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被困涼州


    “二十貫?”


    “漲了一倍!”


    “聶老大,你再去說說吧!咱們這一路人吃馬喂,孝敬路匪,利潤到了涼州已經不足一成,再漲一倍的通關費,這是不給活路啊!”


    “對呀!”


    “是這個理兒!”


    ……


    商頭聶老大二十貫通關費一出口,眾商人便抱怨起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幾個家夥還借著酒勁,質疑聶老大與鎮軍沆瀣一氣,坑他們的錢。


    話越說越難聽,聶老大的臉色也是一沉,扯開沙啞的嗓子大罵。


    “哼!你們要是信不過聶某人,就自己去鎮軍找將軍們說去,如果能低於二十貫,老子自刎謝罪!”


    商頭一發火,幾個嘴裏跑牛車的家夥立馬閉上了嘴巴。


    匪有匪路,商有商道。


    看似簡單的事情,卻不是誰都能做的。


    美酒賞心,你不能端起就喝;美女悅目,你不能上去就摸。


    高瘦商人見商頭發火,眾人又是敢怒而不敢言,連忙哈哈一笑,重新提起一壇土酒,給眾人倒滿,又給聶老大打圓場。


    “商頭說的沒錯,大家都知道咱們秦國要和涼州張氏開戰,所以現在駐守邊境線的不隻是隴西鎮軍一支,自然要提高過路費,你們說是不是?


    再說了,聶老大給大家在這條商道上當了三年商頭,什麽時候坑過大家?以後我們可不能再說這種傷和氣的話了!


    商頭,大家夥喝多了,口無遮攔,你也別往心裏去,還是老樣子,現在就交錢。”


    說完,瘦高商人一邊嚷嚷著交錢,一邊從眾商人手中接過錢袋,很快來到了蘇赫麵前,見到這人眼生,又展笑問道:


    “新來的,也是去涼州吃商飯的吧?二十貫通關費,保證你安全過關,怎麽樣,交是不交?”


    “要去涼州,隻有通過秦軍的關卡一途,繞不過去嗎?”


    “那是當然,別說你帶著車隊無法從崇山峻嶺裏翻越,就算你什麽也不帶,也過不去前麵的積石山!”


    “原來如此,黎單,付錢!”


    交了通關費,又約定好通關的時間地點,蘇赫等人便在破院裏住下。


    等待通關的日子裏,蘇赫每天都會一點一點的將沿途的地貌市鎮和人口等情況補全在所繪製的輿圖上。


    等了約莫七八日的光景,商頭聶老大急匆匆的趕迴破院,告訴眾人馬上裝車,今天夜裏就要通關。


    是夜,破院裏的幾支商隊結隊來到集結地點,發現已有數十支規模大小不等的商隊候在那裏。


    所有牛車都被要求用布包好車輪,不準發出任何的聲響。


    商隊集結完畢,在幾名秦軍軍卒的引導下,貨車一輛接著一輛從軍營通過。


    ……


    與此同時,軍營一處大帳內,一老一少兩名將領正在帳中述事。


    這時,一個親衛快速進來,在老將軍耳邊低語了幾句。


    “他們出發了,你也可以走了。”


    待親衛離開,老將軍將酒碗重新填滿,遞到年輕軍官麵前。


    “安公,此去涼州,若兩國交戰,屬下是去是留?”年輕軍官端起酒碗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心中疑惑問了出來。


    “呂光,你是朝廷安插在涼州的釘子,不管秦國與涼州是否開戰,你都要不聞不問,做好你的事情,將來會有廣闊的天地給你施展的。”


    “可涼州大馬盛名已久,屬下擔心將軍安危!”


    “嗬嗬,區區一個涼州大馬,還擋不住我大秦鐵騎,你放心去吧,馬上我們就要與仇池國開戰,一時半會兒還沒精力對付張氏小兒,到了涼州隨機應變,一切小心從事。”


    “是!”


    稱做呂光的年輕軍官一口幹下整碗酒,大氅一甩,出了軍帳。


    ……


    蘇赫知道軍隊被買通,但卻沒想到商隊竟然會從軍營中直接穿過,這樣除非所有軍卒都瞎了眼,不然就算他們做的再隱秘,也逃不過別人的耳目。


    牛車連成一條長龍,用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才通過軍營,來到涼州地界。


    蘇赫等人都是第一次到涼州,人生地不熟又是晚上,幾人合計一下,決定還是先跟著其他商隊,等到了天明再做打算。


    “謔!涼州的風可是夠硬的!”


    行出不遠,便是一片黑咚咚的冰冷湖水,湖麵被烈風吹的浪花濤起,在月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西冥感慨了一句,便橫躺在牛車的貨箱上,望著天上一輪明月。


    “清風伴我行,明月照我心。起風三尺浪,波光閃麟麟。”


    順利進入涼州,蘇赫內心稍微鬆懈,借著西冥的感慨也賦詩一首。


    “喲,不錯嘛,居然還會作詩!”


    西冥蠻牛一頭,哪曉得什麽詩文對仗之類的講究。


    忽聽蘇赫吟詩一首,朗朗上口,頓時也來了興致,沉吟片刻開口道:“老牛不識路,車輪吱扭扭。賣了車上貨,迴路真輕鬆。”


    西冥一首詩作罷,差點把蘇赫尬死。


    “怎麽,老子這詩不好嗎?”


    西冥又詠了一遍他頗為滿意的佳作,沒覺得哪裏不對,咬牙切齒的問道。


    “挺好挺好,沒想到你也會作詩,我看咱們也用不著去經商了,賣你的詩作就能發大財!”


    “真的?”


    見蘇赫一本正經,西冥不禁很懷疑,難道自己還真有這才能?


    可轉念間,西冥又反過味兒來。


    “你小子鬼扯,那我開涮是吧!”


    說著,西冥想一把拿住蘇赫,卻被其抬手製止。


    再看蘇赫,正凝眉望向大湖的另一邊,西冥心裏納悶,也向大湖方向望去,頓時咯噔一下。


    隻見兩條火龍沿著大湖將商隊的前路和後路都已堵死,換句話說,他們已經被不明身份的人包了餃子。


    “是山賊?”


    “應該不是,看火把的數量至少有四五千人之眾,要是山賊的話,規模也太大了!”


    “那怎麽辦?跑嗎?”


    “先別急,看看情況再說,一旦有事,先別管貨,隻要把人和傳國玉璽保住就行!”


    ……


    進入涼州地界不久,從秦國來的商隊就被一支四五千人的涼州兵馬圍住,一人一車都未逃出。


    涼軍之中,一位身著金甲的年輕統帥被大群親兵圍在中心,激動得直拍大腿。


    “劉肅、梁景,你們看,怎地?我說會網住大魚吧!你們瞧瞧,多大一網,統統都給我帶迴營去!”


    金城,涼州東南要衝,倚祁連山險要之地而建,滾滾黃河流經城邊。


    城中一座龐大的軍營內,四五百名商人被集中在校場上,頂著炎炎烈日曬了大半個時辰。


    校場正對,幾株大槐樹下立著一頂八角大帳,帳上用金線繡得虎豹龍紋,栩栩如生,氣派十足。


    商人們被抓迴來後就被困在校場,曬了許久人人脫力。


    蘇赫混在人群之中,望了望四周上千名的披甲兵士,內心暗自盤算。


    這種情況下,想要從防衛森嚴的軍營中逃脫,純屬找死!


    正在他觀察四周情形之時,八角大帳外又來了十幾個軍卒,在帳門外擺上長幾,支上大傘,很快幾上就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肴。


    一切準備就緒,大帳門簾向兩側打開,一個白淨小生從帳中走出,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掃視了過對麵幾百名神色慌張的商人,忽然哈哈一笑,大馬金刀的坐在了長幾之後。


    隻見他旁若無人般的端起麵前的馬奶一飲而盡,嘴角溢出的奶汁滴落在上好的豹紋錦衣上,映出斑駁的奶漬。


    “哈哈,今兒個天氣不錯,開始吧,本王都等不及了!”


    白麵小生又是一陣大笑,繼續在帳前若無其事的吃喝。


    他身後的一名黑甲將軍向前一步,大聲道:“爾等走私貨物,觸犯我涼州禁律,依律當斬!”


    這一嗓子頓時就把十幾個體虛力歇的商人嚇癱在地上,剩下的商人也好不到哪兒去,人群立刻騷動了起來。


    軍士們見狀,鋒利的長矛齊齊向前,嚇得商人們連忙停止了動作。


    “但是,我們衛王殿下宅心仁厚,體諒爾等行商不易,決定給你們一個贖罪的機會!


    這裏有三隻鼎,隻要爾等能把箭投進其中任意鼎中,衛王就會放你們離開,若是一鼎也投不進,則按律執行!”


    黑甲將軍說罷,大帳前就被抬上來三隻銅鼎。


    距離眾人最近的一隻鼎口巨大,足足能放進三隻活羊,稍遠的一隻,鼎口就小了許多,隻能容馬飲水。


    最遠處的一隻,鼎形如長杆,鼎口的寬度更隻有嬰孩腦袋大小。


    兵衛們將前排幾個商人趕到幾口鼎前,一人發了一支羽箭。


    一個胖商人拿到箭後,迫不及待的要往大鼎裏去投,卻被兵衛兇狠的攔了下來。


    白麵小生酒足飯飽,悠哉悠哉的踱了過來,輕輕拍拍胖商人肥碩的麵頰,嬉笑道。


    “別急,還缺點小道具。”


    言罷,兩名兵衛捧著三塊木牌,跪在白麵小生麵前。


    白麵小生接過朱筆,瀟灑地在三塊木牌上寫了幾筆,然後將筆一丟,左右端詳一陣,大笑:


    “好字,好字,掛上吧!”


    木牌掛在鼎上,人們這才看清了上麵的字跡。


    大鼎上的木牌寫著二百金,中鼎木牌寫著一百金,小鼎的木牌上寫著零金。


    “這是何意?”


    商人們見鼎上都標出價錢,均是麵露疑惑。


    “簡單!投進大鼎,你們就付我二百金,然後就可以走了!投進中鼎,交一百金走人,投進小鼎不要錢,哪來的哪去!怎麽樣?用你們商人的話來說,這也算童叟無欺吧?”


    白麵小生麵帶笑容,見胖商人拿不定主意該投哪個鼎,便又湊到他的耳邊。


    “我要是你,就試試最遠那個不要錢的。賭一把,兵行險招嘛!”


    胖商人聽了他的話,哆哆嗦嗦的抬起羽箭,猶豫片刻,還是把箭向小鼎扔去,結果連小鼎的邊兒也沒夠到,便掉落在沙地上。


    “這次不算,這次不算!是他說讓我投小鼎的,我要重投。”


    箭落到地上,胖商人馬上又要撿迴,結果剛一動身,就被兵衛捅了個透心涼。


    拖走胖商人的屍體,其他商人頓時醒悟過來,無一例外的都把箭投進了最大的鼎中。


    “梁景,你這主意不賴,校場裏至少有一百多支商隊,一家二百金,一百支就是萬金以上,那咱們這趟來金城可算沒白來。”


    “都是衛王聖明,屬下隻不過是龍尾鱗角,全賴衛王明斷。”


    “嗯,事兒辦的不錯,給你記上一功,錢弄到手,還得把兵訓好,你和劉肅再好好議議,我們這次絕對不能再輸給衝王那個小野種了!”


    “這個屬下一定盡力,隻是金城郡守是大王的人,那家夥根本不願把軍中好手借予我們練兵,我們還得再想想其他辦法才行。”


    “我不管你想什麽辦法,反正這迴我們絕不能再輸,馬太後那邊對我已經不冷不淡,再輸了軍武,我哥也沒法給我撐腰!”


    “是,屬下明白。”


    說話的兩人,年紀輕輕的白麵小生叫張天賜,今年十七歲,是涼州王張祚的幼弟,被賜封涼州衛王。


    黑甲將軍名叫梁景,張天賜的家奴,吃喝玩樂熬鷹溜狗自有一套,深得張天賜的喜愛,因為與衛王關係好的緣故,脫離奴籍成了張天賜的左膀右臂。


    張天賜此舉隻為找個理由斂財,看了一會商人們投箭,便覺得意興闌珊,打了個哈欠,轉身正要迴帳睡個迴籠覺。


    可就在這時,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驚唿,迴頭一瞧,原來是小鼎裏投進了一支羽箭。


    這可是件有意思的事情,張天賜雙眼一亮,睡意頓然全無,轉身迴到投箭處,見中鼎的是個相貌清秀的年輕商人。


    執守的兵衛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們壓根兒就沒想過有人真能投進小鼎。


    此時,一個個垂首低目,等待主子張天賜的到來。


    “誒!難道你們想不講信義,箭都扔進小鼎了,怎麽還不讓我們走?”


    清秀商人身旁還站著一個膀大腰圓的胡漢,身高八尺開外,說起話來,震得張天賜耳膜嗡嗡直響。


    “哈,這西風牛馬不相及的東西,怎麽湊到了一起,有點兒意思啊!”


    張天賜也不著急,他慢慢來到小鼎處,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瞧了一遍中鼎的羽箭,似乎是在思索這支箭是怎麽鑽進鼎口中的問題。


    圍著小鼎轉了兩圈,張天賜忽然一腳將鼎踢倒,羽箭一下掉出了鼎口。


    接著張天賜明知故問,又一步一步的踱迴到投箭處,左右打量了一番清秀商人,開口問道。


    “本王怎麽沒看見你把箭投進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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