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特助的辦事能力沒得說,從下午接到連芝的吩咐,到下班前這短短的2個小時,他就讓整個海市都見識到了連芝冷酷強硬的一麵,知道她不僅是想讓陶菁菁和狗仔等當事人入獄,還想讓這些當事人掛靠的家族或公司也全在海市銷聲匿跡。


    另外還知道,她不打算放過那些下場給她扣帽子的人,發的律師函很絕,說這些人因造謠,讓連芝的名譽受損,更讓連氏的股票下跌造成了巨大的財產損失,連芝要告他們賠償她的精神損失和連氏的財產損失。


    精神損失還好說,連氏的財產損失哪怕隻是股票下跌個0.01%,個人根本也賠不起,這些人怕是從今往後在海市也要混不下去了。


    海市不少有些能耐遠見的小家族都為此開了個會議,會議的主題隻有一個,那就是以後要怎麽對待連芝這個人?


    會議討論得出的結果,基本上都一致,那就是以後怎麽對待季、魏、肖、陳、楚的家主,那就怎麽對待她,千萬不要因為她是女人,就低看了她,她的心並不比男人軟。對於連北,也不要再把他看成一個單蠢的紈絝對待,要把他看成背後是有大佬給他兜底的紈絝看。


    魏鬆也在和自己的特助討論連芝,“這次的事你怎麽看?”


    於特助想了想,臉上露出點欽佩,道:“陶家這是撞槍口上了,連總應該一直想找個不損害她的名聲又能讓媒體大眾等見識她冷酷一麵的機會。”


    不要說豪門世家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幹什麽之前都要考慮到會不會損害企業的名聲,除非你不想同官家交好了,否則,名聲就如同身上的毛發,怎麽嗬護都不為過。


    陰私手段固然能使,但非正道,陽謀才是一個成功企業家應該學習的,連芝這次用的就是陽謀,她成功地讓整個海市各大家族和各媒體把對她的重視度往上提了又提,而沒有讓自己的名聲遭到一點損害,比當初季宇對付連家的方式要高級多了。


    從今以後,就是腦子沒那麽靈光的人,應該也不敢再隨意碰瓷連芝了。


    這讓於特助不得不服。


    魏鬆輕輕笑了一聲,感慨道:“連紳還真是好運,有了個出色的繼承人。”還有半句話他沒說出口,那就是他那個蠢弟弟的運氣也還不錯,一戀愛,就遇見個各方麵都是極品的,難怪死都不想放手。


    撞槍口上的陶家現在是愁雲慘淡,陶父把自己最愛的一套近百萬的青花瓷給摔了個粉碎,指著已從醫院迴家的陶菁菁鼻子道:“你現在就去連家請罪,不管你是跪也好,怎麽樣也好,你不讓連芝把氣消了你就不要迴家了。”


    陶菁菁現在沒有化妝,臉上青青白白的,她仰著腦袋看向陶父,語氣中不無嘲諷:“你覺得我還能有機會見到連芝嗎?”


    “見不到來連芝,你就去求連北啊,你不是和他談過戀愛嗎?他總不能不念舊情吧?”陶父現在是真後悔不迭了,他就不該聽信這個孽女給他畫的大餅而妄圖讓連芝身敗名裂的。


    短短幾個小時內,陶氏的合作項目全黃了,那些毀約的人寧願付高價違約費也堅決終止合作,如果沒有項目支撐,那陶氏不出半個月,必定要倒閉。


    見他還不死心,陶菁菁嘲笑道:“爸,你醒醒吧,連北原本就恨我恨得要死,現在我還沒有孩子了,他巴不得我去死,他怎麽可能還會替我求情。”


    陶父最後一點美夢也被她戳破,怒氣洶湧地爆發,他直接抓起桌子上的陶瓷煙灰缸砸了過去,“你這個孽女,掃把精,我當初怎麽不在你剛出生時就把你掐死的?現在整個陶家都要被你害沒了,我今天就要清理門戶。”


    他邊說邊瘋狂地抓起手中能砸的東西砸向陶菁菁。


    陶菁菁不躲不閃,任他發泄著,頭上很快就破洞了,血液順著臉頰往下流,一道又一道的,她卻瘋狂地大笑起來,笑聲就像地獄出來的惡鬼,滲人得很。


    她已經完蛋了,連芝證據確鑿又不肯放過她,她注定要坐牢。坐過牢又沒有家族可依靠的女人,出來後還能幹什麽?倒不如現在就被打死了好。


    是她低看了連芝,傳奇女總裁果然是傳奇女總裁,不是她這種隻會一點後宅手段的人能算計得了的。


    但如果還能再重來一次,她估計還是選擇這樣做,隻是會把計劃做得更謹慎一些,不會那麽心急,至少先嫁進連家,再慢慢逼連北上進,而不是頭一次登門,就猴急得露了馬腳。


    因為她太想脫離陶家,太想自己當家做主了。她心知自己吃不了苦,沒有什麽大智慧,能靠的就是這副還算能看的身體。


    陶母之前一直在旁邊當鵪鶉,怕被丈夫遷怒而不敢多說一句話,可是眼看女兒就快被打死了,她不得不站出來攔了一下:“老公,別砸了,再砸下去,你也要吃官司了。”


    陶父被女兒的笑聲笑得心裏發怵,怒氣卻不消反而更盛了,現在陶母這個他本來也恨得牙癢癢的人站出來,他立馬轉移了發泄目標,打了她一個重重的耳光,罵道:“你這個賤人,都是你教養出來的好女兒,我應該早把你們母女踢出陶家的。”


    他悔啊,他為了自己那點名聲,容忍了這母女倆20來年,可到頭來,陶家都要完了,他努力維持的名聲有個屁用,他早該把他的兒子和小情人接進門的,他們再作,也不可能會把陶家作完了。


    “老公,你息息怒,別氣壞了自己,一定還會有辦法的。”陶母頭都被打得偏了過去,聲音仍是柔柔的,不見一點怒意。


    跪坐在地上的陶菁菁已經不笑了,嘴角輕扯起一個嘲弄的弧度,靜靜地望著眼前這對無一絲溫情隻有女方做低伏小努力討好男方的夫妻。


    她忽然間想,如果她適時收起自己的算計,安然地嫁給連北,那麽他們的婚後,會不會有幸福的可能性?


    這個念頭隻冒了個頭,就被她按下去了,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會收起算計的,她從小長大的經曆注定了她隻能是這麽一個會算計的人。


    她流產痛個半死時,她的母親第一時間關心的隻是胎兒能不能保住,而不是問她痛不痛。親情都不可靠,她更加不會去相信所謂的愛情,她能相信的,隻有她自己而已。


    另一邊,兩個狗仔也懊悔不已,恨不能穿越迴陶菁菁找上他們時,堅決果斷地拒絕她裹了劇毒的蜜糖誘惑,現在好了吧,工作沒有也就罷了,還麵臨著官司,一個不好,大有可能要吃段時間的牢飯。


    就是不吃牢飯,他們也徹底混不下去了,就職的媒體受他們的拖累,即將倒閉,老板恨毒了他們,盯著他們的眼神像刀子般不斷地割著他們的肉。


    兩人不停地拍打自己的頭,還邊打邊罵著,讓你愚蠢,讓你貪婪。陶菁菁假摔跤的事,他們暗中觀察著當然是知道的,不過就是覺得連芝拿他們沒法,所以才敢肆無忌憚地發稿子抹黑她。歸根到底,就沒把她當成一個成功的女總裁看,隻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女人,這是他們犯的致命錯誤。


    現在,他們要為這錯誤買單了,代價太大,怕是此生都忘不了了。


    那些也曾致力於尋找連芝黑料的狗仔,現在無一不慶幸,慶幸自己沒有冒然去撞槍口,並立即把相關的念頭從腦海中清除,還提醒自己以後要擦亮眼,別把老虎當病貓對待了,說不準,下一個吃官司吃牢飯的人,就是他們了。


    還有一個在後悔的人就是潘可可了,她以為後果最多是被趕出劇組,但沒想到連芝還要告她,她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要賠償還要坐牢,發昏的腦袋終於清醒過來,一清醒,可不就害怕了。


    她急切地想找宴庭給她求求情,但被陳讓給攔住了,他現在不敢再隨便給宴庭找生活助理了,在沒有找到滿意的人前,他寧願自己先頂上。不然再招來一個像潘可可這樣的,他吃屎的心都有了。他也懶得同潘可可說廢話,直接找來保安,讓保安把她丟出了劇組。


    潘可可見不到人,還不甘心,想著宴庭這麽溫柔的人,不可能會這樣對她的,怎麽說她也盡心盡力地伺候他小半個月了。慌亂地找出宴庭的電話號碼,卻發現怎麽也撥打不過去,宴庭把她拉黑了。她迴想著他連看都不願看她一眼的嫌惡眼神,忍不住蹲下身子哭了起來。


    這些人有什麽心路曆程,連芝都不關心,也別和她說狗仔所就職的媒體是無辜的,它放任旗下的員工去偷拍汙蔑,還沒做好審稿這關,就注定它也是有罪的。


    她準時下班,並提前幾分鍾到了季宇報過來的飯局地點裏。


    這個飯局不僅隻有她和季宇兩個人,還有肖飛和陳寧,要建立一個優質的度假村,少說要往裏投入幾個億或者10來個億的資金,連芝不意外季宇會拉上其他人一起,分擔的人越多,個人承擔的風險就越小。


    目前包間裏隻坐著肖飛,他站起來笑著招唿了連芝一聲:“連總快請坐,陳寧和季宇都正巧有點事,要晚幾分鍾才能過來。”


    連芝隨意選了個位置坐下,淡聲道:“肖少客氣了。”肖飛還沒正式接過肖氏,還當不起一個總字。


    肖飛親自給她倒了一杯茶,目光落在她冷淡的臉上,心情略微複雜。她的轉變,怎麽想怎麽不可思議,從前是人人不屑的千金大小姐,短短幾個月時間,卻已成了海市不可小覷的風雲人物,他實在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麽促使她改變這麽大的。


    都是認識許久的人,他也就不想拐著彎說話,直白道:“連總的以前和現在,總讓我有一種割裂感。”


    連芝喝了一口茶,慢慢道:“人到某個點上,自然而然地就發現自己應該要改變了,不然,怕是現在肖少已經沒機會見到我了。”


    她語氣平靜,不帶一點諷刺,但聽在肖飛耳裏,卻是十足的諷刺。他想起了當初季宇打擊連家的事,而那時自己漠不關心不說,還覺得連芝是自作自受,他耳根驀地燙了起來。


    如果連芝沒有改變,那麽此刻,他確實已經沒有機會在海市見到她了。他動了動唇,想說句對不起,又覺得這話很蒼白,到底是閉著嘴,沒有再多言。多諷刺啊,季宇因為討厭連芝要滅了連家,最後卻又愛上了自我覺醒拯救了家族的連芝。


    連芝也沒有再說話,沉默佇立在兩人之間,幸好,陳寧和季宇來得並不慢,也就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個兩三分鍾。


    “不好意思啊,連芝,我們遲到了。”陳寧一進門,就開始道歉,還迴頭交代服務員快點上一桌菜。


    季宇不動聲色地看了連芝一眼,擇了她旁邊的位置坐下,不帶貶義地道:“連總今天可真是威風。”


    “還行。”連芝淡淡道。


    陳寧皺著鼻子玩笑道:“連芝你也太謙遜了,你都不知道,我家老頭子還因此耳提麵命地交代我,說以後見到你,千萬放尊重點。”他像是惆悵地歎口氣,“咱海市以後又多了一個我不能招惹的人囉~”


    連芝被他逗得笑了笑,同樣玩笑般迴道:“陳少要招惹也可以的,不怕被剁爪子就好。”


    “好兇。”陳寧做害怕狀,順口道:“魏梧要是在就好了,我要問問他,你這麽兇,他怕不怕?”


    話一出,包間的空氣似乎都滯了滯,陳寧後知後覺,心裏暗罵自己嘴笨,哪壺不開提哪壺,連家舉辦了個相親宴,不就說明連芝和魏梧已經分了嗎?還有以魏梧的性子,如果不分的話,連芝昨兒出了那麽大的事,他能沒一點動靜?怕不是要剝了陶菁菁的皮了吧。


    季宇下意識就扭頭去看連芝的臉,試圖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麽,但興許是連芝掩飾太好了,他沒在她臉上看到一點波動,隻聽她自然地接話道:“魏二少怕不怕我不知道,不過,有些人怕了就好。”


    這絕對不是因為心無波瀾,季宇莫名地肯定,如果連芝真正的心無波瀾的話,連父連母為什麽會違背她的意,煞費苦心地辦一場相親宴。如果真的心無波動,魏梧也早該從國外迴來繼續糾纏了,他出國該是和連芝有了什麽約定。


    沒等他繼續多想,包間的門被推開了,一縱列的服務員端著菜肴過來,沒大一會,桌子就擺滿了。


    陳寧訕訕笑了兩聲,連忙招唿大家動筷子,並在心裏警醒自己,今晚可別再漏嘴提魏梧的名字了。


    飯吃了個半飽,酒過了幾輪,季宇才開始說起度假村的項目。


    開發地點是離海市開車路程4-5個鍾的一個靠海的半島,目前那邊交通不便,道路窄小,小車都難以通過,住著三、四十戶世代以打漁為生的漁民,海灣線長,海水清澈,又保留著不少年份長的植物,自然風光很好,隻是因為交通不便,所以少有人光顧。


    已經同本地的漁民商量妥了,他們願意和開發商簽開發合同搬離故鄉,但是除了安置住房外,他們要求在度假村裏每戶人至少要有一份工作。這個要求不過分,也挺好滿足,偌大的度假村,有些工作崗位本來也最好找懂本地生態的人來做。


    不過,這個半島優勢明顯,劣勢也很明顯,那就是每年都有一段時間的漲潮期,潮水洶湧,每年,這些漁民要棄房子搬到遠處去住,等潮水退下後,再搬迴來。


    季宇滔滔不絕地把基本的情況介紹了一遍,都是自己人,他直言:“我是覺得有開發潛力的,很適合塑造成高檔的度假村,漲潮的時候,正好舉辦衝浪活動。你們如果無意的話,季氏自個也能吃得下。”


    肖飛和陳寧聞言,直接表態要參與投資,都是認識20多年的兄弟了,自然相信季宇。而且他們這麽富二代別的可能不熱衷,但對玩的是絕對熱衷,海濱的度假村就經常去,最後開發出來,就算攬不到什麽客源,他們自己唿朋喚友地三不五時地過去,虧點也不是什麽問題。


    連芝夾了一筷子菜咽下,道:“我要去實地考察一下才能決定。”別說季宇隻是一個外人,還是有過仇恨的外人,就算是親兄弟,這種大項目,她也要自己親自去考察一番,才會做決定。


    “沒問題。”季宇就知道她會這麽說,他當初決定要投資時,也去細致考察過,本質上,他和連芝是一類人,在商言商的人。如果連芝直接拍板下了決定,他才會意外,看了看另外兩個好兄弟:“你們也先別急著決定,先定個時間一起過去看看。”


    這個飯局結束得不算太晚,項目情況說得差不多後,又舉杯幹了幾輪就結束了。期間肖飛要同連芝敬酒,他沒找什麽敬酒理由,隻說要敬酒,連芝接受了,同他喝了三杯。他之後,陳寧也同連芝喝了三杯,他本意是自己喝,連芝隨意的,但連芝給自己斟滿了三杯。


    飯局結束,她臉頰上泛起了些紅暈,季宇同她走出飯店門口時,問:“要我送你迴去嗎?”


    連芝擺擺手拒絕了:“不用,你先走吧,我沿著這條路走走。”她指了指腳下寬敞的人行道。她並沒有醉,隻是腦袋微微發脹,想走走吹吹風。


    飯店門口的燈光柔和地傾瀉而下,她身著合體的簡潔黑色西裝,眉宇淡淡的,有一種獨特疏離的氣質,臉頰卻是泛著誘人的紅暈,下來唇色被酒水滋潤得水潤飽滿,季宇看著,竟覺得她渾身彌漫著一股說不清的性感風情。


    他喉間滾動了一下,有些不甘心道:“或者我陪你走走?”


    連芝卻已經轉過了身,隻留給他一個背影,和一個瀟灑的揮手。


    季宇握緊著拳頭,他想追上去,腳下卻狀似有千斤重,重得他根本抬不起腳。好半晌,他苦笑起來,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盒煙。


    走在他們後麵的肖飛突然張口問:“是不是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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