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閑聊之際,帳內的氛圍逐漸熱火起來,珍奇異獸、美女寶玉,一件件草原上難得一見的瑰寶紛紛被不差牛羊的草原大族們收入囊中。


    唯有兩位柔然小王爺隻能幹瞪眼,看得火氣直冒。


    “阿姐,你們倆先別聊了,咱們在寶特上總不能什麽也不買吧?”


    “就是!阿姐,你倆還是用我的腰牌進來的呢!”


    兩個少年早就看到了赫連嫣然手中的皮囊,還指望這兩人聊完,給他們也換幾件可心的寶貝。


    可左等不完,右等也不見兩人說完,眼見寶特會快要結束了,斛律終於憋不住,打斷了二人的談話,社侖也忙不迭的幫腔。


    “好好,給你們買!”


    赫連嫣然無奈的笑笑,將手中皮囊交給社侖。


    這時,帳中剛好抬上一大塊焦黑醜陋的怪石頭,主持寶特的消瘦男子用手輕觸怪石,嘴角罕見一勾,道。


    “九天玄鐵,取自西極漠土,天降神物,可遇而不可求!”


    這一下,連蘇赫也側目望去,帳中諸人更是嘩然,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貌不驚人的大石塊上。


    “壯羊一千!”


    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報出了第一個價錢,隨即其他人也紛紛報價,工夫不大,九天玄鐵就被炒到了健馬千匹的驚人數字。


    社侖張著嘴將皮囊裏的東西全部倒在地毯上,珍珠、瑪瑙、金銀細軟看上去不少,可加起來也就值百餘匹健馬的價錢。


    “阿姐,這不夠啊,你那裏還有沒有了?”


    “沒有,阿姐的情況你還不曉得,柔然的錢都被黑緹掌著,這些還是阿姐的私人錢財!”


    “社侖,算了吧,咱們可以買些別的。”


    斛律人雖然也不大,但心智已經成熟,他知道阿姐的難處,於是他把社侖拉下,寬慰他道。


    “可神兵是可遇不可求的,吾要是有了神兵,就可以保護阿姐,再也不受揚天那個家夥的欺負了!”


    赫連揚天和赫連黑緹是同胞姐弟,也是柔然部的下任大王。


    揚天手中有一柄從其母族繼承下來的玄鐵槍,鋒利無比可破甲穿盾,是柔然部中的鎮族神器,也是王權的象征。


    所以,社侖也熱切希望他手中也有一件神兵,似乎這樣他們姐弟就有了與黑緹、揚天鬥爭的資本。


    “算了,社侖,阿姐不需要神兵,就算能買下九天玄鐵,我們也沒有能力鍛造成神兵,何苦呢?”


    赫連嫣然內心苦笑,輕拍他的肩膀。


    玄鐵罕見不假,但也不是天絕之物,隻是玄鐵很難鍛造成神兵,這也是神兵存世甚少的原因。


    “你阿姐沒錢,我有。社侖,你若想要,我給你買,怎麽樣?”


    “你買?”


    “真的?”


    “蘇先生,不可,這玄鐵可不便宜,再說買下來,也造不出神兵,白浪費了錢財!”


    “公主,你放心,隻要買得下來,我就有把握給你造出一把神兵。”


    “真的,那太好了!”


    “蘇先生如此大禮,嫣然可無法報答了……”


    赫連嫣然見蘇赫堅持,也明白了他的心意,麵具下的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


    此時,玄鐵已經出價到兩千五百匹健馬,拔得頭籌的依然是拓跋部的三位王族。


    不論是在冬月大會,還是在整個北方草原,拓跋部都是最大的,拓跋人看上的東西,沒人能從他們眼皮底下搶走。


    而這一迴與拓跋部較勁的還是高車南部的丁零人,改名翟斌的翟鼠。


    他也十分想得到這塊九天玄鐵,但拓跋人開出的高價已經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


    “這個不知死活的南部!大哥,要不要吾安排人教訓他們一下?”


    “不要亂生事端,小心壞了大事!”


    說話的依舊是地毯中間稍顯年長的胡人,他眯起眼睛瞧了瞧翟斌等人,又一把按住躁動的幼弟,淡淡的說道:“等大事成後,再找這些不長眼的家夥算賬。”


    “大哥,匈奴人那邊已經催了幾次,再不動手冬月大會就要結束了!”


    三人中的最後一人見大哥頻頻提起大事,卻始終沒有動靜,也不免有些急躁。


    這三人都是拓跋王族的旁係,老大叫拓跋斤,老二拓跋石,老三拓跋宏,他們都是現任拓跋代王拓跋什翼健的親侄子。


    三人的父親在拓跋會翼健一統草原各部的戰爭中立下赫赫戰功,被什翼健冊封為北部大人,統管代國北部廣闊的草原。


    可惜拓跋斤的父親並沒有在位多久,不久前,拓跋什翼健將本該由三兄弟繼承的爵位和土地通通分給了王族中的旁係,這就點燃了三人的怒火。


    這一次他們所謂的大事就是從拓跋什翼健手中奪迴父親之前的領地和權位。


    三人知道,光憑他們的力量肯定辦不成如此大事,幫手他們早已找好,但事到臨頭拓跋斤反而猶豫了起來。


    拓跋兄弟本部兵馬隻有千餘人,就算加上外援也不一定是拓跋什翼健的對手。


    拓跋斤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且隻有一擊之力,所以他想把事情做得更加牢靠,最好是能夠再尋找一些幫手,這樣他們的行動就增加了一層保險。


    “我出一千金!”


    拓跋斤正尋思著,忽然帳牆位置傳來一聲大吼。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銀發少年高舉起自己的腰牌向消瘦男子揮舞。


    主持寶特的消瘦男子也是一愣,拓跋斤出健馬一千五百匹,相當於三百金,這個價錢已經超出了他的心理預期。


    可這又從哪冒出一個麵生的小子,出價更是離譜,消瘦男子頓時雙眼一眯。


    一名狼衛將銀發少年的腰牌取下,送到消瘦男子手中,他瞟了一眼,心中冷笑道。


    “柔然部的這位貴主,你可知我狼衛的規矩?”


    “當然,出價不悔,言出必行!怎麽,你以為本王出不起錢嗎?”


    發聲的銀發小子正是社侖,他見主持的家夥竟然瞧不起他,脖子一梗,語氣也隨之強硬起來。


    其實,草原上的部落生活中極少用到錢,即便是要交換,也是拿家中富裕的牲畜、物品作為籌碼。


    更別說像社侖這樣不愁吃穿的王子,他們壓根就不太明白金錢的價值。


    蘇赫讓他報價一千金,社侖便不假思索的就喊了出去。


    兩個弟弟無知,做姐姐的赫連嫣然可是知道一千金的價值,她一把沒拉住,社侖已經跟主持者強了起來。


    “好,你知道狼衛的規矩就好,我們可不管買主是誰,下了狼衛的注,我們也會把錢收迴來!”


    “柔然部出價一千金,可還有應者?”


    消瘦男子麵色陰沉,他向帳門處的狼衛使了個眼色,立即就有十幾名狼衛來到社侖等人的身後。


    “禿頭家的小雜種,也敢跟我們主家爭寶,你是想找死嗎?”


    帳中眾人皆驚,等拓跋王族反應過來柔然人在和他們公然叫板後立刻大發雷霆。


    拓跋斤的兩個弟弟憤然起身向社侖這邊衝來。


    社侖、斛律一聽拓跋人辱罵他們是禿頭雜種也不甘示弱,抄起地毯上的碗碟就向兩位拓跋王族身上招唿。


    柔然部的祖先就是拓跋人的奴隸,連姓氏也是當年拓跋人賜給柔然人祖先的。


    更有甚者,拓跋人直唿社侖為雜種,這更是激起了他們的憤怒。


    草原上不論膚色罕有銀發人種,故而赫連嫣然三姐弟降生後就沒少受人白眼,被冠以雜種的名號。


    每當聽到這個名號,三姐弟就會怒不可遏,拓跋兄弟自然是討不到好處。


    不等雙方接觸,狼衛們就將兩夥人隔開,消瘦男子明知柔然人是故意搗亂,但拓跋族挑事在先,也不好再發作,隻能強壓心中怒火,陰冷的說道。


    “今日,拓跋部和柔然部的表現在下都看到了,他日必稟明大狼頭,希望幾位都承受得了!”


    消瘦男子聲音不大,但拓跋斤卻是覺得陰寒無比。


    狼衛勢力龐大、手段陰狠,就連拓跋什翼健也敬畏他們三分,要是因為一點小事就得罪了狼衛,那對他來說將是得不償失。


    “好,既然柔然人想出高價,那本王就陪他們玩玩,健馬三千、金一千!”


    拓跋斤這下算是押上了家底,九天玄鐵他誌在必得,有了這件寶物,大事成功後,他的位置才能坐得更穩。


    為此,他不管柔然小兒是當真,還是與他開玩笑,馬上決定一口氣吃掉對方。


    “三千金!”


    拓跋斤的報價已然乍舌,消瘦男子未及應聲,柔然少年便又大聲喊道,頓時帳內皆懼,隨即又是一陣哄笑。


    “好好好,老子不爭了,倒是要看看你這三千金怎麽拿出來!”


    拓跋斤也被氣笑,自歎剛才魯莽,跟這無知小兒亂報價錢,如若是有心人算計,把價碼推至高位再抽身而去,那他豈不是要真的把家底都送出去。


    好在競價的是個無知小兒,這下看他怎麽收場。


    赫連嫣然開始時還極力阻攔兩個弟弟惹禍,但聽到被人辱罵雜種,也就沒再出色阻難。


    “蘇先生,三千金,不值……”


    “沒事兒,我自有主張,虧不了。”


    兩人沒說幾句,消瘦男子已經帶著一眾看熱鬧的手下將四人圍死。


    “這位貴人,請出錢吧!”


    社侖被一眾麵色不善的狼衛包圍,興奮勁兒也被嚇跑了七分。


    他轉身求助蘇赫,卻見蘇赫笑著遞給他一隻大布袋。


    接過布袋,社侖馬上眉開眼笑,轉身又將布袋送入消瘦男子手中。


    男子詫異的打開布袋,從中取出一片金光閃閃的樹葉,那葉子製的栩栩如生,在火光的映照下就像活過來一般。


    “誒!小雜種,你想唬人嗎?這一袋子就能有三千金,你當旁人都和你一樣沒見識嗎?”


    拓跋斤本以為柔然小子就是個純屬搗亂的家夥,卻沒想到對方真的拿出了金子,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仔細辨認了布袋的大小後,他才又放下心來。


    “你覺得誰會沒事就帶三千金出行,那樣被人見到,才真叫沒見識吧?”


    蘇赫上前一步,把社侖拉到他的身後,不動聲色地迴了拓跋斤一句。


    拓跋斤這才注意到了蘇赫,上上下下打量的幾眼。


    蘇赫雖是麵巾遮臉,但通過眉眼也不難辨出他非胡人。


    “你是……南人?!”


    拓跋斤一驚,隨即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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