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馬車抵達了上清山。


    “陛下,馬車上不去了。”春花收緊韁繩,仰頭望著這座看不到頂端的上清山。


    黎青鸞聞言從馬車跳下,亦是下意識抬頭看。


    上清山常年被雲霧籠罩,整座山雲霧繚繞,伸手不見五指,最主要的是這座山唯一能通馬車的上山路被楚家所控製,也就是說要想進擎蒼書院,就要徒步走上去。但凡那些書生文弱些,這上山路便能將之難倒,更別提進擎蒼書院了。


    春花雙手抱胸:“這擎蒼書院好大的架子,連個上山路也要壟斷,也虧得那些學子能忍受,還對其趨之若鶩。”


    黎青鸞仰望著山峰:“這就是擎蒼書院高明之處。”


    “什麽?”春花不解地望向黎青鸞。


    “一樣東西若是觸手可得,人還真不屑去得到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黎青鸞喃喃道,“楚家初代家主當真是個妙人,懂得利用人性。”


    “原來如此。”春花聳聳肩,可隨即她眉一皺:“主子,有人要來了。”


    黎青鸞看看身上的衣裙,她這副模樣不行,既不方便爬山,而且若是泄露了身份,不知要招來多少禍患,看來得換個裝。


    片刻後,兩個看起來文弱的“男子”站在了山腳下。


    春花不滿地跺跺腳,她身量不算高,比沈露安還矮了一截,因此扮成男子也隻能算個清秀的少年。


    黎青鸞倒是像個文弱男子,即便她肩膀有了力量,如今看來還是有些單薄。


    但兩人易容後,長相平凡到扔到人堆裏絕對認不出來,黎青鸞還特地叮囑,喚我兄長即可,我們就扮成來擎蒼書院求學的兄弟。


    春花應聲之後,隨即彎下腰對著水窪照來照去:“主子,你這易容可真是不錯啊。”


    “那是當然,過去我……”說來過去,黎青鸞眉眼少有地出現了傲然生機,可隨即便散開了。她過去有什麽,說她和一眾姐妹奪嫡時的你來我往,還是說同與她旗鼓相當的黎綠腰交手時的酣暢淋漓?


    因此說起過去,她隻能平靜接上:“沒什麽。”


    春花作為一個體貼的好屬下,自然不會追問,她轉移了話題:“這般霧氣,真是個刺殺的好時機啊。”


    “刺殺?什麽刺殺?”有人氣喘籲籲地在她們身後問。


    兩人齊齊迴首,猛然迴頭看向那人。


    ———


    此刻的擎蒼書院之內,亦是在議論紛紛。


    “你說今日那個什麽旮旯裏的承祥公主要上山來擎蒼書院求學?”有人不屑道。


    “登達,注意你的言辭!”有人厲聲道。


    “隻有蠻力的混混!”一道淩厲的女聲言語間帶著輕蔑。


    “你說什麽!”楚登達一把揪起楚文心的領子。


    楚文心絲毫不懼,直視著麵前這個自己看不上眼的弟弟:“你就是個隻有蠻力的混混,我說得不對嗎?”她一副書生打扮,但從那張清秀的麵容還是能看出她為女子。


    楚登達緊緊咬牙,掄起拳頭就要砸向楚文心,卻被人厲聲喝止:“都什麽時候了!還鬧!”


    兩人看向坐在上位的人,立刻齊聲道:“父親。”


    楚江撚著胡子,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他道:“登達,不得對承祥公主不敬,她身上雖然沒有皇家血,但終歸是皇上親口封的公主,該有禮時還是要有禮,不能壞了我們楚家的教養。”


    楚登達依舊是不屑:“我楚家世代清流,怎麽能與區區閨閣女子為伍,她站著來估計得滾著迴去。”


    “區區閨閣女子?”楚文心冷笑一聲,“我也是女子,但你卻連女子都不如。”


    “可站上朝堂被授予官職的不還是我嗎?”楚登達嘲諷道,“你不還是隻能蜷縮在角落裏嗎?”


    “你!”楚文心咬牙,握緊了扶手,可是看到他那張臉上東歪西倒的五官又緩緩放開手,平靜道:“世道不公,倒是教小人得意了。”


    “你說我是小人?”楚登達又開始齜牙咧嘴。


    楚江一拍桌子:“再吵就給我滾下山去!我們是楚家!是名震天下的清流之家,看看你們如同潑婦一樣!”


    兩人頓時噤聲。


    “父親。”一道女聲和男聲在門外重疊響起。


    楚文心眼神立刻亮了:“大哥!二姐!”


    楚登達哼一聲,轉過頭。


    “你們來了。”楚江臉上浮現笑意。


    隨著兩人入座,他才道:“我們楚家向來聽從皇上號令,如今攪亂秩序的承祥公主即將上山,她若是被攔在山下自然是最好,但我們也不能不做準備,今年的考題需由你們親自來出。”


    “是!”四人齊聲應道。


    楚江捋著胡子透過門遙遙看向遠方,那兒雲霧繚繞,空無一人。


    他倒要看看這個承祥公主能不能爬上這座上清山!


    ———


    “你們說刺殺?刺殺誰啊?”


    即便黎青鸞和春花沉默,那人仍是鍥而不舍地追問。


    “你耳朵聾了嗎?”春花不耐煩道,“我說了,是你聽錯了。”


    那人被罵倒也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探過臉來:“這位姑娘不要生氣嘛,相逢即是緣,你我有緣呐。”


    這聲音……黎青鸞轉過身揮散眼前雲霧,果然一張貴氣的臉出現在雲霧之後,正是端王謝懷遠!


    他怎麽會在這兒?黎青鸞不僅心中疑問,嘴裏也問出來了。


    “你認識我?”謝懷遠驚訝道。


    黎青鸞瞥他一眼,並沒有說見過他,而是道:“不認識,隻是觀公子衣著非富即貴,應該不必受這份苦。”


    這麽一說,謝懷遠可是苦了一張臉:“家門不幸呐!”


    “家門不幸?”黎青鸞和春花異口同聲問。


    “對哇。”謝懷遠深沉地歎了一口氣,“我那不爭氣的母妃……哦不母親,聽了我那胸無點墨的六弟請旨來擎蒼書院學習,便非要我這個學富五車的兒子來擎蒼書院學習!說是什麽不可落人於後,這不就苦了我嘛!可我那不爭氣的屬下又迷了路,我隻能獨自前來了。”


    黎青鸞和春花嘴角抽搐著,不爭氣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還有,他這麽一描述,就差把我是皇家子弟寫在臉上了!母妃!請旨!六弟!


    等一等!六弟?那不就是謝霽嗎?


    謝霽也來擎蒼書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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