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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善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一副自己是孔聖人樣子的讀書人,再說了,年齡不就是他郭善的痛麽?


    “孔大人,敬宗以為,年齡小並不足以斷其誌。昔聖公項橐七歲便做孔聖人師,孔聖人為令世祖,都能拜七歲稚子為師,衝遠何以輕視稚子?戰國時甘羅年少聰慧,不到十三就拜為宰相,至我大唐,焉不能有稚子為官之列。古聖賢如是,今我大唐亦如是,正可留下一段佳話供後人稱讚也。”許敬宗說罷,衝著李世民一拜而後坐迴了位置不再說話了。


    但是此刻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就連孔穎達也是臉色羞紅的張嘴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人家許敬宗把他祖宗孔夫子的事跡搬出來教育他,如果他還敢說郭善的不是那就有點打祖宗的臉了。其實連郭善都覺得許敬宗這些話未免蠻不講理,他自己都不認為自己能夠上朝堂來做官。但他倒是知道,古人年少為官的還有過幾列,三字經裏提到的唐朝人劉晏七歲時致仕,成為了青少年的典範。至於許敬宗說的項橐,七歲時做了孔子的老師?這郭善似乎聽說過但卻記得不這麽真切,而甘羅,郭善就沒聽說過這個人物。


    但話到底說迴來,雖眾人不認可許敬宗的話但卻又不得不佩服這廝的口才。


    武將們起哄了,嗬嗬哈哈說學士大人說的有理。一些文臣則堅決反對,因為誰都知道郭善做官的話肯定不會是武官。


    魏征捋著胡須不說話,太常寺卿蕭瑀也是不肯發言。魏征不說話李世民不太猜得透原因,但蕭瑀不說話李世民卻大概猜得出。


    自打這位老臣被罷相調到太常寺做太常寺卿後這個老臣就不怎麽願意積極發話了,這是跟自己置氣呢。


    “皇後,你以為如何?”李世民問話了。


    長孫皇後笑了笑,道:“朝廷政事,妾怎敢妄加幹預?”


    眾人都想翻白眼兒,禍害都是您老人家帶來的,現在砸吧個嘴皮子就想了事兒?如果您真不想管,您趕緊離開啊,您在這兒誰敢指著那小子的鼻子罵?


    隻有許敬宗捋著胡須怡然自得,但郭善估摸著這許敬宗是不知道自己就是搶了他妾的那個郭善吧?或許打死他也想不出此郭善就是彼郭善,要麽或者這位老大人壓根兒沒把那個搶了他妾的郭善放在眼裏所以也沒把名字記在心上。


    反正左想右想郭善也不知道這家夥發了哪門子的瘋平白無故的幫自己,難道是拍長孫皇後的馬屁?那他這記馬屁可拍的有點不動聲色的高超了,一句話裏也不給長孫皇後歌功頌德,就隻管給長孫皇後帶來的人請官。可您這請官可請錯了,人娘娘帶自己來完全是因為李泰這廝攪的,如果不是李泰,自己宮裏都進不了哪兒還會站在這裏啊?


    “敬宗說的話不無道理,然衝遠的話也不無理由。畢竟是稚子,朕豈敢把國家大事放在一個稚子身上?”李世民沉吟著發表看法了。


    說是發表看法,但是立刻滿堂的人呢都順著這股風開始稱唿‘陛下聖明’了。郭善不知道聖明在何處,因為仔細聽就知道李世民其實啥看法也沒說。


    “長孫無忌,你以為該如何?”李世民問話了。


    長孫無忌忙起身,說不敢妄言,遭來了李世民一頓批罵。誰都知道長孫無忌最近幾個月多災多難,自打‘違章動物’事情出來後,自打太子的腳因為他家長子然後瘸了後,李世民是怎麽看這位國舅怎麽不順眼。這不,嫡長女李麗質下嫁長孫家的事兒被皇上一句話就給收迴了。一國之君的嫡長女作兒媳婦,這多大的榮耀啊,說沒就沒了。這不,逮著啥事兒就拿他長孫家發火,就跟現在這一樣


    有人幸災樂禍,有人也頗為擔憂,認為這或許是朝中有啥大動作了。


    李世民目光掃過眾人,依然板著臉問魏征了:“魏征,你做侍中有好幾個月了吧?該是你出個主意的了。”


    魏征不慌不忙起身,道:“臣聽娘娘提起,此子頗通音律。陛下不如讓他去太常寺供職,好教我大唐樂人學習技藝,發展雅樂。”


    這句話惹來了蕭瑀不悅目光他就是被皇上給配到太常寺做的太常寺卿的。這個位置榮耀的很,但是卻不幹政。雖說不上虛職,但卻也不攬啥大權。說到底,等若於發配了。瞧來魏征打的主意就是像當初皇上安排自己一樣把郭善安排到太常寺任個職位,甭管大小反正不能真正處理國家大事。到時候錯了無大錯,但有功也不能說有啥大功。


    到太常寺裏好幾個部門做官,不就是一輩子得鼓搗音樂的麽?


    李世民沉吟,滿堂議論紛紛認為侍中大人此舉甚妥。


    郭善心中惴惴,這個時候他是半句話插不上的。


    隻見李世民抬頭望向蕭瑀,道:“蕭卿,你太常寺可有職位有所空缺?”


    蕭瑀眉頭微皺略一沉思,忙迴稟道:“太常寺中尚有空缺職位的即是協律郎一職了。”


    “蕭大人恐怕記錯了吧?我記得協律郎張文收未有調聞,仍在太常寺供職,他的位置怎會有缺?”便有人站起來道。


    蕭瑀搖了搖頭,道:“你可能忘記了,上個月時陛下可是答應了要給太常寺再添一個協律郎的。然而吏部一直未給我太常寺送人來,致使老夫手下事情幾有錯漏。”


    吏部尚書忙站了起來,道:“協律郎一職我吏部正在梳理名單,須考證後才能供人。”


    蕭瑀搖了搖頭,斜眼看了一眼吏部尚書道:“不用了,我瞧這稚子倒足以勝任協律郎一職了,何勞吏部費心。”


    吏部尚書張嘴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心想聽您這話怎麽一股子的酸氣。


    有人不幹了,起身忙道:“不可,協律郎乃是正八品官職,然我朝中多少老臣仍隻有從八品,從九品者。若將這協律郎一職給一個稚子,恐朝中有人不服。”


    有許多人都附和起來。


    吏部尚書一瞧,樂了,嗬,這不就是那幾位想讓自家子侄進太常寺做協律郎的人麽?


    眼看又要吵吵,李世民一拍桌子喝道:“你們說完了沒有?能不能讓朕說話話?”


    “臣等有罪。”幾個人嚇得立刻跪了下去。


    李世民冷笑的掃視了眾人一眼,最後又看了郭善一眼,道:“郭善,大臣們的話你可都瞧見了?”


    郭善忙道:“臣都瞧見了。”


    “那你可知道這協律郎的品階了?”


    “臣也曉得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問道:“那你願不願做協律郎?”


    郭善一怔,長孫皇後笑著替郭善說話了:“估摸著他沒想到他會做協律郎吧。”


    這話說得在理,郭善確實打死也想不到會出現這麽一幕。


    “那就給我聽好了,朕敕命你為試協律郎,敕命的詔書明天中書省和門下省就立刻辦妥交給尚書省。”又對魏征道:“等中書省和門下省的詔書一到,你就立刻交給吏部實施。這件事兒就這麽定了,朕不想再議”


    “郭善,我大唐官職從不輕授予人。朕讓你試這個官,倘若做的好,朕升你的職。若出了差池,朕不僅僅要扒了你的衣服,朕想,大理寺裏也要給你留個位置。”


    郭善忙扣頭,而其他人則鬆了口氣。


    試官,終究不是真的協律郎。


    李世民冷笑,道:“一個八品的協律郎,竟讓這麽多大臣惦記,朕瞧你這個位置可不好做呀。”


    鐵青著臉,一些大臣發現這次皇上似乎是真生氣了。


    看著拂袖而去的李二殿下的背影,一幹人忙喊起了‘恭送皇上’的口號。


    李世民走了,一些人看見上麵坐著的長孫皇後。忙叩下頭哭喊著:“娘娘,臣等全為的我大唐啊,臣等別無私心啊。”


    長孫皇後搖頭歎了口氣,道:“瞧你們這樣子,哭哭啼啼的哪兒像是做大人的。都快起來,喝點湯都散了吧。”


    命人準備醒酒湯,這是真讓大夥兒都散了。


    郭善就納悶兒了,瞧長孫皇後這一臉慈祥,瞧那些胡子拉碴還跪在長孫皇後麵前哭的大臣們,他們都羞不羞啊。


    老成這樣了還跟在人家長孫皇後這小姑娘麵前下跪,又哭又鬧的跟個孩子似的。


    便見一幫人拱手跟長孫皇後稱告退,獨臨走前長孫無忌衝郭善笑了笑,魏征板著臉看了郭善一眼,還有蕭瑀跟郭善說了一句‘下旬記得來太常寺取官印。’


    長孫無忌估摸著是因為長孫皇後所以他對自己和善,魏征嘛郭善對這位千古諍臣的心思猜不透,至於蕭瑀。那以後是自己上司了,跟自己說一句話算是給長孫皇後的麵子。


    但估摸著如果長孫無忌知道違章動物是自己唱的話恐怕那笑臉一定做不出來。對了,除了這幾個外,郭善感到了孔穎達對自己頗有敵意,還有許敬宗對自己頗有善意。


    郭善發怔,長孫皇後啥時候走的他都不知道。最後耳邊響起玉清的聲音,郭善才如夢方覺。


    “娘娘讓我送你出宮。”


    郭善忙道:“臣還沒來得及謝謝娘娘呢。”


    玉清噗嗤一笑,道:“娘娘哪用您的謝?以後在太常寺好好辦事兒別給娘娘丟臉就成。你瞧著啊,這滿朝的大臣都等著看娘娘和陛下的笑話呢。隻要你出了醜,他們又得給陛下上眼藥了。”


    “這其中莫非是有什麽事兒?”郭善問。


    他就猜其中有端倪,覺得腳下好大的坑。


    “那些事哪兒是我一個宮女敢非議的誒,走這邊。”她道,便領郭善往外走。


    “玉清姐姐,今兒那位讓我作詩的大將軍是誰啊?我寫了詩諷了他,他不會記恨我吧?”原本郭善沒想過入朝為官,所以也不怕得罪權臣。但是現在披了官服就得同殿為臣了,低頭不見抬頭見,郭善怕啊。


    “郭大人,您可別叫我‘姐姐’了。先您還不是協律郎時叫叫無妨,現在您是大人了,怎麽敢再這麽胡亂叫?”玉清忙道。


    郭善聽言卻道:“怎麽做協律郎了就不能叫了?這協律郎又不是什麽多大的官兒,你沒瞧見前麵還多了一個‘試’麽?說不定哪天我做錯了事兒違背了聖意就得到大理寺去。那時候才想起你這個姐姐了,豈非太也無恥了點。”


    郭善一來是沒那種狗眼看人低的習慣,二來他還真不覺得這位姑娘身份差。


    “瞧你太會說話,不過終究於禮法不合。”她道。


    “何為禮法?”郭善冷笑:“《商君書·更法》中言:因事而製禮,禮法以時而定,製令各順其宜。”


    又道:“你年長我,我叫你姐姐有何不可。叫你姐姐又不礙天下人的事,別人怎能幹預?”


    “但到底身份有所不同,你是朝廷命官,而我隻是一個婢子。命官稱唿婢子做姐姐,古來不曾有過。”她道。


    郭善聽言笑了:“前一刻我不也隻是個闖了禍的孩子麽?你又怎麽知道你下一刻不會飛黃騰達。再說了,如果論身份,你是婢子那也不是普通的婢子。你是一國之母的貼身近侍,是跟娘娘有十多年的舊人。一般大臣在娘娘跟前說話還未必比您的話管用呢;依著我瞧啊,見了朝廷的大臣不該你跟他們行禮,倘若他們稍微有點腦子,應該反過來巴結姐姐你才是。巴結您不等若於巴結娘娘麽?巴結了娘娘,往後在皇上麵前便有人幫著說話啦。”


    “你倒是挺會做官的。”旁邊有人插嘴道。


    郭善一樂,轉過身臉都嚇白了:“娘,娘,您咋來了。”


    郭善叫過長孫皇後一次媽,這次改叫娘了,好在誰都知道他這是結巴來的。


    “來的不光有皇後,還有朕。”有一個聲音響起。


    郭善都快哭了,舉足無措的忙磕頭,眨巴眨巴眼望著左右暗說怎麽大夥兒都來了。


    “臣有罪,臣不該胡說八道。”郭善忙謝罪。


    “你是不該胡說八道朕先前還跟皇後說起,你會不會給朕和皇後丟臉。但聽了你先前的一番話,朕倒覺得,一個小小的協律郎是不是太委屈你了。”李世民坐在龍輦上冷笑。


    郭善都苦笑了起來,道:“皇上您這不是跟卑臣開玩笑嘛?”


    “你瞧陛下是像跟你開玩笑的嗎?”長孫皇後都被郭善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給氣樂了。


    郭善忙叩頭,打算啥話也不說。


    “不說話,就是認罪了?玉清,你說,該怎麽處罰這種包含禍心的賊子?”長孫皇後望向了玉清。


    玉清張嘴不知道該說啥,急了,忙扣頭哭道:“是奴婢的罪,奴婢瞧郭大人年齡小不懂事兒,娘娘就饒了他吧。”


    長孫皇後樂了,不善的對郭善道:“瞧,幾句話的功夫,你都把朕身邊的人可都拉攏了。”


    這是大罪,得避諱。郭善再那傻也不能讓長孫皇後把這頂帽子給他扣嚴實了。


    忙腆著臉,道:“瞧娘娘這話說的,好似臣不是您身邊的臣子似的。”


    李世民都氣笑了:“朕真想把你這張利嘴撕開,看看你那隻巧舌與別人的有什麽不同。但朕今兒不撕你的嘴,留著你的嘴去太常寺唱歌教學。朕到時候看看你這張嘴是不是能給朕掙些臉來,若給朕丟了臉,朕把你的嘴和腦袋一並除了。”


    這是放過了郭善啊。


    郭善忙稱謝,長孫皇後又說了兩句後就走了,玉清也跟著被帶走了。


    茫茫然跪在原地,看著遠去的龍輦,郭善很想說:我不認識出宮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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