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南齊一個偏僻的縣裏,三匹日夜趕路的馬兒正在馬廄裏嚼著草。


    這個縣名為臨神縣,若不是今日看到,黎青鸞都不相信曾經那麽溫暖的臨神縣變成了眼下這個空無一人的鬼樣子。之所以叫做臨神縣是因為這個縣民風淳樸,生活富足,讓人人臉上都掛著笑意,所以被稱為神降臨並賜福的地方,故而喚作臨神縣。


    可如今,耳畔的歡聲笑語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曾經人潮洶湧的集市變得冷冷清清,連路邊的鋪子都關門了,僅剩稀稀拉拉的幾個還在堅持著。


    黎青鸞看著自己杯中的茶,渾濁不堪,她開口招來了店小二:“這兒沒有幹淨的水了嗎?”


    小二搓搓手,看出眼前這幾位是貴客,有些局促,他低聲道:“這已經是我們這兒最幹淨的水了。”


    最幹淨的水都這副模樣?


    黎青鸞蹙眉,還想說些什麽,掌櫃叫過去小二,借著手腳不利落的理由把他嗬斥了一番,隨後小二就佝僂著腰匆匆去後院了。


    此時,春花看向門外,行人都麵黃肌瘦,行色匆匆,不敢在大街上多呆一晚,好似生怕沾染了什麽東西。


    賀歲安也默默地掃了一圈客棧內,除了他們空無一人。


    這時,掌櫃有些不安地過來了,他低聲道:“幾位客人,若是你們想安生些休息,還請辛苦一晚,連夜趕路的話出了這個縣就能抵達一個小鎮,那兒能招待好你們。”


    “掌櫃的,你也得讓我們知道這縣裏發生什麽事了吧?”春花道,“你這樣讓我們心裏很不安啊。”


    掌櫃諱莫如深,連忙擺擺手,答非所問:“若是不便趕路,便暫時在這兒歇歇腳,少出門,明兒一早再趕路。”語罷,他匆匆離去。


    一瞬間,整個客棧一樓竟隻剩下他們三人。


    三人麵麵相覷,最終決定去查一查。


    黎青鸞看著身後的賀歲安,有些無奈:“不是說了,分開調查嗎?這樣快些。”她正準備去縣令府。


    賀歲安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要在你身邊。”


    “為什麽?”黎青鸞感受到他的不對勁,問道。


    “我要保護你。”他道。


    “我不……”她的話還未說出口,突然怔住。


    黎青鸞突然意識到自己在皇宮死去的事或許對他來說是個陰影,所以他才要在她身邊,保護她。


    即便他的武功不如她,她不需要他的保護,他也要在她身邊。


    看著沉默的賀歲安,黎青鸞一時間竟是開不了口。她無法強硬地讓一個懷揣著關心的人離開。


    於是,黎青鸞隻能繼續往前走,身後跟著賀歲安。


    大街小巷之間都是空空蕩蕩,他們從客棧出來之後竟是一個人也沒遇見。


    直至一個小巷子的拐角處,他們撞上了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女孩。


    黎青鸞眼疾手快地把小女孩扶起,小女孩黑黝黝的,很瘦,可抬起臉來時卻是洋溢著歡樂的笑容。


    “抱歉,撞到您了。”她帶著歉意道。


    道歉的話一出口,黎青鸞便隻覺喉嚨一澀,這麽小的孩子道歉道得卻那麽熟練。


    她蹲下身,與小女孩平視:“餓不餓?”


    小女孩笑著,牙齒缺了一塊:“不餓。”她說的幹脆利落,但肚子裏咕嚕嚕的叫聲卻出賣了她。


    顯然,小女孩也聽到了自己肚子的叫聲,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紅了臉。


    黎青鸞牽起她的手,冰冷而又瘦弱,她道:“歲安,拿個鬥篷來。”


    賀歲安猶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沒動。


    看著他的模樣,黎青鸞哭笑不得:“一會兒而已,快去吧。”


    “他喜歡你嗎?姐姐。”小女孩好奇地看著她。


    黎青鸞微微一笑,握緊她冰冷的手:“對呀,我們是家人,我也很喜歡他的。”


    隨即她一抬頭,便看到了拿著鬥篷站著的賀歲安。


    “這麽快?”黎青鸞有些驚訝。


    賀歲安卻是一眼不發,上前直接為小女孩披上了鬥篷。


    黎青鸞也沒當迴事,找了一家還在開著的餛飩鋪子,給小女孩點了碗餛飩。


    小女孩狼吞虎咽地吃著,也不怕燙。


    看著小女孩心滿意足地吃完,黎青鸞這才道:“還有想吃的嗎?”


    “糖!”她幾乎是欣喜若狂道。


    還未等黎青鸞說話,小女孩便又笑著道:“姐姐,有人會給我糖哦,我在等那個人。”


    “是嗎?”黎青鸞也被她的微笑感染,禁不住笑了,“那你一定很幸福吧。”


    “是啊,等著她,我很幸福很幸福。”小女孩黝黑清瘦的臉上卻帶著飽滿的笑意,”終有一天,她會迴來的,因為她答應我了的。”


    可還未等黎青鸞給她些銀子,小女孩竟是一溜煙跑著就消失了。


    此時,攤主過來收餛飩碗,她歎了一口氣:“又是那個可憐孩子。”


    “您認識她?”黎青鸞看向攤主。


    “她住在臨神縣緊挨著小鎮的邊界,可自從她娘親消失之後,她就整日裏在縣裏跑,好像在找她娘親。”攤主又是歎了一口氣,“隻要大家遇見了,都會帶她吃些東西。”


    “這臨神縣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縣令怎麽不管?”黎青鸞問道。


    攤主也如那掌櫃一般,猶豫了很久,才低聲道:“事情就是新任縣令到任之後開始的,一切都開始變了。”


    “新任縣令?”賀歲安忍不住道,“我記得過去的縣令擔任得很好,怎麽會調來新任的縣令?”


    攤主苦笑:“我們這些小攤小販又怎麽知道國家大事?既然換了人那便換了,新任縣令是個年輕男人,他說要在縣裏開辦一個產業。”


    “產業?”直覺告訴黎青鸞,這不是什麽好東西。


    “對。”攤主道,“他說讓那些家境貧窮的人去他府上,那些人去了之後,縣令果真給了很多財寶,然後人越來越多,可到最後不知怎的,這些去的人有些沒有迴來,竟是憑空消失了!”


    “什麽?”黎青鸞和賀歲安齊齊反問。


    人消失了,一個人消失難找,但這麽多人消失是怎麽辦到的?


    攤主又道:“這事兒也邪門得很,無人知道消失的人的去處。大家越來越恐慌,消失的消失,想要躲避的便舉家搬遷。”


    一時間,曾經熱熱鬧鬧的臨神縣便成了如今這樣死氣沉沉的臨神縣。


    看來,關鍵還是在那年輕的縣令身上,畢竟是他上任之後,這一係列事才發生了。


    聽到攤主的話,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捕捉到了統一的想法,去縣令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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