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天氣暖和起來,長安街之上的行人早已換了薄衫,姹紫嫣紅的月季不知自誰家院牆之中爭先恐後地探出頭,擠出了好風光你。馬兒拉著車噠噠噠緩慢行走,倒是一副好風景。


    “陛下今日好風采。”春花吹了聲口哨,眉眼間盡是揚眉吐氣,她在外麵聽了全程,自是覺得大快人心,“北元的皇帝臉色都快黑成碳了!”說著她哈哈大笑。


    聽著她爽朗的笑聲,黎青鸞也放鬆了些,隨即眉目沉沉:“這隻是個開始。”


    所有朝臣親眼目睹了她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閨閣女子,長著嘴的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笑料,怕是她今日前腳剛踏出皇宮,後腳關於她的這些所謂笑料就會傳遍京城,當然被她挑釁的天儀帝也會在此間推波助瀾,以便看她無法通過擎蒼書院考試的笑話。


    她也正是需要這場風波來揚名,來當個靶子,這個靶子吸引的人自然是遠在南齊的黎綠腰。她作為傳說中的重降紫微星,她不信黎綠腰在擎蒼書院的接頭人不會對她動手!


    先皇殘部在前,北元紫微星在後。


    四皇妹,該上鉤了吧?黎青鸞望著朗朗天空,輕笑一聲。


    ———


    “他已經潛入北元境內了?”南齊皇宮之內,黎綠腰正在修剪著一盆花。


    “是,賀大人遞來的信是這般說。”春蟬猶豫了一瞬,道:“還有,近日來這承祥公主可謂是風生水起,大張旗鼓地說是要進入擎蒼書院。”


    “哦?”黎綠腰手中剪刀不停,毫不猶豫地把多餘的花枝修剪掉,“看來,該是讓他出手了,去遞信吧。”


    “是。”春蟬躊躇道。


    黎綠腰這才停下剪刀,看向她:“你在猶豫什麽?”


    “賀大人雖是說已經潛入了北元,可他卻對北元發生的事隻字不提。這承祥公主之事如此張揚,他亦是沒有匯報,這是埋在北元的其它眼線所傳來的。”春蟬終究還是說道。


    “無妨。”黎綠腰再度拿起剪刀,剪掉的卻是探出頭的最豔麗的一枝花,雍容的花被剪斷枝子,唰一下掉落在地上,摔得零落,“又不是讓他出手,且放著他,讓人監視著,看看他能翻出什麽花來!”


    “還有……”春蟬有些吞吐道。


    黎綠腰垂眸瞧著那摔散了的花。


    “北元那邊要您出手……”春蟬附在黎綠腰耳邊說了幾句話。


    “好,你去安排吧。”黎綠腰隨口道。


    “殿下,這人狼子野心,與虎謀皮終為禍。”春蟬跪下。


    黎綠腰狠狠碾上了那朵已經摔得零散的花,彎下腰輕抬起春蟬的下頜:“春蟬。”


    “殿下。”春蟬眼裏盡是堅定和忠心。


    “你覺得本宮是任人揉搓之輩嗎?”黎綠腰豔麗的眼睛盯著春蟬。


    春蟬搖搖頭。


    “嗬……”黎綠腰緩緩鬆開她的下頜,“與虎謀皮?焉知誰是虎!”


    ———


    “你在笑什麽?”那張宜喜宜嗔的臉在此闖入黎青鸞眼簾。


    黎青鸞看著謝霽突然出現的臉,一驚,心中盤算盡數消散,嘴裏吐出來的話毫不留情:“看狗!”


    “那這狗可看錯了。”他漫不經心道,順手撩開車簾,進了馬車之內。


    黎青鸞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她罵他是狗,他反過來又來罵她!她默了一瞬,自認心胸寬廣,不與他計較。


    “誰!”春花一枚針已經自指尖出,卻被謝霽毫不在意地彈開,銀針在馬車車壁上撞了一下,落在了地上。


    春花身子還在外頭駕車,頭已經伸進了馬車內:“主子!”


    “放心,你主子沒事。”謝霽看也不看她。


    “霽王?”春花眼神凝了一下,“你來做什麽?”


    “趕車,去鬆柏樓。”謝霽道。


    “憑什麽?你讓我趕我就趕?”春花一身反骨,甚至一勒韁繩,停下了馬車。


    謝霽卻是不言語,隨手拾起那枚銀針刺進了馬兒的腿,馬兒吃痛,立刻狂奔起來,春花不得不轉過身去製止住車。


    “霽王殿下,你私自進入我的馬車,就是為了與我的屬下拌嘴,然後傷馬嗎?”馬車雖是狂奔,但黎青鸞仍舊坐得穩。


    “自然不是。”謝霽淡淡一笑,“上次的戲你沒看到,這次帶你再看一出戲。”


    外頭春花很快製住了馬兒的狂奔,身為策龍衛的領頭人,她脾氣向來不好,在陛下麵前也就罷了,畢竟是陛下,如今北元一個小小的王爺也敢在她麵前這般放肆!她當即停下馬車就要衝進馬車。


    可還未等她衝進馬車,悠悠聲音傳來:“你若是想要耽擱你家主子的事,便盡管來跟本王打,本王奉陪到底。”


    春花一聽是自家陛下的事,沒有絲毫猶豫,轉過身就開始駕車。


    謝霽見狀,緩緩牽動了唇角,他轉過頭看向黎青鸞。


    他的眼神帶著些許含含糊糊的曖昧,可與齊王那種曖昧還是不同,齊王就跟一隻花孔雀一般,見著誰都要開屏,因而他眼中的曖昧是正大光明,願者上鉤;而謝霽此時眼中的曖昧帶了打量、探究,還帶著說不出的情緒。


    黎青鸞心如止水,權當看不見。


    謝霽嘖嘖兩聲:“冷心冷肺的女人。”


    “厚顏無恥的男人。”


    謝霽倒是不生氣,反而笑得眉眼彎彎:“策龍衛頭領心高氣傲,本王很是好奇,真的僅憑區區一個賭局就能徹底降服嗎?”


    黎青鸞思索了一下,十分真誠:“要不你去問問她?”


    謝霽:“………”這女人就是來克他的!他打直話,她繞彎子迴他;輪到他繞彎子問話,她卻又打直話。若是可以,他私以為這女人當個細作再合適不過了!顧左右而言他,真真是最在行了!


    霽王殿下如今自是不知道,某種意義上來說,克他的這個女人的確算是個細作。


    此時馬車停住了,外麵春花的聲音傳來:“到了。”


    兩人齊齊看向窗外,撩開車簾,正對著的便是那熟悉的蔓延鬆柏枝的窗簷嚴嚴實實遮著屋內景象,卻又不顯突兀,反而盡顯雅致。


    “走!進去!”謝霽扔給黎青鸞一個人皮麵具,自己也戴上了人皮麵具。


    黎青鸞雖是不解,但仍是隨他下了車,並示意春花駕著馬車去隱蔽一點兒的地方。


    春花掃了一眼謝霽,這筆賬她記住了,隨即她依言離開。


    在一樓迎賓的長鬆看到一對陌生的男女,男子長得柔媚,女子長得……呃……別有一番趣味。


    他禮貌微垂眼簾,上前行禮:“不知兩位光臨此處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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