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不見,沈小姐已經另尋他歡了?”謝霽盯著沈滄瀾。


    沈滄瀾淡淡勾起唇角:“霽王殿下,姐姐是我的親姐姐,怎麽成另尋他歡了?”


    “是不是親的你心知肚明。”謝霽冷嗤一聲。


    “姐姐,霽王殿下怎麽說你不是我的親姐姐呢?”沈滄瀾狀似委屈地看向黎青鸞。


    謝霽也瞥向黎青鸞,眼神中帶著威脅。


    兩麵夾擊之下,黎青鸞順手關了窗,隔離了謝霽那張臉,順帶一腳把沈滄瀾踢出了屋內,最後狠狠關上了門。


    她拍拍手,打了個哈欠,最近發生了不少事,她都沒能好好睡上一覺,該去睡覺了。


    屋內她睡得安穩,可屋外卻已然成了修羅場。


    “霽王殿下還是一如既往的閑啊。”沈滄瀾的語氣總是溫和至極,讓人難以想象他的嘴裏怎麽能吐出那些嘲諷的話。


    謝霽淡淡一笑:“可不是閑啊,畢竟未來的衛家主換了人當。”


    他驟然提起衛家,沈滄瀾麵色不改:“衛家同我有什麽關係?”


    “同你當然無關,可同你背後的人有關。”謝霽懶散道。


    “我背後的人?”沈滄瀾的笑容頓時收斂了些,“我服侍的人向來隻有殿下一人,除此之外別無他人。”


    “殿下?”謝霽挑眉,“哪裏的殿下?”


    沈滄瀾對上他似是能看透一切的眼神,本來溫和的眸色瞬間深沉下來,但他嘴角仍舊是掛著笑意,意味深長道:“我的殿下。”


    這句話怎麽這麽古怪?這個念頭在謝霽心中一掠而過,不過他也沒有糾結,隻道:“一廂情願罷了。”


    “霽王殿下又何嚐不知您是不是一廂情願?”


    能用話激怒謝霽的人屈指可數,顯然,如今的沈滄瀾已然被列入了這個名單。


    但越是生氣,謝霽唇邊的笑意越濃:“局外人自是看不出兩情相悅和一廂情願的區別。”


    這話倒是讓沈滄瀾白了臉,可他也是笑意不減:“霽王殿下慣會自作多情。”


    “沈世子才更會自欺欺人。”謝霽微笑道。


    兩人相視而笑,一眼望去還以為是摯友,可細看之下兩人卻是針鋒相對,不讓分毫。


    ——


    黎青鸞的確是累了,睡得有些沉。


    可眼前卻是潑天的血色壓得她喘不上起來。


    被割掉的腦袋放在托盤上,耳畔傳來的噩耗,一遍又一遍在眼前重現。


    她想張嘴喊出聲,可聲音卻如同被堵住了一般,吐不出半個字來。


    母後!歲安!


    待她睜開眼睛之時,已是滿頭大汗,而映入眼簾的竟是那張熟悉的麵容。


    “做噩夢了?”謝霽垂眸瞧著她,拿出手帕為她拭去額頭上的冷汗。


    黎青鸞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謝霽靜靜看著她。


    黎青鸞清亮的眼睛與他對視了片刻,緩緩鬆開了他的手腕,轉而從他手中拿出了手帕。


    謝霽鬆開了手,手帕末端從指尖劃過,有些癢。


    黎青鸞拿著手帕胡亂擦掉額頭的汗,閉了閉眼睛,再度睜眼時眼中已滿是冷靜。


    謝霽心中卻是起疑,她這樣的人會有什麽壓在心底的噩夢?在他看來,她如同記憶中的那人一樣無堅不摧,心性堅韌而強大,是怎樣的噩夢才讓她這般難過?


    “消息網怎麽樣了?”黎青鸞開口問。


    謝霽壓下心中的疑惑,垂眸瞧她:“有人蓄意破壞,但遭到破壞的都是一些並不重要的地點,唯有一處是重要之地。”


    “哪一處?”


    “萃古齋。”


    “擎蒼書院的消息網?”


    謝霽頷首:“此人身份已經明了。”


    “誰?”


    “衛家人。”


    “衛家人怎麽會破壞你的消息網?”黎青鸞蹙眉。


    所謂消息網,每個皇子手中都有一些店鋪,這些店鋪有的開在繁華之處,有的開在人機稀少之處,總而言之這些店鋪使得皇子們對無論是人盡皆知的消息亦或是小道消息都了如指掌。


    手中消息網最緊密的當屬鈺王,其次是端王和齊王,至於謙王和謝霽的消息網是最少的。,


    但也這隻是明麵上的,謝霽的消息網到底有多少,沒有人知曉。故而這次謝霽損失的消息網僅有明麵上的眾所周知的,而在明麵上他最重要的消息網就是萃古齋。


    “許是與我那四皇兄有關。”謝霽若有所思,畢竟他上次出手解決了刺殺黎青鸞的刺客首領,彼時怕已經引起了鈺王的注意。


    “鈺王和衛家人……”黎青鸞沉吟,他們怎麽會攀上關係的?可眾所周知衛家明明是站在端王身後的,又怎麽會選擇鈺王?


    “本王已經派人去監視衛家人了。”


    “監視的衛家人指的是誰?”黎青鸞敏銳道。


    謝霽沒有迴答,黎青鸞腦子已是飛速轉動,能支配衛家勢力的隻有過去的衛流庭和作為真正衛家嫡子的衛延枝,楚江說為他獻計之人是衛延枝,難道這個事也是衛延枝做的?若是衛延枝就是黎綠腰在北元的暗樁之一……


    黎青鸞還沉浸在思緒之中時,柔軟而又微涼的東西已經堵住了她的唇。


    謝霽不知何時湊近,吻住了她。


    不過並沒有深吻,隻淺淺一碰,隨即他的唇便擦過她的唇,她的臉頰,直至輕咬住了她的耳朵。


    即便用力很輕,黎青鸞也不禁拎著他的後領:“謝霽,你屬狗嗎?”


    謝霽聽聞此言,身體僵直了一下,不過很快恢複自然,他順著耳朵向下,在側頸留下一抹淡紅,緊接著吻到了鎖骨。


    黎青鸞再遲鈍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對勁,她強硬地把他從身上薅起來,謝霽卻還想賴著不起來,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上。


    黎青鸞還想把他推開時,聽到了耳畔傳來低低的聲音:“別動。”


    他的聲音夾雜了些不尋常,故而她依言沒動。


    隻聽他有些鬱悶道:“你能不能讓那家夥離你遠一點?”


    那家夥?誰?黎青鸞疑惑:“你說的是誰?”她想了想,日日跟在自己身邊的隻有春花,難不成謝霽讓春花離她遠一些?怎麽可能!


    因而她下意識就反駁:“不可能!”


    謝霽本知道是沈滄瀾一廂情願地跟著黎青鸞,但心裏還是有點吃醋,但再度提了出來,但誰知這女人說什麽?說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他情緒驟降。


    “為何要她遠離我?”


    “他日日在你身邊打轉,你就看不出來他的心思?”謝霽隻覺火氣頓生。


    “她什麽心思?”黎青鸞不解,“她身為策龍衛統領,屈居在我身邊,予我已是不可多得的一份珍重,為何要她遠離我?”


    策龍衛統領?謝霽聽著她的問話,幾乎要咬碎了一口牙!她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簡直和那人一樣遲鈍!


    他看著她不解的目光卻突然泄氣了,下巴再度擱在她肩膀上,抱住了她,無奈道:“你真是……不解風情。”


    她不解風情?黎青鸞冷嗤一聲,她若是不解風情,還會在他沒有給她答案的時候就與他卿卿我我嗎?


    黎青鸞想來竟還是有些怒意,這會子毫不留情地把他推開,挑眉:“我不解風情?那煩請霽王殿下去找個解語花一般的女子吧。”


    她說話帶些刺,刺得謝霽也不禁脫口而出:“讓本王去找解語花?你是不是去找沈滄瀾當你的解語花?”


    “這關沈滄瀾何事?”黎青鸞向來靈活籌謀的腦子在此刻竟是轉不動了。


    “你明知道眼下的沈滄瀾並不是真正的沈滄瀾,同你並不是親姐弟!但你還任由他日日在你身邊打轉,日日向你獻殷勤,日日向本王挑釁!”被推開的謝霽步步靠近。


    黎青鸞腦中空白了一瞬,他在說什麽?她任由沈滄瀾留在身邊是另有原因!怎麽可能是他口中的那什麽解語花!


    至於原因……想到這兒,她的眸色沉下來。


    黎青鸞的沉默讓謝霽唿吸一滯,他被氣笑了:“沈露安,你好樣的。”


    丟下這一句話,甚至黎青鸞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謝霽轉身就離開了。


    次日一早,黎青鸞洗漱完等著用早膳,聽到敲門聲,剛打開門,就看到了麵帶微笑的沈滄瀾。


    一大早,黎青鸞以為自己看錯了,準備關上門再來一遍時,被沈滄瀾以手按住。


    溫熱的指尖挨著她的手指,黎青鸞跟被燙著一樣收迴了手。


    沈滄瀾仿若不覺,他側過身。


    黎青鸞驚訝地看著他身後一眾婢女和小廝,每個人手上都端著一盤菜。


    沈滄瀾拍拍手,婢女和小廝魚貫而入,將手中的菜放下,把桌子擺得滿滿當當。


    待春花帶著幾個婢女擺上菜時就看到了這樣一副畫麵,黎青鸞正坐在桌前,沈滄瀾站在她身邊,儼然一副親密的模樣。


    再去瞧那桌子上滿滿當當的菜色,春花僵硬著脖子看了看身後的菜,要不端迴去算了!


    恰好黎青鸞看到這一幕,趕緊招招手讓春花上前。


    婢女們跟在春花身後端著早膳也很尷尬,因為桌子已經擺滿,她們手中的這些毫無用武之地。


    沈滄瀾很是好脾性地命人撤了幾道菜,婢女們手中的菜這才勉勉強強擺滿的桌子。


    眼看著氣氛越來越古怪,春花拔腿就要溜,卻被黎青鸞陰森森的笑意所震懾,她哈哈笑兩聲:“這菜色看著不錯啊。”


    於是乎,她在黎青鸞威脅的眼神下坐了下來,和黎青鸞一同進膳。


    沈滄瀾好像對此毫無知覺,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黎青鸞身上,看到黎青鸞拿起筷子,立刻躬下身:“殿下要吃些什麽?”


    他這個姿態有些眼熟,吸引了春花的注意力,春花不禁暗道,這怎麽那麽像服侍人服侍了千百迴的模樣?若是眼前這人不是武安侯世子,又會是誰那?


    黎青鸞沒有迴答沈滄瀾的問題,而沈滄瀾卻是已然下手開始布菜,他的動作輕柔,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黎青鸞低頭之時,碗裏已經是滿滿當當的菜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殿下嚐一嚐,我特地為殿下做的菜。”沈滄瀾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話。


    “全部都是你做的?”驚訝的春花率先問出口,還不忘掃了一眼跟前的菜色。


    隻見那一疊一疊摞上的餅呈淡淡黃金色,如同覆上了初升日光渲染雲霞的淡金色,一口咬下去定然是滿口酥脆。


    那滑嫩的豆腐一塊又一塊的摞在一起,其上淋著芬香撲鼻的醬汁,鑽入人的鼻孔,讓人恨不得一口全部吞下肚子。


    還有那熬得接近濃稠的雞湯,油花靜靜飄在上麵,白嫩的雞肉在雞湯之中探出頭來,一哆嗦,仿佛那燉得軟爛的肉都要從骨頭上剝落下來,入口即化。


    更別提桌子上其它的菜色,一盤挨著一盤,若不是在擎蒼書院,她怕是以為到了皇宮。


    “是。”沈滄瀾應道。


    黎青鸞目光意味不明,她拿起筷子正要夾菜之際,有人慢慢悠悠道:“能否讓我在此用個早膳?”


    三人抬眸看去,正是謝霽。


    眼看著黎青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謝霽漂亮的桃花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他明明生著她的氣,可眼見沈滄瀾又來獻殷勤,他到底還是坐不住了,不得不前來看一看。


    “自然可以。”迴答的卻是沈滄瀾。


    謝霽瞬間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養在外頭的外室,被正室大度地對待。


    不過,他不生氣。


    謝霽勾起唇角,坐到了黎青鸞身邊,兩人挨得緊緊的。


    他對著黎青鸞微張嘴:“我要吃那個丸子。”


    看著這一幕,春花險些驚掉了下巴,她一定是眼睛出問題了!


    沈滄瀾看著這一幕也禁不住握緊了廣袖下的拳頭。


    黎青鸞權衡了一下,眼前這個狼崽子剛生了氣,如今還沒消氣,再不喂他怕是就氣上加氣了,還是得順著毛摸一摸啊。


    她暗暗歎息了一聲,既然得哄,這個丸子,看來必須得喂啊。


    黎青鸞用勺子舀起一個丸子,可還沒等她遞到謝霽嘴邊,一隻手顯然更快地舀起丸子,不由分說地塞進了謝霽的嘴裏。


    這下,黎青鸞和春花看著眼前這一幕,眸中皆是震驚,沈滄瀾竟是拿著盛著丸子的勺子喂到了謝霽嘴裏!再加上兩人的相貌皆是出色,這這這……


    好一幅斷袖戲珠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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