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市隻是個三線城市,沒什麽太拿得出手的酒吧,魏梧就近選了一家不上不下的,剛進去沒大一會,他的手機就被人扒了。等到他知道他和謝夢可被狗仔跟蹤拍照並爆料到網上時,已經到了後半夜。


    他眼有深意地看了謝夢可一眼,一句話都來不及質問,就匆匆趕往機場。他錯過了第一時間給連芝打電話解釋的機會,現在隻想當麵和她澄清誤會。


    最近的航班是在清晨,緊急調一架私人飛機過來,也就能早一個多小時,魏梧最終沒有折騰,老老實實地在機場貴賓室等著,全身彌漫著可怖的黑氣壓。他後悔了,他不該為了讓謝夢可拍好一場酒吧豔遇的戲就陪她去酒吧的,管她去沒去過酒吧,有沒有體驗,都是她這個演員自己應該想辦法解決的事,和他無關。


    連芝肯定看到了八卦新聞,萬一,她要和他離婚,他怎麽辦?魏梧心裏彌漫起了巨大的恐慌,心裏越是慌,他的眼神越冷得嚇人,跟隨他身後的幾個保鏢感覺後頸發涼,下意識遠離了他幾步。


    一路緊趕慢趕,迴到魏家別墅時,也已經到中午了。


    魏梧看了一圈大廳,無人,連小櫻和那條10來歲的老狗都不在,他繃著臉皮問女傭:“太太呢?”


    他黑臉陰翳的模樣有夠嚇人,像忍耐不住隨時要砍人的劊子手,女傭誠惶誠恐道:“太太和小少爺一大早就出門了,好像去了遊樂園。”


    “狗子呢?”魏梧又問。


    “太太把烏烏也帶走了。”女傭想到了什麽,提著心小聲補充了一句:“太太還說晚上不用做飯了。”


    不用做晚飯,還把狗子也帶走了,這是不是代表晚上不打算迴來了?魏梧心底哇涼哇涼的,連芝難道要拋棄他了?他用沉到快擰出水的嗓音問:“去了哪家遊樂場?”


    女傭把頭埋得很深,唿吸都不敢用力:“太太沒說。”


    魏梧冷漠地挪開眼,直接把電話打到連芝日常帶出門的保鏢手機上。兩分鍾後,他一口水沒顧上喝,徑自坐上開往遊樂場的車。


    另一邊海市中心的遊樂場裏,連芝沒有包場,隻買了幾張貴賓通票,遊樂場就是要有人才好玩,而且,她不想讓小櫻處處脫離普通人的生活,她怕把他養成不知人間疾苦、不通人情世故、高坐象牙塔的大少爺。


    這會正是十月初,秋高氣爽,不冷不熱,很適合出遊。連芝把自己代入兒童的角色,陪著小櫻和肖淩把他們能玩的項目都玩了個遍。


    兩個小朋友還沒完全褪去奶膘,保持著微微胖乎的體型,一圈玩下來,臉蛋紅撲撲的,額頭掛滿小汗珠,眼睛又黑又亮,顯得愈發稚氣可愛。


    對於兒童來說,遊樂場是天堂一樣的地方,連芝看他們玩項目之餘一會跑去同小醜扮鬼臉互動,一會跑去賣的小車圍觀,一會又去收集各種隱藏卡片,玩得不亦樂乎。就連小櫻這種酷愛擺冷臉的人,在遊樂場裏,同其他小朋友也沒太大區別。


    看時間差不多了,連芝一手牽著一個明顯還興奮得不想停下跑動的人,說:“先去吃午飯,午飯過後還想玩的話,再玩一圈。”


    遊樂場裏就有好玩的兒童餐廳,餐桌是一輛輛小車子,各種工作人員扮演的吉祥物穿梭在其中,能拍照能互動,甭管吃食好不好吃,連芝覺得小朋友們肯定高興。


    果然,剛走進去,肖淩就激動得哇哇大叫,轉頭對連芝道:“連姨,我們下周還來不來?”他還是頭一次來遊樂園玩得這麽開心,先前他媽帶他來,總是表現興致缺缺的樣子,還老是說這個危險不能玩,那個危險不能玩,他最後連礦山車和小飛象都沒玩成。


    吃的更是限製得死死的,甜筒和火腿沒有就算了,這麽有意思的兒童餐廳也說不健康,不允許他吃。


    沒等連芝答話,小櫻一字一板道:“遊樂園哪能每周都來?還要學習呢。”玩一天,他的學習任務就得往後延一天才能完成,他可著急了。


    肖淩沒那麽喜歡學習,不過他向來以小櫻為首,點著小腦袋道:“那我們過一段時間再來。”


    連芝給他們一人點了一份心心念念的冰淇淋,不大,就一個小碗裝了小半碗,身體健康的話吃了不至於拉肚子,又點了可愛動物形狀的披薩、曲奇,還有零七零八的兒童小吃食,給自己的則是一份雞腿飯。味道嘛,連芝每樣都嚐了一下,其實不怎麽樣,但兩個小朋友吃得一臉滿足。


    小朋友之所以更容易快樂,連芝想大概是他們的心髒還很小,裝不下太多東西,煩惱沒大一會就忘記了。而大人的話,心髒容量大,習慣長久地記著那些不如意的事,很難真正開心起來。


    就像她,已經很努力地要把魏梧昨晚緋聞的事拋之腦後了,至少今天,她想在這個販賣歡樂的遊樂場裏,沒心沒肺地同麵前兩個小朋友、同遊樂園裏的其他小朋友一樣開心。可習慣讓她忘不了,總是不間斷去迴想魏梧的事,在一個個猝不及防的瞬間,它就像一顆頑固的腫瘤駐紮在她頭腦中,一點忽略不得。


    連芝一口一口地往嘴裏送著雞腿飯,有些難以下咽,但小朋友們吃得那麽香,她不想當那個掃興的人。


    “吃不下別吃了。”突然一道暴躁憤怒的聲音朝她低吼起來,如此熟悉的音色,連芝機械般抬頭,想不通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怎麽出現了?


    小櫻吞下嘴裏的披薩,緊緊皺起小眉頭,他爸怎麽突然出現了?看架勢還和他媽媽鬧了矛盾,而他媽媽似乎有些難過,難過得吃不下東西。沒有時間給他去想太多,眼下護住媽媽最重要,小櫻果斷地往連芝身邊一站,冷冷瞪著魏梧:“魏導演,你幹嘛對我媽媽發火?”


    餐廳人不少,好些人認出魏梧來了,竊語的同時偷偷對著他們拍照,連芝迅速迴神站起來,讓保鏢護住小櫻和肖淩往餐廳外麵走,眼睛餘光一點都沒有分給魏梧,隻甩了句:“有事出去再說。”


    幾個保鏢開道,還有聞聲趕過來的遊樂場管理人員,一行人大概用了十分鍾順利出了遊樂場,但很多路人照肯定流出去了,眼下也管不了那麽多,連芝吩咐一個保鏢去附近的寵物樂園裏把烏烏接迴來。


    她本想著從遊樂場玩出來,就帶著烏烏一起四處浪一下,小家夥不怕人,是很喜歡出來玩的,連芝偶爾也想寵寵這條已經步入老年的狗子。可惜計劃因為魏梧突兀出現,全部亂套了。


    早有保鏢提前一步把車子開到了門口,連芝把小櫻和肖淩安頓好,剛想坐進去,一路不發一言的魏梧用力拽住了她的手臂,連芝抬起眼,淩厲的目光落在他大手上,冷冰冰道:“放手。”


    魏梧沒放,強硬地拉住她往另一輛車子上走。


    連芝甩了一下甩不開,男人用力得指關節都發白了,她隻穿了件不大厚的運動衛衣,想著手臂肯定要留下指印了。要讓這隻大手放開她,想來隻能用暴力手段,連芝不想鬧得太難看,看車裏小櫻又有要衝出來幫忙的架勢,忙阻止道:“景和,你和肖淩先迴家,媽媽隨後一步到。”


    說完示意那輛車的保鏢關車門,先護送他們迴去。


    “媽媽。”小櫻隻來得及喊一句,車門就被關上了,他扒拉住車窗,看連芝朝他淺笑著揮了揮手,隨後轉身鑽進了另一輛屬於魏導演的車。從見麵這麽久,目光至始至終執拗地盯著他媽,甩都懶得甩他一眼的疑似非親生老爸的魏導演也跟著利落地轉身上車。


    車子徐徐啟動,小櫻收迴目光,小身子板板正正地坐好,思索著迴去後怎麽勸媽媽和暴躁討人厭的魏導演離婚,從外公外婆那邊下手,會不會更快一點?


    肖淩全程都是懵逼的,不懂好好的遊樂園之旅怎麽突然間就結束了,午飯都沒有吃完,雖然他已經撐得吃不大動了,但是礦山車他還想再玩一趟,或者兩趟三趟。哎,憂愁地歎了口氣,他忍不住推了推靜止不動的小夥伴:“景和,你爸爸今天看著好兇,你說,他會不會打你媽媽?”


    小櫻立馬兇兇地瞪大眼,“他敢?”要是魏導演敢動手,這個婚姻一秒鍾都不能維持了,他要立馬拉他媽離家出走。不過,他媽武力值好像也很不錯的,有腹肌,還能嘭地一下把沙袋打飛,他有幸在健身房見過一次,動起手的話,恐怕魏導演這個小白臉不是對手呢。


    肖淩也就隨口說一句,連姨板起臉來好像比魏叔還要恐怖,魏叔該是不敢動手的,不像他媽,肖淩忍不住又小大人似地歎了口氣,他媽太過好脾氣了,隻會默默哭泣,如果她也有連姨強大的氣勢就好了。


    “我想快快長大。”肖淩說,“長大之後,我就能幫幫我媽媽了。”


    他其實有點明白是爸爸傷了媽媽的心,所以媽媽才那麽難過,也不是和肖飛不親,但陪伴肖淩更多的是郭可玫,他天生就偏向了郭可玫。


    “我也是。”小櫻也幽幽地歎了口氣,當個孩子總讓媽媽操心,他想成為可以讓媽媽依靠的男子漢,至少可以自由地選擇和她坐同一輛車,而不是每次都被小氣又霸道的魏導演扔到另一輛車裏。


    兩個7歲的小男孩頭挨頭靠在一起,眼睛裏藏著對長大的向往。保鏢坐在前麵,聽著這些暖心的稚言稚語,嘴角微微地勾起。


    後頭那輛離得不是很遠的車裏,車廂安靜得能聽到相互的唿吸,空氣中懸浮著大量微小塵埃,在時探頭時藏頭的陽光照射下,折射出細碎黯淡的光澤,像肥皂泡碎掉的瞬間。盯的時間久了,連芝想伸出手虛抓一下,想到旁邊虎視眈眈但沒說話的男人,又把心思摁下去了。


    就這樣沉默到地老天荒也未嚐不可,連芝嗤笑,反正沉默從來不是她的弱項。


    但沉默是魏梧的弱項,特別是對著連芝時,他有那麽多話想剖白給她聽,可他不知從哪裏說起,他知道她生氣了,氣得很狠。


    車廂不大,兩人坐一排位置的兩端,中間短短的距離如同標著黃色警告標語的危險地帶,不能輕易跨越,刺得魏梧眼睛生痛,他和連芝應該親密無間才對的。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魏梧終於想清楚要從哪裏說起,平鋪直述道:“我當時整個人沉浸在拍電影中,一心想著怎麽把一出ng了許多遍的酒吧豔遇戲給過了,謝夢可不斷地對我道歉,說她沒有去過酒吧,想象不出為什麽在酒吧那種環境下,人的情緒和一舉一動會有drama的感覺。”


    魏梧胡亂抓了一下頭發,把那股又暴躁又慌亂的情緒壓下,接著道:“她提出要去酒吧體驗一下,又怕發生意外影響到第二天拍戲,一個人不敢去,男主演當時也在旁邊,說他也一起去好了,並且邀請了我,說希望我到時候可以應景提點他們幾句。我沉浸在拍戲之餘,又好想把出外景的戲趕完迴來看你,沒怎麽多想就答應了。”


    “連芝。”魏梧緊緊地盯著連芝,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我錯了,我不該和他們去的。剛進了酒吧,我的手機就丟了,過了好久才知道有狗仔拍了我和謝夢可的視頻發到網上,我想趕迴來和你當麵解釋清楚。”他說著說著悲痛起來,“可你不在家,你把狗子和小櫻也帶走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連芝依然是麵無表情無動於衷的樣子,睫毛都沒顫一下,魏梧心髒生痛,很劇烈那種,久違的感覺,陌生得他有些受不住,忍不住用手捂了捂。


    還有什麽沒有和連芝交代清楚的呢?魏梧調動起所有的腦細胞,努力迴想網上的視頻,過了片刻,他抓住了點電光火石間閃過的線索,挪著屁股靠近連芝,小心地握住她的手,“男主演走在前麵,沒有被拍到,我也不知道視頻裏為什麽我和謝夢可靠得那麽近,我隻記得當時她和我說了很多對角色的理解,有一點剛好是我感興趣但又沒想到的,就聽得比較入神。”


    連芝沒有抽迴自己的手,她感覺到魏梧出了一手心的汗,和她緊貼的地方黏膩滾燙,男人不是汗手,她才是汗手,控製不住分神體會了一下,說實在的,不太舒服,但魏梧好像從未表現出過嫌棄的樣子,總是樂此不疲地和她十指相扣。


    犯人還有申辯的機會呢,連芝因此一直沒打斷男人替自己說話,說得貌似挺有板有眼的,視頻中曖昧的粉紅泡泡原本就是出自她的想象,冷靜下來,其實兩個人要說多親密好像也沒有,無非是肩膀挨著肩膀。


    魏梧的手沒有攬住對方的腰,對方也沒有擠進他懷裏去。


    她終於舍得分了一點目光給男人,頭發絲東倒西歪的,全無發型可言,眼周發紅發黑,看起來狠厲又可憐兮兮,下巴一圈青茬,最嚴重的是嘴唇幹燥得泛白起皮,像是在沙漠中行走很久沒碰到幹淨水的旅人。她微不可見地皺眉,這人,到底是多久沒喝水了?


    魏梧很高興連芝願意看他,熱乎乎的視線勾纏上去,懇求道:“連芝,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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