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芝盯著季母看了兩眼,就猜透了她的心思,她倒也沒生氣,因為這心思沒什麽惡意,就是有點惡心,她收斂起笑容,淡淡道:“我從來不幹涉朋友的私人生活。”


    “這怎麽能叫幹涉呢?你勸他是為了他好,他一把年紀了,也該成家了。”季母反應有點激動,在她看來,連芝作為季宇的朋友,有義務為他做點事,再說了,季宇說不準就是因為她才耽誤到現在的,於情於理,連芝都應該開這個口。


    “抱歉。”連芝對她的激動無動於衷,冷淡地迴了兩個字。


    “你怎麽能這樣?”季母知道自己為什麽怎麽都沒法看慣連芝了,因為她油鹽不進,從來都不知道給人留麵子。


    魏母在一旁直接拉下了臉,她人是老了,可還沒有老糊塗,她就說先前季母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周連芝會不會迴魏家主宅,原來啊,是懷有異心來拜訪的。


    連芝不是她的誰誰誰,沒義務替她操心她兒子的終身大事,她刷地站了起來,對季母道:“陸妹子,你剛剛不是說家裏有點急事要處理嗎?可別耽誤了。”


    這擺明了是要趕客,她根本沒有說過這話,季母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臉上現出不忿來,粗暴地抓過自己的手提包站了起來,但沒有馬上走,她這人一生氣,就容易失去理智,惡狠狠地盯著連芝:“我家季宇被你耽誤了好幾年,我沒說什麽,現在隻是懇求你幫忙勸說幾句,你都不應,你的心怎麽這麽硬?”


    “阿強,送客。”魏母的脾氣也不是那種軟乎的,直接招來了管家,魏家和季家家世相當,她根本不怕得罪季母,再加上現在魏氏和連氏的合作越來越多,以後魏家隻會蒸蒸日上。


    說什麽連芝耽誤了季宇,這種沒根沒據的話,魏母半個字都不信,就是季宇真對連芝有心,為了她不再娶妻,那也是季宇自己的問題,關連芝屁事,連芝和她小兒子感情可好著呢。


    管家走過來做出了請走的手勢,連芝神色淡淡,似是不屑看她一眼,季母跺了一下腳,羞憤道:“我自己走,不用你們趕。”


    她以後再來求連芝,她就把自己名字倒過來寫。


    “她就是個拎不清的,你別為了她氣著自己。”目送季母身影遠去後,魏母趕忙迴頭安慰連芝,怕她氣壞自己。


    連芝覺得好笑,明明魏母自己都還氣得臭著一張臉,反而來柔聲安撫她,心裏有點暖,她道:“媽,她對我來說就是個不相幹的人,我犯不著因為她氣到自己。”季宇是季宇,季宇他媽是他媽,她分得清楚。


    “哎,不氣就好。”魏母就喜歡她這種豁達的性子,是她學不來的,看了眼時間,快到中午了,她道:“聽小梧說你現在喜歡喝鮮香的湯,媽早上讓人去買了幾條剛撈上來的大鯽魚,保準把燙熬得鮮香無比。哦對了,你還喜歡吃辣味的菜,我得去廚房交代一聲。”


    她說著急急忙忙地往廚房走,一邊走一邊生氣地念叨:“那個糟老頭子,整天就顧著和人下棋釣魚,都到飯點了,還不知道迴來!”


    連芝聽著她這種不見外的念叨,覺得分外親切。


    吃過飯,她去魏梧房間午休,一直待到用過晚飯,才從魏家離開。晚上八點多,她洗漱好正窩在懶人沙發上看書,自從知道自己懷孕後,她就不再跑步了,就忽然接到了季宇的電話。


    起先看到電話聯係人,連芝以為季宇找她是因為上午季母的事,還想著季母智商果然不高,這種事,她都沒同季宇說,她自己倒透露出去了。但接起了電話,她才知道不是,季宇說:“連芝,我感覺我不太對勁,我遇到了一個女人,心動得有點奇怪,就像對當初的王雪晴一樣。”


    他的聲音聽起來茫茫然的,連芝才從驚愕中迴神,他就打算掛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同你說這些,你就當我胡言亂語好了,先掛了。”


    “等等。”連芝連忙開口阻止了他,也顧不上會不會突兀,開門見山地問:“你現在在哪裏?”


    “禦食軒。”季宇整個人有點神遊的狀態,報上地址後,連芝從電話裏聽到他那邊好像多了個女人的聲音,電話很快被掐斷了。她神情嚴肅起來,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著,黑色的絲質家居裙,腰側有飄帶,她利索地綁上係帶,隨手套了件卡其色的長風衣,就下了樓。


    兩分鍾後,一輛加長的小轎車駛出了魏家別墅。


    季宇收起了手機,對著洗手台的鏡子看自己,臉還是那張臉,他卻感覺自己有點陌生,有那麽些瞬間,他的思想似乎不受他的控製。


    洗手間門外,有道嬌柔帶著哭腔的聲音喊道:“先生,真是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髒了,我臨時借來了一件幹淨的襯衫,啊,是男員工的新製服,還沒有穿過,你看看,你能穿得上嗎?”


    “不用了。”季宇冷漠道。


    “可是髒了一大塊,還是油汙,不換上你要怎麽出去?”女孩一焦急,鼻音更是重了幾分,聽起來莫名的委屈,讓人心生憐愛:“你是不是嫌衣服太廉價了?對不起,我目前隻能找到這種,真的對不起,實在不行的話,我現在臨時出去給你買。”


    季宇想說你趕緊滾,但說出口的卻是:“不必折騰了。”他心裏煩躁得要死,直接把西裝外套脫下來扔進了垃圾桶,又胡亂抽紙巾擦了擦襯衫胸前的油汙,腳步一轉,往門口走去,他現在隻想離開這裏。


    紀嵐嵐就守在門口邊上,看他出來,忙迎了上去,一邊流眼淚一邊鞠躬道歉:“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要打我罵我都沒關係,但你能不能別讓老板開除我?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你放心,我保證會賠償你衣服的清洗費,不,折現賠償你的衣服,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打欠條。”


    又來了,季宇很明顯感覺到自己對這個女孩的心軟之情,看她眼淚泛濫,他甚至想遞張紙巾讓她擦一擦。許久以前,他和王雪晴的相遇也差不多是這樣的,她手上拿著奶茶莽撞地撞到他身上,奶茶傾倒把他衣服弄髒了。那時的王雪晴因為沒有找到工作失魂落魄,卻執意要給他賠償,明明長得嬌弱不經事,他卻在她臉上看到了倔強和堅持,因此很快陷了進去。


    這些記憶隻在季宇腦中一閃而過,然後瞬間就變模糊了,他的注意力重新拉迴到女孩楚楚可憐的臉上,她眼神清澈單純,不顯卑微也不顯諂媚,他不由得心動了一下,忍不住朝她伸出了手:“衣服呢?”


    紀嵐嵐正在掏紙筆,聞言怔愣了一下,又很快反應過來,破涕為笑道:“你是願意換衣服了嗎?”她把手中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襯衫遞過去,別著鬢角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其實這製服的質量很好的,領班說幾百塊錢一件,能頂我好幾件衣服了。”


    等季宇接過衣服,紀嵐嵐看著他的襯衫想起了什麽,狐疑地問:“先生,你的外套呢?”


    “扔垃圾桶了。”季宇淡淡道。


    “啊?”紀嵐嵐的杏眼頓時瞪得圓滾滾的,語氣是濃濃的心疼:“那麽貴重的衣服,你怎麽能隨便扔了?清洗後不影響穿著的。”偷偷看了眼季宇的俊臉,紅著臉頰道:“你真的不要的話,我可以去撿迴來嗎?”她清洗幹淨當二手出了,能得不少錢,正好用來賠償。


    她認識季宇外套的品牌,她曾經無意中走進了那家品牌店,然後發現裏麵一條絲巾的價錢,都到達五位數,是現在的她無論如何買不起的。


    在上菜時因為不小心絆了一下腳把他衣服弄髒後,紀嵐嵐就知道自己完了,她暫時賠不起他的衣服。而且男人身份一看就尊貴,臉還板著,她以為他會很難纏,沒想到,這男人既沒罵她,也沒說什麽過份的話,現在,還願意換上她拿來的襯衫。不知為何,她心髒忽然如小鹿般亂跳起來。


    季宇垂眸看她一眼,沒什麽情緒道:“隨便你。”


    紀嵐嵐心裏高興,左右看了看,沒有其他人在,捏著自己的手指頭小聲道:“那個,我不好走進男洗手間,你能幫我拿出來嗎?”晚點要是清潔員過來了,就輪不上她撿了。


    幾分鍾後,季宇換上了因為小一號穿起來過於緊繃的襯衫出來,一手還嫌棄地拎著那件他已經丟垃圾桶的西裝外套。紀嵐嵐似乎看不出他的嫌棄,歡喜地接過衣服,“謝謝你。”抬頭看了看季宇,襯衫緊貼著他的身體,把骨架和肌肉的形狀完美展現出來,幽幽散發著濃鬱的男性荷爾蒙味道,她不自覺吞了口唾沫,羞澀地誇獎道:“你把我們的製服穿出了高級感。”


    季宇看她這樣,眼裏露出些興味和笑意,那些他先前覺得不對勁的念頭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我要迴包間了,你不用繼續工作嗎?”他今天是來參加合作商的飯局的,飯局還沒散,他需要迴去一趟。


    “啊,我忘了。”紀嵐嵐猛地驚醒,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急急忙忙往後台跑去:“我先走了,欠條我一會補給你。”


    她的舉動充滿活力和俏皮,季宇覺得有點可愛,邁開腳步,不急不緩地往自己的方向走去。


    和季宇包間反方向的另一個廳,魏梧和他的劇組正在吃殺青宴。製片大哥給劇組裏的人挨個發了紅包,揚聲道:“經過幾個月的同心協力,我們的電影終於拍完了,大家辛苦了,今晚吃好喝好,希望以後我們還有一同合作的機會。”


    他說完,推了推魏梧的胳膊:“魏導,你也和大家說幾句?”


    魏梧不置可否,拿著酒杯站了起來,很隨意道:“電影的後半程我趕得急,脾氣也不算好,多有冒犯,感謝大家的體諒,我自罰三杯。”


    在熱烈的掌聲中,魏梧從容不迫地給自己灌了三杯倒滿的酒。他飲酒的姿態,從來都是既矜貴又灑脫的,現場不少女士看著心癢癢,但並未做什麽,都相處幾個月了,魏梧對外麵的野花是什麽態度,大家心裏都有底,不敢輕易觸雷踩紅線。


    他們所在的包廳很大,不遠處還有一個劇組在吃飯,導演正好是魏梧的老熟人——當初他進組學習時的那位李導,和本劇組的人喝過一輪後,魏梧拿著酒杯走了過去。當初大山出外景時給人添了不少麻煩,對方又短暫教導過他,意外碰到了,於情於理,雖然魏梧覺得自己不需要講究這些世俗的情理,不過嘛,他心情不錯,過去陪喝一杯也不是不可以。


    李導對魏梧主動過來,還有些受寵若驚,不無真誠地道:“魏導是天生吃這一碗飯的人,國內的電影水平和國外還有點距離,希望魏導有天能突破這個僵局。”他幽幽歎了口氣,惆悵道:“我們這些人老了,思想也老了,以後估計也拍不出什麽有新意的電影了。”


    拍電影的人,多多少少都是個理想主義者,一天是電影人,一輩子就都是電影人,費春生是這樣,李導也是。他早年拍過兩部比較深刻的影片,在國內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可到了國際上,隻攪起了一點點水花,連一個有分量的獎都拿不迴來,這是他最遺憾的地方,也是國內許多電影人遺憾的地方。


    國內和國外的評價基準是不一樣的。李導無比地希望有生之年國內的電影能同國際接軌,但他50多歲的人了,高光的時刻早過,已經沒有能力完成這種宏願。魏梧的起點高,思想還偏激,不偏激也幹不出大晚上跑山裏尋死的舉動,偏激之人從事拍電影這種最需要靈感的創作,在李導看來是最最合適不過的,他莫名就對魏梧抱了很大的期望。


    魏梧覺得李導這種寄希望於他的行為挺搞笑,他拍電影的初衷根本不是因為喜愛,自然也沒有什麽電影人的責任感,不過,直白說出來未免傷了這個前輩的心,他隨口道:“我盡量努力努力。”


    兩人談了幾句,喝了兩杯酒,魏梧就想走,但他錯估自己這個金大腿外加大帥哥的致命吸引力,李導劇組裏想討好他的人已經一層層圍了上來。等他突破圍堵出來,肚子裏已被灌進了許多酒水,頭都開始發沉起來。他晃悠了一下腦袋,打算到外麵吹吹風,清醒一下。


    禦食軒是古色古香的園林設計,進門先是一小片竹林,穿過石拱門,才到主院,三麵是連在一起的小樓,中間則是環水而建的庭院,有可以休息的亭子和石廊,魏梧的目的便是這石廊。


    還差小半段路就走到時,腳步開始踉蹌,魏梧停下步伐,知道是酒的後勁上來了。許久沒怎麽飲酒,他的酒量變差了很多。


    “魏導,你沒事吧?”後麵一道帶著關切的女音響起來,魏梧還沒迴頭,對方急走幾步追了上來,小聲問道:“你需要幫忙嗎?”


    魏梧認得她,是李導劇組裏的女主演施琴真,古典的長相,很適合古裝,被網友評為幾千年難遇的大美人。剛才眾人圍著他敬酒的時候,她沒有特意上前,現在看著眼神也無勾引魅惑的意思,魏梧考慮到自己這樣走下去極有可能摔跤出醜,沒怎麽猶豫道:“麻煩搭個手扶我到外麵石廊。”


    ……


    魏家別墅離禦食軒不近,連芝路上大概花了一個鍾,到達時已經9點多快10點了。


    季宇說的情況,總感覺像是男女主之間的互相感應互相吸引,可女主角不是王雪晴嗎,怎麽突然換了人?連芝一路上都在思考著這問題,很奇怪,她失蹤迴來有三個月了,這三個月竟完全把王雪晴這個人拋到了一邊,沒有繼續打聽她的消息,明明她之前就多次提醒過自己要重視起這個人的。


    現在看來,王雪晴很有可能出事了,大概率是死了,然後這個世界,不知道什麽緣故,又自動刷新出了一個新的女主,這個女主和男主季宇碰麵,兩人即將產生羈絆。


    季宇的電話像是一種潛意識的求助,他在抵抗著這種情感吸引,作為朋友,也為了還她欠下的人情,連芝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有必要來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


    她也不去問門口前台季宇的位置,到了直接撥通了電話。


    另一邊,季宇的飯局已經結束,他拒絕了合作商繼續轉移會所續攤的提議,獨自走出了包間,才一出來,就被紀嵐嵐喊住了,“先生,你等等。”


    她拿著紙筆小跑過來,臉蛋紅撲撲的,看起來煞是誘人,季宇聽她用難掩羞澀的聲音道:“我叫紀嵐嵐,暫時還賠不起你的衣服,隻能給你打欠條,你能留個名字和聯係方式嗎?”


    季宇剛想報上自己的名字,電話響了起來,他示意紀嵐嵐等一等,拿出了手機,看到聯係人是連芝後,眉頭微微蹙起,連芝怎麽這時候找他,他和她好像不是很熟。


    這般想著,他接電話的語氣就冷冷淡淡的:“你找我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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