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車內的場景,禁衛軍統領失聲:“你!”


    隻見謝霽照例穿著黑色繡金衣袍,衣袍寬大,露出他胸前肌膚,顯得有些放浪,這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他胸前趴著一個小巧的少女,少女的腰身不堪盈盈一握,見禁衛軍統領往馬車裏看,她嬌嬌喚了一聲,拚命往謝霽懷中躲。


    謝霽垂頭,似是寵溺一笑,伸出寬大的衣袖擋住了她的大半身體,隻留一個後腦勺。


    “我與卿卿親熱,本不欲顯於人前,可你非要觀摩,那本王隻能讓你一瞧了。”謝霽語氣中似是含了無奈。


    “你簡直放浪形骸!”禁衛軍統領卻是從牙縫裏擠出這麽一句話。


    “放浪形骸?”謝霽掀起眼皮,“誰給你的膽子敢藐視皇族、口出狂言?”


    “我們女皇剛駕崩,您轉頭就白日宣淫,我還聽說霽王殿下您養男寵!”禁衛軍統領幾乎要咬碎了一口牙。


    可謝霽卻沒有被罵的自覺,可不知為何,他停滯了一瞬,才緩緩道:“一,本王與她已經和離,做什麽與她無關,你辱罵本王,以下犯上,本王會告知你們殿下處置你;二,你不是也一心向著四殿下嗎?這跟背叛了她有什麽區別?”


    禁衛軍統領愣住了:“但是……”


    “本王不是來聽你的辯解的,既然你沒有在本王馬車裏搜查到刺客,就退下吧。至於你以下犯上的罪名,本王會報給你們四殿下的。”


    禁衛軍統領張了張嘴,沒說出什麽話來。


    “離歌。”謝霽喚道。


    “屬下在!”


    “趕車。”


    “是!”離歌一揚馬鞭,立刻趕起了車,因為趕得太快,一直抓著馬車車簾的禁衛軍統領沒有反應過來,差點被帶倒。


    禁衛軍立刻走上前扶著他,憂心道:“這北元霽王這般猖狂……”


    禁衛軍統領製止他接下來的話:“他說得沒錯,是我錯了。”


    “可是……”


    “好了!繼續搜查刺客!”


    “……是!”


    禁衛軍統領看著那漸漸遠去的馬車,眼底皆是沉思。


    “賀歲安死了?”謝霽幽幽問。


    黎青鸞不理他,從他身上坐起,閉著眼睛靠在了馬車上。


    方才她意識不清暈了過去,可很快被謝霽與禁衛軍統領的對話驚醒,快速與謝霽演了一出戲。


    “看來是死了。”謝霽不等她迴答,已然判斷。


    為了應付禁衛軍統領,黎青鸞已經摘下了人皮麵具,她的臉色已是蒼白至極。賀歲安死了,真的是死了。黎青鸞攥緊了手,即便不留指甲,仍是把手掌心掐住了血。


    這時,有人拿著一本竹簡不輕不重地打在了她手上,她下意識張開了手掌,手心裏赫然是四枚清晰帶血的指甲印。


    隻見謝霽從馬車暗格之中拿出傷藥,隨意一灑,卻是精準地灑在了黎青鸞手中的傷口之上。


    傷藥灑在傷口上,浸得傷口更疼了。


    黎青鸞下意識又要攥緊手,可又聽得那人懶洋洋的聲音:“我的傷藥可都價值千金,若是浪費了,千金拿來。”


    “摳門。”黎青鸞睜開眼睛,本來即將湧出濕潤的眼底已是幹幹淨淨,為著小安子的生死,她的心境幾起幾落,這是最忌諱的。


    “你不摳門,倒是給我千金啊。”謝霽道,他竟還衝著黎青鸞伸出雪白的手掌。


    本是玩笑話,可黎青鸞卻鄭重地把一個錢袋子放在了他手中。


    謝霽掂了掂錢袋子,這正是他借給黎青鸞銀錢時用的那個錢袋子:“這是?”


    “借了你的銀錢,一分不落地還給你,裏頭多的就當是利息好了。”黎青鸞道,這是她從春花當給如夢令時攔下的,她還抽空去了一趟當鋪,將從武安侯府帶來的首飾當了一個,就把欠謝霽的銀錢給補齊了。


    謝霽倒是沒有拒絕,十分樂意地收下了:“難為你性命不保,還記得欠我錢的事。說來也是,若是你死了,欠我的銀子可就還不上了。”


    “放心,我已經將銀子還給你了,以後我的死活你也不用惦記了。”黎青鸞有氣無力。


    “那也得惦記一下……”謝霽語氣一頓,“畢竟你還是我的合作之人呢。”


    黎青鸞本來有些虛弱的氣力馬上就盈滿了,她忍著肩膀上的巨痛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我們仍舊是合作之人,不是麽?”謝霽微笑,“你猜我為何會出現在這兒呢?”


    黎青鸞一怔,這謝霽真是好算計!他算準了如夢令她勝出後,帶著策龍衛一定會率先去尋賀歲安的消息,而當時露麵的黎綠腰身邊突然出現的阿平最有嫌疑。而後她與春花入宮探尋,被禁衛軍追殺,他則是提前趕來皇宮旁,等著被追殺的她們,施以援手,賣給她們人情,亦或是如今威脅她們?


    “沈小姐果然聰明,本王喜歡和聰明的人打交道,一點即通。”謝霽笑吟吟道,“本著不威脅合作之人的原則,本王並不想威脅沈小姐,比如將沈小姐交給禁衛軍統領之類的。”


    “為什麽是我?”黎青鸞問。


    “本王多年沉寂於宮中,你一出現就解了本王的燃眉之急,可見沈小姐是個人才,本王不得挽留一下嗎?”謝霽慢悠悠道。


    他是指她為了利用他助他封王的事。


    “這個算盤你就打錯了。”黎青鸞唇角扯出淡淡的笑意,“人情咱們另算,合作的事有待商榷,還有……世上能威脅我的人從不存在。”


    什麽意思?謝霽微微蹙眉。


    下一刻,他就眼睜睜看著黎青鸞以奇特的姿勢一掠,從馬車裏掠了出去。


    在外頭的離歌是看到一個影子一閃而過,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他正想迴頭問馬車裏的謝霽,可一迴頭就看到自家殿下撩起車簾往外瞧。


    他看到了空蕩蕩的馬車,一驚,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殿下,要追嗎?她受傷了,應該跑不遠。”


    “不用。”謝霽饒有興趣地放下車簾,“她會主動來找我的。”


    馬車掉頭,走向相反的方向,可就在這時,外頭傳來談話聲。


    “前些日子,咱們這街上不是安寧起來了?那幫人怎麽又開始了?”


    “可不是,聽說有好幾個來中京的外地人都被打劫了,這條街現在不安全啊。”


    “盡量躲著點走,不要往暗巷裏去就好,他們膽子也不大,也就敢幹些偷雞摸狗的事!”


    幾人談話聲落入耳中,離歌能預料到事情的走向了,他刻意把馬車趕得慢了些。


    果然,馬車速度剛慢了些,就聽得自家殿下的聲音:“離歌,掉頭。”


    離歌苦中作樂,暗暗表彰自己果真是料事如神,於是他苦哈哈地調轉馬頭。


    為了誰掉頭,反正他心知肚明,隻不過某人可就看不清了,離歌大逆不道地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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