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神念入黃泉,透過漆黑的刀身,黃皆看見了另番景象。


    這是種玄妙的感覺,世界似乎分離成兩塊,一塊仍在鬼域,另一部分則掉進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混沌,在沒有盡頭的漆黑中,唯一的光線就是天空中兩道飛舞的白芒。他抬起一隻手,一道白芒衝下,轉眼落於手掌中被他握緊,斂去光華,露出長劍的模樣。


    現實中,火麒麟已經撲到了他眼前。黃皆自刀中世界脫離,未握刀的手向上一捅,一道白光於掌間凝聚,須臾便拉長,刹那間穿過了火焰,捅入了火麒麟的下顎。


    “資質不錯,一點就通。”赤羽誇讚道。不過火麒麟就沒有它那麽好的心情了。


    它顯然沒料到黃皆居然敢反抗,先是停滯了一下,接著張口對著黃皆的腦袋便是一陣咆哮,噴出的熱氣將他的發絲燙的卷起。


    黃皆抽出手中發顫的白芒,帶出一串火星,黃泉刀柄向後一推,帶著整個身體滑向前方,接近火麒麟下腹處。


    “可惜了,你神念就那麽一點,連劍身都化不出,要是再強些,剛才那一下已經可以刺穿它的腦袋了。”


    “嘭!”獸爪摁住了黃皆握刀的手腕,將其摁進地內。這一下就將黃皆固定在原地。


    而黃皆的神念終控製不住手中抖動的白芒,被其掙脫,重入黃泉刀身。


    “將動作拆分,可得筆畫,拚接則可湊《羽化訣》口訣。”在火麒麟口中噴出赤焰之後,赤羽的解釋姍姍來遲。


    黃皆忍受烈焰焚燒之苦,腦海裏迴憶之前所記的刻畫。幸虧他之前於那寒露山已經體驗過一次這種痛苦,所以開始尚且可以忍受。


    將那些擺出各種姿態的烏鴉拆分,的確能拆出許多偏旁部首的形狀;黃皆大腦飛速運轉,將其拆分後依次組合,可許多字句組合後卻不通順,或是組成一句並不似開頭的話。


    原來可以組成許多麽。黃皆咬牙,再次嚐試,終於讓他拚成一句開頭,然後再拆再組,於是《羽化訣》上部的開頭四句口訣浮現。


    羽化者,寒羽化煙,身化萬千,諸般相像而異臆。黃皆不斷重複口訣,感覺身體正在一點點縮小。


    一股力量碾壓著他的皮肉與骨頭,兩息之後,他的身軀崩裂成萬千黑羽,大都沾上了火焰,轉瞬被焚燒成灰燼;但也有一片幸運的被氣流吹到一邊,撞到牆上落下,顯露出黃皆的原本身影。


    “沒想到啊,原來還真的可以修煉,看來隻要有妖氣就行。”赤羽感慨道。


    “這是逃命功夫?”


    “上卷的確是逃命功夫,不過這對你已經足夠了,你那一絲絲神念剛好用在此處。”


    “為何幫我?”


    “若是你輕易便被殺了,那不是太沒趣味了?”


    “隻是這......“


    黃皆話未說完,身化飛羽躲過了反應過來的麒麟的一爪。


    “自然隻是這樣。”


    ......


    “隻是逃命,如何能製服它。“多次化羽之後,黃皆滿身大汗地現於一處,急喘道。


    “這次被催動激活,火靈本就隻有百分之一的力量,剛又被你傷了一下。”


    “那又如何,我現今除了一點神念,幾乎於普通人無異。”


    “無異?你吞我族人妖氣的術法呢?”


    無間?黃皆被他提醒,試圖催動無間心法,過了一會兒搖頭說:“不行。”


    “既然如此,那你就老老實實躲吧,祈禱火靈先你之前衰弱下去,畢竟你也沒幾次可以羽化了。”


    黃皆雙目緊盯前方正在轉向的麒麟,心中冒出一個想法。


    “你之前說,我身披妖氣,可身體仍是人身?”


    “是的,你羽化時應該有被壓扁的感覺吧,那就是你體外的妖氣向體內壓縮所致。”


    “那我如何才能讓體內也盈滿妖氣。”


    “很簡單,開膛破肚,神念引導即可。”


    “既如此。”黃皆下了決定,將黃泉朝上一拋,雙手探出,將刀刃對向胸膛,猛得一劃。


    “你,你真的是個瘋子!哈哈哈哈。”伴隨著赤羽的大笑聲,黃皆胸膛見大股鮮血飄散。黃皆屏息凝神,感受自己體外妖氣,那一身黑焰現於眼前。他催動神念,引一絲入體內。


    牽一發而動身,他剛成功引動一絲,便如點燃了一個火藥桶,大股妖氣被他激活,一股腦地從敞開胸腹衝進體內,片刻就焚毀了他體內本已修複的纖弱經脈。


    黃皆心頭一驚,便想隔斷,可早已控製不了。


    “莫慌,你現在可要成為真正的妖族了。”


    赤羽說罷,黃皆感覺到自己體內妖氣分散成無數股,模擬出經脈模樣遍布身。


    丹田世界,已決堤的河道重凝,可體內本來的黑色河流變成了黑色火焰,水位到了一半之多。


    成了。黃皆眉頭舒展,看著前頭那隻衝過來的麒麟,不退反進,行至四步,身化黑羽,飛射向它。過程中,其中一根陡然加速,落下被焚毀同類,竄至跳起的火麒麟身下,露出黃皆原形,兩膝跪地,在地上滑行,雙手將黃泉往上一捅,刺入火麒麟裸露的腹部,劃出一道深長的傷口。


    麒麟與他錯身而過,重重砸進一邊牆內,墜落之後以爪摁地,好一會兒才歪歪扭扭地站起,身形陡然矮了許多,若一開始有三層樓,那麽現今就隻剩一層了。


    它眼中出現了一絲痛楚,瞬息便被瘋狂代替,向黃皆衝來;黃皆運起妖力,火海翻滾,心念雷咒,手上黃泉裹上黑色火蛇,腳尖一點,身影化為虛無,轉眼便現於麒麟眼前,猛然下劈,裹著黑焰外身的黃泉劈落在麒麟雙眼之間。


    兩股力量碰撞,引起一聲巨響,因爆炸而散射的火焰與氣流將兩邊牆壁都熔掉了一層。


    爆炸停息後,黃皆無力地摔落在一旁,低頭噴出一口滾燙的鮮血,立刻觀察麒麟那邊的情況:它也受了重傷,雙眼間出現了一道狹長的傷痕,從裏頭不斷灑落赤色的火苗。


    “可以了。去吃了它吧。“


    “吃了它?”


    “隻要將它此形態打散,露出火靈原形,一口吞下就可。”


    黃皆剛想再問,忽覺體內一陣饑餓感襲來,這饑餓感並不由他自行產生,來得突兀片刻便盈滿他的腦海。


    “無間!”他咬牙說道,接著便被欲望吞沒。


    黃皆從地上站起,對那麒麟一聲咆哮,口中口水滴落。


    “你有這麽迫不及待......你竟吞我神念!”


    赤羽還未說完,黃皆便仰起頭,張嘴一吸,於虛空處,一道赤芒浮現,掉進黃皆嘴中,隔斷了他的話語。


    他抹了一把嘴角,接著身影消失,再出現已經鑽入了麒麟的火焰外身,雙腳踩在它鬆軟的肚子上,低頭張嘴,一口咬下。


    空間內,咆哮聲縈繞三日,一具惡獸於這三日間不斷翻滾掙紮,最後,還是微弱下來,那咆哮也變成了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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