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卷上可是你答的?”天儀帝將手中的卷子揚起。


    “迴皇上,正是草民所答。”長鬆不卑不亢。


    天儀帝微微一笑:“我北元竟有此大才,實乃我北元之幸。”


    他一邊說一邊把答卷交給王德祿:“交由在座的愛卿,瞧一瞧這份答卷。”


    天儀帝一聲令下,答卷開始傳閱,從身邊的鈺王開始傳閱。


    答卷交至鈺王手中時,他微微詫異,抬眸瞧一眼長鬆,長鬆垂著頭,看不清他的神色。鈺王收迴目光,這份答卷的確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看來他今日來對了。


    不過……鈺王狀似不經意瞥了一眼黎青鸞,黎青鸞連頭都沒抬,仿若是不感興趣。明明這人如此大才,若是與楚家一同歸於他麾下,定是如虎添翼,可為何他心中有不詳的預感?而且這種不詳的預感來自於那個女人。


    鈺王看過之後順手遞給端王,端王看都懶得看,便塞給了前往謙王。


    天儀帝看在眼裏,意有所指:“我怎麽記得前些日子老三進了擎蒼書院呢?怎麽後來連一日也沒待就迴來了?”


    聽聞此言,端王立刻微笑著從謙王手中拿迴卷子:“迴父皇,兒臣怕自己看不懂,浪費了時間。兒臣這就看。”語罷,他低頭就看了起來,進入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境界。


    眾朝臣聽聞這話心中卻是一驚,頃刻之間各懷鬼胎。


    為何皇上一定要讓端王看這份答卷?若是這答卷真有那麽優秀,那便是皇上準備讓端王學習一二?這說明皇上屬意端王?


    眾所周知,皇長子夭折,便剩下五位皇子,其中朝臣最為看好的便是齊王、鈺王、端王。首當其衝的便是最得民心的鈺王和擁有雄厚實力的端王,端王的母妃為賢妃,而賢妃則是出身於衛家,所以端王亦是很得朝臣看好。


    如今天儀帝稍稍有些偏頗,朝臣可不得想歪了嗎?


    春花嘀嘀咕咕在黎青鸞耳畔道:“陛下,這北元皇帝看著笑眯眯,還真是個老狐狸。”


    黎青鸞深以為然,身在局外之人估計都能看出這是天儀帝為了平衡來自鈺王的壓力,而稍稍托舉下端王,但北元的朝臣卻看不出來,當局者迷啊。


    果不其然,黎青鸞抬眸看了一眼天儀帝,天儀帝麵上仍是笑眯眯的,可眼底已經蔓延了冷意。


    天儀帝雖然算不上正值壯年,可身體也算是很硬朗,這朝臣們就想著站隊找下一個主子了,這讓天儀帝怎麽想?


    黎青鸞看熱鬧一般勾了勾唇角,正巧此時卷子遞了過來,可卻是越過她遞給了下一個人。


    兩人隔著黎青鸞若無其事地交接。


    這也讓黎青鸞開始注意到了一左一右兩個人,看其官服,再觀其神態,應是——禦史,方才她沒注意,如今注意到才發現這兩人一直以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姿態瞥她。


    楚江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這可是他特地安排的,把承祥公主安排在禦史大夫和禦史中丞之間,要知道禦史台這兩位可是鼎鼎大名的鐵嘴,天儀帝都敬他們兩分,最重要的是他們極為討厭後宮幹政,而在他們看來承祥公主一介女流之輩就應該在後宮等著嫁人,如今肆無忌憚跑來擎蒼書院,真是北元之恥。


    就在禦史中丞旁若無人看完答卷之後要傳遞給下一人時,手腕被人壓住,他抬眼,隻見一張甜美的笑臉道:“大人,我家殿下還沒看呢。”


    禦史中丞拂開她的手,冷哼一聲:“一介女流之輩,如何能沾染此等奇才之卷?”


    聞言,跪著的長鬆霍然抬眸,冷然看向禦史中丞。


    沈滄瀾神情溫和,可手指已然搭上了筷子,好似一聲令下,手中的筷子隨時都會化為兇器奪人性命。


    春花一挑眉,指尖已經開始摩挲。


    黎青鸞輕笑一聲,打破了這緊張的氣氛:“大人怎地如此殺氣騰騰?傷身啊。”


    三人見她說話,皆是平靜下來,也將冷肅的氣勢收斂。


    眾人本來在這緊張的局勢之中有些繃緊了,但聽到黎青鸞這般說,以為她服軟了,齊齊鬆了一口氣。那可是禦史台啊!天儀帝想要說些什麽反對的話,都得掂量掂量想不想被後人詬病。


    禦史中丞亦是以為她服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道:“妖女禍亂……”


    可還未等他說完,清脆的聲音響起,令眾人一驚,齊刷刷看向黎青鸞。


    黎青鸞手中的茶盞碎了,叮呤咣啷地落在桌子上。


    眾人屏住唿吸,提起了心。


    黎青鸞微笑地看向禦史中丞:“妖女是指誰?”


    她唇邊的弧度恰到好處的禮貌,眼中神色也極為平靜,可禦史中丞卻是莫名其妙地在她的眼神之下有了壓力。


    可他自持年老,衝著天儀帝拱拱手,不屑道:“皇上仁慈,予你公主之尊,可你卻屢次不敬,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以女流之身進入擎蒼書院,三番四次掀起禍亂,不是妖女又是什麽?”


    “老頭兒,這話說得不對。”黎青鸞笑道。


    不過她這話一出口,就掀起了軒然大波!她居然喚禦史中丞為老頭兒?


    連正在喝茶的天儀帝都被嗆住了,他咳嗽幾聲,本來一成不變的神色在黎青鸞的稱唿下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鈺王挑眉,承祥公主這是要自取滅亡嗎?


    端王麵上懶懶散散,卻是在心中喝彩,他早就看禦史台的那些個老東西不順眼了!天天閑著沒事兒幹,天天寫折子彈劾他不學無術。照他看,這個沈露安叫他老頭兒都是給他臉了!要讓他叫,應該叫老東西!


    謙王正襟危坐,對黎青鸞的話有些緊張,她若是出了事,可就無人來救明堂了!


    “你你你……你叫我什麽?”禦史中丞白花花的胡子顫動這。


    “老頭兒啊。”黎青鸞狀似疑惑道,“難道您不是嗎?”


    禦史中丞顫顫巍巍的手撫上胸口,一副要暈過去的模樣。


    “哎,您可別暈。”黎青鸞淡淡道,“暈了我可就真是妖女了。”


    “你!”禦史中丞白眼一翻,看著似暈非暈,但身體坐得可板正了,生怕摔著自己了。


    “老頭兒啊,我被封為公主是皇上親自下得聖旨,我入擎蒼書院是皇上予我的承諾,一切是正大光明,是合情合理;至於楚登達被流放?若不是他貪汙,他能被流放嗎?”黎青鸞漫不經心道,“這一件件都是皇上做的決策,難不成您在質疑皇上?”


    禦史中丞被氣得白眼也不翻了,直接睜開了眼睛:“你胡說!”


    黎青鸞卻是趁勢抽走了禦史中丞手中的答卷,她揚一揚答卷:“我如今的身份不僅是公主,更是擎蒼書院的學子,無論哪個身份都有看這份答卷的資格,還請大人莫要僭越!”


    “皇上!這……這成何體統啊!”禦史中丞顫顫巍巍走到了中間,衝著天儀帝跪了下去。


    說實話,雖然天儀帝不喜承祥公主,但他對於這個倚老賣老的中丞也不是特別待見,故而他看到黎青鸞這般做法,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裏也是有那麽些許爽利的。


    故而他咳了咳,清清嗓子道:“承祥公主對中丞不敬,罰一年年俸。”


    天儀帝飯處罰也讓眾朝臣驚訝之餘,也在意料之中。畢竟在座各位朝臣或多或少都被這位彈劾過,主要是彈劾屬實也罷,偏生竟彈劾些捕風捉影之事,讓朝臣們每每都萬分無奈,連位置在禦史中丞之上的禦史大夫都避免不了,所以黎青鸞這一手也算得上“民心所向”。


    禦史中丞怎麽聽不出天儀帝對他的糊弄,眼看他拍著地又要說些什麽了。


    天儀帝頭疼地按按太陽穴,可嘴上還是道:“中丞身體不適,快將他扶迴去休息。”


    太監立刻上來將禦史中丞給扶了下去,他還在絮絮叨叨著什麽,可被眾人齊齊忽略。


    看著禦史中丞被這麽“請”下去,楚江有些遺憾,他還想著能借這個禦史中丞挫一挫承祥公主的銳氣,可誰知這速來有鐵嘴之稱的禦史中丞也能在承祥公主麵前敗下陣來。


    不過也無妨,這不過是開胃小菜,餿了丟掉就可以了,真正的硬菜可是這個長鬆。看樣子長鬆可是能在皇上麵前成為紅人啊。到時候幾個承祥公主也不足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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