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快?”衛流庭有些驚訝地看著前來匯報的人。


    “迴公子,是。”匯報之人道,“楚家已經開始喪葬了。”


    衛流庭垂下眼眸:“我們的人準備好了嗎?”


    “早就準備好了,保準一模一樣。”匯報之人肯定道。


    “哪裏來的畫像?”衛流庭突然問道。


    “我給的。”有些冷淡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緊接著一個凝脂色身影走了進來。


    看到來人,衛流庭挑眉:“賀子行?你怎麽會來尋我?”


    “時機已到。”賀子行淡淡道。


    “什麽時機?”衛流庭反問。


    “殺掉謝霽的時機。”賀子行的神情溫和,吐出的話卻極具肅殺之意。


    衛流庭嗬笑一聲:“我並無殺掉他的意思,隻是想利用他試探一些事情。”


    賀子行平靜道:“那我就同你做個交易,我幫你試探,而後你助我殺掉他。”


    “這交易可不大劃算啊。”衛流庭摸著下巴。


    “若是不劃算我也不會勉強。”賀子行道,“但是你要的畫像怕是尋不到了,世間獨我一人能畫出她完美的肖像。再說……”


    說到這兒,他話語一頓,才接著道:“如今你和鈺王同與黎綠腰合作,殺掉謝霽不就更緊密了你們的合作關係麽?”


    衛流庭微微一笑,這下毫不猶豫道:“交易成立,隻是我有兩個問題。”


    “問。”他言簡意賅。


    “第一,你為什麽要殺謝霽?”衛流庭有些好奇。


    賀子行溫和的臉色立刻變得冷煞。


    衛流庭饒有興趣地盯著他乍然變化的臉色,繼續道:“你與南齊那位切斷聯係之後,如今又是在誰的身邊呢?”


    賀子行驟然起身,他道:“我允許你問,可卻沒有說要迴答。”語罷,他不再停留,抬步離去。


    衛流庭看著他的背影,唇邊勾起笑容。


    “公子,要不要咱們兄弟跟上他?”那匯報之人悄聲道。


    衛流庭擺擺手:“不必,他武功太過高強,你們跟上去便沒命了,隻需辦好楚願寧喪葬之事便好。”


    “是!”


    “對了……”


    匯報之人抬起頭。


    “務必讓謝霽到場。”衛流庭道。


    “屬下遵命!”


    看著他離開,衛流庭自言自語道:“不過也無妨,他一定會到場的。”


    這日,眾人著喪衣,滿目縞素。這場喪葬是為楚願寧和楚凜兩人。


    楚江倒了,相當於眾學子的信仰倒了,故而上山來參加葬禮的人極為稀少。


    不過這也是楚文心願意見到的,因為她並不希望無關之人來打擾楚家人下葬。


    直至傍晚時分,楚文心還是跪在靈堂前久久不起。


    黎青鸞在門外看著她,轉身就要離開,誰料被一人撞了一下。


    那人垂著頭說了一聲抱歉,腳步匆匆離去。


    黎青鸞本來沒當迴事,卻抬眸看到了那人迴首時的麵容一晃而過,她頓時眯起了眼睛。


    可誰料在她要追上去的那一刻,人不見了。


    黎青鸞很是奇怪,連看了好幾個地方都空無一人,直至一個院子的人一閃而過。


    她卻並沒有去追,反倒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那人看到她離開並沒有因此鬆懈,而是腳步匆忙地朝外走去。


    這時,謝霽終於抵達了擎蒼書院,他護送行宮中的黎窈窕進了宮,這才匆匆趕來參加楚家的喪葬。


    可誰料剛一進擎蒼書院,別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他蹙眉,下意識就跟了上去。


    誰料此人竟是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待他尋找之際,有人從他身後悄然走過,他餘光瞥到,立刻轉身,刹那間那張熟悉的臉一閃而過。


    他定在了原地,有些發怔,那是誰?


    此時那人一人已然闖進了一間空屋子內,正琢磨著鬆了一口氣,誰料身後傳來慢條斯理的聲音:“我等你很久了。”


    那人身形一僵,緩緩轉身。


    黑夜之中,影影綽綽,隻瞧得眼前之人一步一步走出來,直至月色灑在那人跟前,照亮了那人的臉,一張極具迷惑性的溫柔的臉——前提是忽略那雙冷厲的眼睛。


    “嚇到了你了嗎?”黎青鸞微微笑著。


    那人隱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臉。


    “真是抱歉。”她稍帶歉意,隨即話鋒一轉,“不過,可否方便讓我看一看你的臉?”


    那人一聽問話,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臉,往後退了幾步,轉身就跑。


    可如今在黎青鸞手中能逃走的人屈指可數,顯然並不包括眼前這個人。


    黎青鸞輕而易舉地擋住了她的去路,她微笑著道:“真是抱歉,我今日必須要看你的臉。”


    她甚至需要仰頭去看眼前的人,因為眼前之人的身量與過去的她一樣高。


    黎青鸞迅速上前,在不傷到她的前提下按下了她的肩膀,她的臉霍然被展示在月色之下。


    饒是黎青鸞,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隻見眼前這人眉色鬱鬱,一雙眼尾略微上翹的丹鳳眼,高挺的鼻梁,略微有些薄的唇,組合起來的五官讓人隻覺冷厲,多瞧一眼都感覺冒犯了眼前之人,忍不住垂首稱臣。


    黎青鸞震驚地看著眼前人的臉,但看到眼前之人茫然的神色,她收斂了驚訝,問:“你叫什麽名字?”


    “黎青鸞。”她喃喃道,“我叫黎青鸞。”


    來尋黎青鸞的春花正巧看到了這一幕,入耳便是“黎青鸞”三個字。


    她幾乎震驚地要把眼眶瞪裂,脫口而出:“你怎麽可能是黎青鸞?”


    她看看自稱是“黎青鸞”的人,再看看黎青鸞。


    她曾見過陛下的真正長相,的確與這口稱自己是“黎青鸞”之人的相貌一模一樣,可明明真正的陛下就在這兒,借沈露安的身體還魂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陛下絕對是陛下!可眼前這個人呢?長相和身形同黎青鸞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又是誰?


    “我是……黎青鸞。”她艱澀道。


    黎青鸞有些控製不住地捏緊了她的肩,腦中靈光一閃,自己的屍體不見了,難不成這是自己的屍體?


    想到這兒,她立刻去翻那雙手,沒有因練武而生的繭,她鬆了一口氣,這不是她的身體。


    確定不是自己的身體之後,黎青鸞也有些困惑,那眼前之人是怎麽做到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皮麵具嗎?


    這般思忖著,她不禁抬起手去摸“黎青鸞”的臉,很真實的觸感,溫熱的肌膚。再去摸耳後,沒有絲毫人皮的痕跡。


    黎青鸞緩緩收迴手。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眼前的“黎青鸞”麵對兩個人眼中竟然起了懼意,轉身就要逃走。


    春花下意識就去拽住了她的手腕,事情還沒查清楚,可“黎青鸞”卻開始掙紮起了,春花抬手就要把“黎青鸞”打暈。


    可誰料一人直接出手,將春花逼得後退了好幾步,自然不得不鬆開拉著“黎青鸞”的手腕。


    黎青鸞和春花齊齊抬眸,隻見一人在月色之下緩緩落地,飛揚的繡金黑色衣擺在空中散開,直至落地後才垂下來。


    “謝霽?”黎青鸞微訝。


    謝霽卻是冷著一張臉,目光悉數停留在“黎青鸞”身上,像是沒有看到除“黎青鸞”之外還有兩個人。


    還未等春花開口說些什麽,謝霽一把提起“黎青鸞”的衣領頃刻間離開。


    黎青鸞絲毫沒有猶豫,追了上去。


    春花慢了一拍,跟在了黎青鸞身後。


    黎青鸞身形迅速,擋在了拉著“黎青鸞”的謝霽跟前。


    “讓開。”謝霽目光有些冷,一如他身後的冷寂月色。


    “她不是黎青鸞,你不要衝動。”黎青鸞開口勸道。


    從謝霽的種種行為看來,她知道謝霽厭自己入骨,她怕這同自己長相一樣的女子落入謝霽手中,會遭遇不測,故而她必須攔住。


    “本王說了,讓開!”謝霽冷然道。


    黎青鸞挑眉:“憑什麽讓開?難不成你要移情別戀了?”


    她這句話好像是踩到了謝霽的痛腳,隻見謝霽的目光直直看著她,停留在她的臉上。


    他咬緊牙關,看著麵前的人,竟是吐不出一句話來。


    該如何形容他現在的神情。黎青鸞不知道。


    她僅僅知道,眼前的人很悲傷。


    一時之間,她竟然愣在了原地,眼睜睜看著謝霽帶著“黎青鸞”離開。


    春花趕了上來,看到隻一個人愣在原地的黎青鸞:“陛下,怎麽了?”


    “去查。”黎青鸞淡淡道。


    “啊?”春花有些驚訝。


    來者既然扮成她的模樣,就必定想要借此事做出一些事來。


    黎青鸞看著謝霽離開的方向:“去查今日出現在書院的所有可疑人,不會有無緣無故的人。”


    “是!”春花應道,隨即她猶豫了一下,才道:“您要跟上去嗎?”


    黎青鸞頷首:“此事因我而起,不能讓無辜之人受到牽連。”


    說到底她還是擔心這兩人,既怕厭自己入骨的謝霽殺掉那個“黎青鸞”,又怕“黎青鸞”別有意圖傷害謝霽,無論如何她都要跟上去。


    此時的謝霽已然帶著“黎青鸞”到了萃古齋——他如今落腳的地方。


    離歌守在門前,看到了謝霽立刻就迎了上去。


    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麽,便看到了謝霽懷中的人。


    那熟悉的麵容讓他震驚地睜大了眼睛,這這這……這是真的嗎?南齊女皇不是駕崩了嗎?這是詐屍了?不對啊!要詐應當是在南齊,怎麽還跑來北元了呢?


    可還沒等到他絞盡腦汁想出些什麽時,謝霽已然卷著“黎青鸞”進了屋內,留下離歌麵對空蕩蕩的一片地。


    “怎麽迴事?”離盡從屋簷上探下頭,“很少見你這般模樣。”


    離歌繃著一張臉不講話,可眼睛卻止不住往裏頭瞟。


    “真的是很稀奇啊。”離風饒有興趣地看著離歌陰沉卻又忍不住好奇的眼神。


    離扇扇子一揮,擋在半邊臉:“那張臉……”


    他買了個關子,急得離風和離底一左一右扒拉著他,恨不得撬開他的嘴,聽出些有用的東西。


    賣夠了關子,離扇這才神神秘秘道:“我無意中瞧見過南齊女皇的畫像,方才咱們殿下帶進去的那人和南齊女皇簡直一模一樣。”


    “哦——原來如此啊!”幾人異口同聲看向離歌。


    離盡嘀嘀咕咕道:“怪不得他這樣的神情。”


    “是啊。”離風笑眯眯道。”


    “離歌也太小心眼兒了些。”離底撇撇嘴,“殿下和南齊女皇雖是和離了,但也是夫妻啊!南齊女皇毫無征兆地出現,殿下當然要和她秉燭夜談了……”


    可說到這兒,離底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就說不出話了,渾身僵直地看向屋內。


    除了離歌的剩下幾人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麽,麵麵相覷之際,身體齊齊僵直起來。


    是啊,就算是南齊女皇,這般出現也不合理啊?南齊女皇不是都駕崩後入土為安了?怎麽出現在這兒了?


    離字護衛隊麵麵相覷,都在對方眼中找到了困惑,可卻無從下手解決這個問題。


    隻能鬆開離扇轉而去扒拉窗戶了,想要透過窗戶去看些什麽。


    隻有離歌矜持了那麽一瞬間,害死用護衛隊的幾人開始了偷看。


    護衛隊心裏對此——鄙視至極!


    幾人趴在窗戶上使勁瞧,可奈何什麽都看不見,隻能看到謝霽一片繡著金邊的黑色衣角。


    就在此時,一道女聲傳來:“好看嗎?”


    一排人頭在窗戶前攢動,離字護衛隊聽到這句好看,下意識齊聲迴答:“看不見,哪裏來的好看!”


    他們說了這句話之後。


    離盡用胳膊戳戳一邊的離風:“你說些什麽話呢?”


    離風不耐煩:“你又說些什麽話呢?”


    兩人的問話眼瞧著就要讓幾顆人頭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吵。


    可就在此時,幾人齊齊停住一瞬,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齊齊抬頭,便對上了掛著微笑的臉,那人正俯視著他們。


    一會兒後,黎青鸞看著正兒八經地守門的離字護衛隊站得筆直。


    她挑眉:“怎麽?我來的不是時候?”


    除了離歌對接近謝霽的任何女人都表示敵意,其他人都很樂意促成殿下的人生大事。


    可如今殿下又算是怎麽迴事?


    離字護衛隊看著眼前的黎青鸞,雖是站得理直氣壯,但實則一個比一個替自家殿下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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