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了,某認輸!”


    白胖子被戰虎一腳踹倒,鐵棍也飛了出去,他立即高舉雙手表示認輸,這讓卯足了勁繼續準備出手的戰虎大感意外。


    白胖子與西楚霸王同名,名項羽,來自荊州楚雲山,性子懶散拖拉,但身手卻是一等一的好,盡得山主真傳。


    侵入河口鎮的這夥強人頭領姓項名柳青,與項羽是師兄弟。


    荊州楚雲山曾經在江東赫赫有名,但又在幾十年間迅速衰落,項柳青是最早離開楚雲山的一批弟子,被山主派往中原大族充當部曲。


    雖是同門,但項柳青的功夫要比他的小師弟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並非項柳青學藝不夠勤奮,屬實是楚雲山的項山主授藝講究緣分。


    看得上的他傾囊相授,看不上的便是點到為止,所以項柳青離開楚雲山時,身手隻能算是弟子中的末流。


    他能在中原亂世裏立住腳跟,憑的還是後來在刀口舔血的生活中磨煉的本領,即便如此,項柳青也自知與小師弟之間的差距這一生是難以追趕上了。


    在得遇小師弟後,項柳青這夥強人的實力不僅大增,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


    日子好了,再不用天天刀頭舔血,項柳青開始盤算著找一塊安身之地。


    恰巧不久前,他遇到了之前做部曲時的舊主顧,力邀他去龜島共圖大業,這正中項柳青的下懷。


    隻是萬順一顛,不曾想到今日為了一個小小的投名狀,他從來沒有輸過陣的小師弟竟然被對方擊敗,這讓項柳青吃驚之餘連忙一聲唿哨,鎮關方向的手下們聽到哨令立刻向他這邊聚來。


    “都別打了,風緊扯唿!”


    小師弟輸場,自己上去也是白搭,項柳青招唿能動的手下趕緊撤退,可惜沒跑出幾步,就被一群手持弓箭的婦人給堵了迴來。


    “哼哼,你個殺千刀的臭不要臉,見俺們堡裏都是婦孺就來搗亂,現在怎麽要跑?所有人聽令,給俺把他們都射死,看哪個不長眼的還敢招惹俺們涼州軍戶!”


    “使不得,使不得,正嬸先把他們拿下,這裏人多帶迴關裏審了再說!”


    此時,鎮關四周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宗信見正嬸要當眾屠人,連忙上前攔住,招唿堡丁將這夥強人綁好,押入鎮關。


    風平浪靜,閑人散去。


    戰虎踢了踢坐在地上的項羽,示意他起來。


    “休要辱某,技不如人某坦承之,你若欺某,某當與你玉石俱焚!”


    “哼!一個死胖子還要裝好漢,不服再來!”


    “某打不過你,但你想殺某也沒那麽容易,你若不能善罷,那某就奉陪到底!”


    項羽說著雙掌輕拍地麵,圓滾滾的身體如同一隻皮球般的再次彈起,說時拉開架勢就要與戰虎動手。


    “行了,戰虎。”


    白胖子雖強,但蘇赫知道他不是戰虎的對手,二人的拳腳完全是兩種體係,戰虎屬於軍中技法,招式實用,是殺人技藝;白胖子應該源自高人傳授,路數飄逸灑脫,透著一股靈性,可惜沒有什麽廝殺經驗,所以根本不是戰虎的對手。


    “我觀小兄弟身手不錯,不知師從何人?”


    攔下戰虎,蘇赫笑盈盈的迎上白胖子,仔細打量著他。


    “算你識人!某項羽,荊州楚雲山人氏,人稱小霸王是也!”


    “小霸王項羽,虧你這胖子能想出來。”聽了白胖子的自我介紹,戰虎一下沒忍住一下笑出聲來。


    好在蘇赫定力好,不然也得失禮,幹咳一聲問道:“久仰久仰,既然小兄弟出身名門,為何要與那些匪寇一同為非作歹?”


    “這……師兄說打,就打了!”


    項羽被蘇赫問得一愣,他壓根就沒考慮過這種問題。


    他從小在楚雲山長大,師傅暴斃,師兄們紛紛離開山門,隻餘下他一個葬的師傅,又吃光了山上的積糧後,才決意去中原闖蕩。


    誰知中原大亂,他險些餓死在異鄉,好在遇到了師兄,才填飽了肚子。


    至於和誰打,為什麽要打這類問題項羽從沒想過,因為師兄告訴他滿世界皆是惡人,隻要打得過,就能吃得飽,還能在中原安身立命。


    “原來如此,小兄弟,既然你自稱小霸王,但你的行徑可與楚霸王項羽可是相去甚遠,楚霸王宏圖大誌,而你卻連是非曲直也不自辯,依我看,配小霸王這個名號尚有差距。”


    項羽被蘇赫說的無地自容,他自小在山上居住,見的就是師傅和師兄這些人,聽得也盡是師傅口中楚霸王的英武事跡。


    二十來歲,他才第一次離開山門,對世道人心根本無法辨別。


    項羽從小立誌要成為西楚霸王那樣的英雄,可如何才能成為英雄他至今還是渾渾噩噩,所以被蘇赫戳穿了遮羞布,頓時就不淡定了。


    “那……那你說怎樣才能成為楚霸王那樣的人?”項羽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話。


    聽他所言,蘇赫心中了然,果如自己所料,這白胖子是個涉世不深的少年,可惜落進了汙水缸,好在泡的時間還不長,還有救。


    “想當英雄必有大果報方可,行得端,走得正,楚霸王出身良貴,絕不會幹你這種打家劫舍,蠅營狗苟的事情。


    你的身手還算不錯,但卻不是我徒弟的對手,所以想成為西楚霸王那樣的人物,以你目前這種狀態基本上是沒有希望。”


    “那某也拜你為師,你教某武功,某不就可以成為楚霸王那樣的大英雄了嗎?”


    項羽一聽打敗他的那個小子竟然是麵前這人的徒弟,當即跪倒在地,要認蘇赫為師。


    “嗬嗬,小兄弟,你想當我的徒弟,還得看我願不願意收你呢!”


    “那如何可收?”


    “你需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


    河口鎮鎮關大堂,五十餘名在鎮子裏鬧事的歹徒被縛手綁於堂上。


    事到如今,項柳青也不打算藏著掖著,直接把裴衛雇傭他們到河口鎮鬧事的事情和盤托出。


    好在他們此次來隻是立威,下手有輕重,沒在塢堡傷人性命,所以項柳青寄希望說出實情後,好留自己一條性命。


    “好漢爺們,冤有頭債有主,某等隻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對貴堡的損傷項某人願意賠償。


    從今以後,咱們就算是不打不相識,貴堡將來有事,項某人定當鼎力相助,幾位好漢爺意下如何?”


    勢不如人,被抓吃癟對他們這些刀頭舔血的人來說是家常便飯。


    因此,雖然被俘,但項柳青依然表現的鎮定,與宗信、正嬸等人談起了條件。


    “你個臭不要臉的東西,搶得過你就搶,搶不過你還想求饒,你以為俺們河口鎮塢堡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今天要不是姑奶奶從涼州帶來的這幾十把角弓,你還翻了天呢,堡主,別跟他們廢話,拉出去直接殺了!”


    正嬸性子火爆,除去戰虎出手不說,今日要不是她果斷調出這幾十把弓,河口鎮還真有可能被這夥強人一鍋端了。


    蘇赫之前有言在先,塢堡鎮子一旦建起他就不再插手河口鎮的事物,宗信雖然名為堡主,但是他商人出身,做事還是少不了優柔寡斷,所以正嬸從一開始就把守衛河口鎮塢堡當作自己的營生。


    今天差事辦砸了,她自然無法向蘇赫交代,隻能拿這些俘虜撒氣。


    “不可,副堡主,這些人來路不明,肯定還有幕後主使,還是等等蘇先生來決斷吧。”


    得知這些人竟然是自己妻弟派來搗亂的,宗信既不解又不信,他素知正嬸是個果決之人,幹起事情不管不顧,隻好把蘇赫搬出來壓她。


    “堡主,先生早已言明,堡中事務他不再理會,當時先生安排俺主堡中內務,現下這些賊子傷了俺們不少堡丁,必須嚴懲,否則將來誰都敢來咱們河口鎮塢堡撒野,那還了得,來人呐,把這些家夥拉出去沉河!”


    項柳青萬萬沒有想到這堡子裏主事兒的竟是個風風火火的女人,母老虎若是發起飆來,什麽人也攔不住。


    現在見這瘋婆娘真要拿他們沉河,他再也沉不住氣,擠開身前的守衛,衝到正嬸麵前。


    堡丁們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這下不由分說推著項柳青就往外走。


    “等一等,某有話說!”


    就在這時,大堂的門口走進了一個白胖子,身後還跟著一臉無奈的戰虎。


    片刻後,大堂裏隻剩下正嬸和宗信幾人,聽了白胖子的話後,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戰小郎,這個辦法蘇先生知道嗎?”


    “是啊,先生是什麽意思?”


    宗信和正嬸聞言都急得從榻上站起,齊齊望向戰虎。


    “先生同意項羽的辦法,這也是先生的提議,讓項柳青這夥人成為塢堡護衛來抵罪,每月給一百銖的例錢。”


    戰虎是真心不想來傳話,可惜蘇赫撂下話後就揚長而去,他也隻能硬著頭皮押著項羽來見宗信和正嬸。


    “用他們這些歹人給咱們河口鎮塢堡當護衛,先生不會是說錯了吧?”


    直到此刻,正嬸還不敢相信這種命令,是從蘇先生嘴裏說出來的。


    “正嬸,注意你的措辭!”


    不樂意歸不樂意,但當著他的麵敢說主人的壞話,戰虎才不管對方是誰。


    正嬸見到戰虎吃人的眼神,連忙捂嘴告罪,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宗信。


    “戰小郎,蘇先生還有什麽吩咐嗎?”


    “先生說了,河口鎮是你們主事,他隻是提個議,具體采不采納由二位做主,話某已經傳到,你們自己看著辦,走吧,死胖子!”


    戰虎本性高傲,不願與這些人匪人一般見識,抬腳踢在還與項柳青麵授機宜的項羽屁股上,轉身離開。


    “你……你……”


    項羽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主,哪受得了戰虎這般欺辱,正要發怒,卻見戰虎轉迴頭來,吊著的眼皮瞅著他。


    “你什麽你,沒大沒小,喊師兄!”


    戰虎這麽一說,在場的幾人都是一愣,最震驚的當屬歹人頭目項柳青,他思來想去也記不得楚雲山上什麽時候有這麽一號人物。


    “師弟,他是?”


    “師兄,這件事某迴頭再與你詳解,記得某的話,要好好聽從宗堡主的吩咐,不然師弟的錦繡前程就毀了!”


    ……


    半炷香後,宗信強拉著納勒如音來到蘇赫居住的柏樹林外,納勒如音先孩子們進去,待孩子跑遠,她才一把甩開宗信的手臂,秀眉倒豎。


    “你說說你!現在也是一堡之主,來見蘇郎,還得拉上我壯膽兒,該說你什麽好呢?”


    “哎,夫人,你以為你那弟弟是普通人,別看某現在名義上是這河口鎮的堡主,可堡裏的大事小情哪件事不都得他點頭?今天這事沒一個人敢來他這裏尋黴頭,某不來誰還肯來,辛苦夫人,快快走吧!”


    蘇赫用歹人做河口鎮塢堡護衛的想法雖然不合情理,但正嬸等人最終還是無條件的服從了。


    迴家後,宗信怎麽想怎麽不是迴事,便想找蘇赫理論一番,可蘇赫的脾氣他也知道,而且他一直覺得自己有愧於蘇赫的托付,所以在蘇赫麵前總是低一頭,於是隻好強拉上納勒如音來替他壯膽。


    蘇赫沒有與宗信、正嬸他們一樣在堡中選地建房,而是在這片大林子裏安家,平常得了空,納勒如音就會帶兩個孩子來找蘇赫,所以兩個孩子對柏樹林熟門熟路。


    等二人進入林中,蘇赫已經帶著兩個孩子爬起了樹。


    “快下來、快下來!這麽大了,還和孩子一樣胡鬧,也不怕摔下來!”


    見到蘇赫托著孩子向樹上攀,逗得小家夥咯咯大笑,納勒如音趕忙上前接下了宗和、宗音。


    “姐,你現在可是大忙人,十天半個月也不來我這兒一趟,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你個臭小子,給阿姐安排了那麽多活,阿姐哪有時間來看你!”


    “哈哈,那可不是我的主意,現在河口鎮的當家人是宗大哥,你們二人夫唱婦隨,怎麽能怪我……宗大哥也來了啊,站那幹嘛,過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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