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你剛被尋來沒多久,沒受傷吧?”皇後得體地微笑。


    高台之上,她戴著高高的鳳冠,看著纖瘦,但卻是撐起了那一身沉甸甸的華服。


    這是黎青鸞第一次見北元皇後,當初先皇後為生鈺王難產而死,這位是後來封的皇後,令人震驚的是,這位皇後娘娘竟然如此年輕,她懷疑這位皇後娘娘的年齡比養在她膝下的鈺王大不了幾歲。


    “多謝皇後娘娘關心,臣女一切安好。”黎青鸞刻意把聲音縮小,營造出沈露安膽小的性子。


    “那就好,聽聞你不見,知節可是擔心你擔心得食不下咽,本宮已經將他喚來了,這下你可以好好他敘敘舊。”皇後的話音剛落,鈺王便踏進了門內。


    “參見母後。”鈺王行禮。


    “免禮。”皇後笑著抬手,“你看這不巧了,本宮正說著你,你就到了。”


    “是很巧。”鈺王直起身,一刹那間他的目光與皇後的目光短暫相觸,又很快移開。


    黎青鸞捕捉到了皇後眼中那一絲驚慌,為什麽要驚慌?


    “知節,沈小姐失蹤數日,定是受了不少驚嚇,你要好好安撫她,別總是端著個架子。”皇後自然地嗔怪道。


    鈺王立刻道:“母後教訓得是,兒臣知曉了。”語罷,他微笑著看向黎青鸞:“沈小姐身體可無大礙?”


    黎青鸞打量了鈺王一瞬,突然站起身,衝著鈺王頷首道:“方才娘娘說王爺您在臣女失蹤後擔心得食不下咽,臣女本來惶恐,可如今看到您……”她故意在這兒停頓了一下,眼神若有似無地掠過鈺王的臉,這才慢吞吞接上:“臣女心裏的惶恐減輕了不少。”


    這話一出,皇後本來笑嗬嗬的臉上的笑意差點掛不住,鈺王更是感覺像是一根魚刺卡到了他的喉嚨,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這武安侯府的嫡小姐連客氣話都不懂嗎?這麽大喇喇說到人臉前頭,她不要臉,他們還不要臉了嗎?


    看到兩人不好的臉色,黎青鸞故作無辜:“臣女自小無人教導,若是有說話不得體的時候,還請皇後娘娘、王爺見諒。”說著她就要跪下。


    兩人聽到她這般說,齊齊想起了她年幼喪母,也不能太過苛責。


    於是皇後手一抬,還沒等著說出無妨時,黎青鸞彎下的膝蓋就直了起來,看得兩人是一愣一愣的。


    黎青鸞自發地坐下,喝了一口茶水,咂摸咂摸,這茶葉有些舊了,不太好喝。


    她抬眸道:“臣女知娘娘今日為何尋我。”


    皇後慈祥地看著她,明明長得那般年輕,做出如此深沉的動作就一種極為別扭的感覺:“為何?”


    “皇室未來的王妃失身。”黎青鸞縮著腦袋,小聲道,“京城已經傳遍了。”


    “傳遍了?”皇後臉色沉下來。她明明已經派人封鎖消息,怎麽還會傳遍京城?


    黎青鸞看皇後神色便知,皇室最是看中麵子,就算未來王妃失身又怎麽會說出去呢?大肆這個流言的隻能是陳佩蘭和沈露雪。


    “臣女沒有失身,望皇後娘娘明鑒。”黎青鸞裝作鼓足勇氣說出來的樣子,硬是擠出半滴眼淚,紅著眼眶道。


    “母後,此事有待商榷,要不再查一查?”鈺王也不知是何用意,竟然幫著黎青鸞說話。


    “臣女想自己來查這件事。”黎青鸞在皇後開口之前,搶先說出口並跪在了地上。跪下時她低著頭,眸色極沉,她真是厭惡極了這動不動就下跪的身份,待此事了卻,她定要手握實權。


    “你一個小小的弱女子如何來查?”皇後明明是溫和的態度,但言語之下卻是對黎青鸞的不屑。


    三人成虎,他們已經輕信流言,擅自斷定她失身,自然不屑。


    “七天,我要七天時間,將所有事查得水落石出。”黎青鸞篤定道。


    “哦?若是你查不出呢?”皇後微笑。


    “臣女任憑娘娘處置,絕無絲毫怨言。”黎青鸞一頓,抬起頭:“可若是查出了,臣女也想求一個恩典,臣女想要皇上兌現當初答應臣女的那個承諾。”


    那是她扮作婢女時給自己留的退路。


    “當初皇上既然許給你承諾,自然是一言九鼎。”皇後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黎青鸞剛出皇宮,就被鈺王攔住去路。


    黎青鸞頗有些看不上這個偽君子,在她看來要做君子就純粹些,要做小人便坦蕩些,可鈺王既是想要貪圖君子的名聲,又要小人的利益,不是什麽好相與之人。


    於是她懶得虛與委蛇,車簾都不掀開:“臣女身體不適,就不出馬車了,有什麽事還請直說。”


    鈺王卻是笑了,他看著絲毫不動的馬車,上前幾步,一把掀開車簾:“本王很是好奇,沈小姐看起來膽怯懦弱,可做起事來怎麽膽大妄為呢?”


    黎青鸞則是垂下眼簾:“鈺王殿下在說什麽,臣女聽不懂。”


    “膽敢攬下查案之事,不是膽大妄為是什麽?”鈺王意有所指,可是卻又道:“本王是來助你查清真相的,你也不必對本王太過戒備。”這般說著,他拿出令牌:“這是鈺王府的令牌,你若是要本王相助,本王在所不辭。”


    他也不管黎青鸞收不收,丟進了馬車內,便轉身而去。


    黎青鸞一邊吩咐車夫趕車,一邊拿起令牌,看著上麵刻的鈺字。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既然要查與黎綠腰合作之人,那便勢必要接觸北元所有親王,如今鈺王主動送上門來,倒是省了力氣。


    黎青鸞伸了個懶腰,揉揉眼皮。


    這北元貴女當真是難做,又要膽小懦弱,又要合乎禮法,說話還要輕聲細語。如同鐐銬一般緊緊把人箍住,當真是不舒服。


    不過……她提起令牌,看著令牌在空中晃晃悠悠,馬上了,馬上這具身體的牢籠就要被她打碎了。


    這時,黎青鸞的手臂突然一疼,她擼起袖子一瞧,一個尖尖的牙印在上麵。


    她突然想起那這幾日一直沉睡的小龍王,它太小,纏在手腕上跟一個金手鐲一般並不惹人注目。


    她正準備敲打敲打小龍王不能亂咬人,可小龍王卻是又沉睡了,要不是那一個牙印,黎青鸞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是也不過是一個牙印,她沒放在心上。


    直至這日夜晚,月亮搖蕩在空中,黎青鸞本來睡得沉,可忽然隻覺渾身燥熱難當,按捺不住地睜開了眼睛,鞋也沒穿就跑到桌子前,拎起茶壺對著壺嘴就牛飲起來,企圖用涼茶澆滅心中的燥熱。


    可卻是越來越熱,黎青鸞恨不得一頭紮進冰堆裏,緩解渾身的燥熱。


    “沈小姐。”


    黎青鸞迴頭,看到謝霽站在窗前,背後是大開的窗戶。


    謝霽看到黎青鸞這副模樣,上下打量一番:“沈小姐這是病了?”


    謝霽的話入耳之於黎青鸞就如同水之於口渴之人,她餓狼一般撲上去,將猝不及防的謝霽撲倒在地上。


    那一刻,他躺在月光上,她俯身狠狠咬住他的唇。


    對她來說,謝霽就是解渴的水,她拚命地汲取,想要緩解身上的燥熱。


    謝霽眼中閃過詫異,可當他的手不經意間拂過她的手背,怎麽會這麽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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