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間,所有燭火熄滅,屋內伸手不見五指。


    黎青鸞筆直地站在謝霽身前,聽得身後傳來詢問:“怕嗎?”


    聞言,黎青鸞挑眉:“賭的是你的命,我為什麽要怕?你怕嗎?”


    “我?”謝霽一揚袖口,寬大袖口覆在了椅子的扶手之上,“我相信你。”


    黎青鸞淡淡一笑,卻是沒有迴答。


    與此同時,他們的對麵也進行著談話。


    “賀大人,小心一點。”雲流提醒。


    賀子行溫溫和和道:“就算為了殿下,我也會盡量保住你的命。”


    雲流眼中閃過極淺的得意。


    這時,一束光從眾人頭頂打來,分別打在雲流和謝霽身上,抬頭一瞧,春花蹲在房梁之上,她的身邊一左一右兩個燈籠,燈籠射出的光亮如白晝。


    春風則是站在一側,手上有兩個托盤,托盤之上則是一骰盅,三枚骰子,她平平一伸,左右手的兩個托盤穩穩落在了雲流和謝霽跟前的賭桌上。


    “好功法。”賀子行讚道。


    的確好功法,黎青鸞瞧著那托盤真真是連傾斜都沒有傾斜,就被送到了雲流的麵前的賭桌之上,骰盅和骰子更是分毫未動。


    隨之,兩柄匕首也被送到了賀子行和黎青鸞的手中。


    “搖點數。”坐於房梁之上的春花道。


    雲流和謝霽齊齊下手,搖起了骰盅。在寂靜的夜裏,骰子與骰盅碰撞的聲音極為清晰,好似在搖著誰的心,搖得人心驚膽戰。


    雲流搖骰盅的姿態一瞧便是老手,放在骰盅上的指尖嫻熟地停在習慣停的地方,動作行雲流水,看起來好似讓人瞧了一出漂亮至極的把戲。


    雲流頗有些自信地看向對麵,他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隻見謝霽慢悠悠地搖著骰盅,搖著搖著骰子還掉出來一個,他隨口道了一句“抱歉”,將骰子罩進骰盅,又開始他跟老人一般緩慢的動作。


    見此,雲流的腰板停直了,在他看來。這雖是比得是武力,但更比得是賭技,他侵浸賭場多年,自認為賭技無人可敵,要什麽點數他都能搖得出來。而且聽聞賀子行的武藝是由青鸞女帝親自傳授,更是出神入化。


    他的賭技,配上賀子行的武藝,錦上添花,對麵的兩人輸定了。


    幾乎是同是,骰盅停,兩人再度齊齊掀開了骰盅。


    “五點。”雲流非常滿意這個點數,這個點數意味著賀子行可以出手五次。


    五次,足以讓那不知身份的人斃命。


    “三點。”謝霽修長的手指隨意放下骰盅,懶懶道。


    雲流更是得意,但麵上卻是一派淡定。


    春風聞言,立刻點頭,緊接著燈籠全部熄滅,屋內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漆黑的墨色之中,有人率先動了,先動這人卻是沒有選擇攻擊,而是選擇了打鬥。


    他掌下生風,風如刀直直砍向黎青鸞的脖頸。


    好掌法,不過一月,他的功力又精進了。黎青鸞內心感歎,而且她無法躲,若是躲,這掌風便會毫不留情地砍斷謝霽的脖子。


    她瞥一眼看起來很是悠閑的雲流,掌中匕首出,對著他的心髒,若是無人救,一擊便可斃命!


    與此同時,她側過身,看也不看一腳踢上了謝霽所坐的椅子,椅子微斜,那掌風險險擦過椅背,椅背生生斷了一截。


    而賀子行更是身形迅速地打落那匕首。


    雙方第一擊,都毫無傷亡。


    可雲流卻是道:“坐之人不動,他們這不算犯規嗎?”


    黎青鸞一把扯過賀子行腳下的匕首,也不知她何時在匕首上栓上了布繩,那布繩正是用她不知何時撕下的衣角所做。


    她拿迴匕首,才慢條斯理迴應:“我身後這位好好坐著,可沒動一寸吧?動的隻有我。”


    春花和春風皆是沒有出聲,說明雲流的質疑無效,黎青鸞不算犯規。


    空氣頓時安靜下來,耳畔隻聽得初春穿堂而過的風唿唿作響。


    黎青鸞閉上眼睛,按照賀子行的心性,若是再度攻擊的話………來了!


    率先甩來的是兩道袖風,隨之而來的便是那在黑夜之中較為顯眼的凝脂色身影。


    她勾起唇角,抄起手中匕首快速而精準地刺向雲流,無人保護的雲流臉色發白。


    察覺到的賀子行立刻停止對謝霽的攻擊,轉而去阻攔黎青鸞,自然那兩道袖風都衝著謝霽而去,袖風凜冽,估摸著能讓人斷成三截。


    謝霽卻是眼也不眨,好似將要死的人不是他一般。


    賀子行以為黎青鸞殺雲流,因而毫無顧忌地去攔黎青鸞,一瞬間,黎青鸞反手卻把匕首狠狠刺進了他的胸膛之內。


    而謝霽那一邊的袖風已經與他的距離卻隻有半寸!


    謝霽以手支頭,笑吟吟看著對麵的雲流。


    雲流渾身頓時起了雞皮疙瘩,這人都快死了還這般淡定!是裝的還是真的?


    可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重物完美地迎上前,擋住了那兩道袖風後,滾落地上。


    黑夜之中隻有那人衣袍顏色最為顯眼,因而當幾人都看清那重物是什麽時,紛紛深吸了一口冷氣!


    那重物竟然是賀子行!黎青鸞將賀子行刺傷之後又把他踢出去擋住了袖風!


    這得是多大的仇才能下手這麽狠呐!


    “到你了。”雲流還沒迴過神,耳畔便響起低喃的聲音,他瞪大了雙眼。


    黎青鸞手持匕首,刀尖已經刺進了雲流的中衣。


    可就在這時,賀子行咳嗽了幾聲,啞聲道:“住手!”


    黎青鸞轉頭,隻見自窗外而來的月光傾灑在謝霽身上,襯得他臉色雪白,似是九天謫仙幻化而來,可橫亙在他麵前的匕首卻顯得更為刺眼。


    借著月光,幾人皆可以看清賀子行身上凝脂色的衣袍已經被血浸透,他的腳下還有幾滴並不顯眼的血滴。


    “想要平局?還是這局作廢,重新來?”賀子行盯緊那道挺得筆直的身影,有些模糊的視線劃過那人周身每一寸,似是在尋找什麽。


    她和賀子行均持匕首分別在雲流和謝霽身前,若是賀子行速度夠快,在她刺下去的那一瞬間,雲流會死,可謝霽更會死,這樣便是平局。又或許是她更快些,雲流死了,但謝霽卻一定會受傷。


    她不能賭,不能拿謝霽的命來賭。


    “重新來。”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毫不猶豫在一片漆黑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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