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餘鬥又不見了


    鬥戰神殿去年找到《異字卷》,在九寒世界鬧出了不小動靜,《禦字卷》閃爍相互之事,說來不足為奇。


    柯盈盈尋得趙斜陽隕落之地,用一枚虛戒收了遺體——若是所屬實力來尋,把遺體給他們便是。


    至於這位老牌戰尊的遺物,自然無須再提。


    ——


    葉凝返迴聽風分院時,傷員皆以安置妥當,至於不幸隕落者,自有對應的撫恤方案。人生如是,生死無常。


    無論如何,邪劍尊趙斜陽已死,算替大家報仇雪恨。


    然而……


    葉凝才剛剛鬆口氣,忽見嚴雀閃身而至。


    見得聽風分院一片狼藉,哀聲陣陣,嚴雀俏眉緊蹙,問聲道:“葉老師,我夫君呢?”


    “他剛剛還……”


    葉凝試圖找到餘鬥的靈元印記,然而掃視之下,卻沒了餘鬥蹤跡——想來也是,嚴雀亦為戰魁強者,擁有無距靈眼。


    真能輕易找到,還用得著過來問詢?


    “公子他沒迴去麽?”


    葉凝有些慌亂。


    嚴雀眉心愈緊,卻是未曾責怪——夫君剛才使出六境藏神,便是戰尊強者,也無法輕易察覺他的存在。


    她在遠處看得清晰,知道是夫君暗裏出手,用荒城盾的手法使用《禦字卷》,救下了柯盈盈。


    既然柯盈盈得勝,《禦字卷》又被葉無秋收走,餘鬥理應迴來……


    “邪劍尊一擊之後,他便沒了蹤跡。”嚴雀鋪開無距靈眼,在銀月城周邊細細搜索,“他最後出現的位置,在哪?”


    葉凝意識到可能出了事,傳音答道:“公子之前就在分院,幫忙救助傷員。見得勢頭不對,便向我取迴《禦字卷》,叮囑一二之後……便不知去向。”


    餘鬥瞬移離開之前,已經開啟六境藏神,莫說葉凝不知,就連當時的柯盈盈、趙斜陽,也不知戰場下方,有個戰魁武境的小家夥在偷偷旁觀。


    “……”


    嚴雀麵露憂色,努力保持冷靜:“夫君替柯前輩受了邪劍尊一擊,定是傷得不輕,我再去周邊找找。”


    葉凝大驚,立即道:“我也帶人出城去尋!”


    ……


    是夜,聽風分院以及周邊街區連夜重建。


    嚴雀、葉凝各帶人手,在銀月城乃至月瀾山區域進行搜索。


    古怪的是,幾方人馬鋪天蓋地,直到翌日天明,都未能找到餘鬥。


    ——


    天地之大,山河廣闊。人與螻蟻,其實沒什麽分別。


    當餘鬥陷入昏死狀態,神庭靈竅緊閉,藏神訣開啟自保循環。莫說嚴雀,哪怕是柯盈盈那等戰尊強者,都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


    嚴雀的推斷沒錯,恰是趙斜陽的巔峰一擊,讓操縱《禦字卷》的餘鬥遭受重創,當場暈死過去。


    錐刺般的劇痛,令餘鬥醒來,天色蒙蒙發亮。


    幾乎脫力的身體,漂浮在冰冷的水麵。


    “下一迴,傻子才站水邊……”


    餘鬥恢複意識,朝天唿出口熱氣。


    此前操縱《異字卷》,對決的不過是戰豪、戰魁,戰神寶典本身足夠強橫,餘鬥不會遭到絲毫影響。


    可是操控《禦字卷》時,擋下的是邪劍尊的巔峰一擊,當時餘鬥相隔甚遠,還是腦袋一懵,往側栽倒,摔入了銀月峽的激流。


    虧是有戰魁武境,不會輕易溺水。且有土河、雲芝戰意護體。不然這一夜碰撞,早不知在哪磕死了。


    饒是如此,當餘鬥從河水中掙紮到岸邊時,還是感覺渾身疼痛。


    頭如錐刺,往日清晰無比的神庭靈竅,似乎觸發了《藏神訣》的自保機製,暫時呈閉合狀態。


    待其自行解開,似要幾個時辰?


    神庭靈竅罷了功,說來有些尷尬——不能調動太多戰意,也開不了虛戒,此時的自己,就似個不慎落水的尋常戰士。


    餘鬥倒不在乎,心裏慶幸:“若非如此,邪劍尊的那一劍,定能把我隔空震殺。”


    ——


    在戰尊的對決中攪了一手,能活下來便是萬幸,何況還左右了戰局?


    餘鬥泡了一夜,身上發冷,就在河灘旁尋了個隱秘之處燃起篝火,把碰撞得破破爛爛的衣褲鞋襪清洗幹淨,又烘烤幹爽。


    他撕扯掉一些邊角,長裝變短裝,穿戴完畢,就似個落魄的江湖散人。


    “銀月江下遊的支流就跟蜘蛛網似的,也不知漂到了哪兒。”餘鬥歎了口氣,“親友們怕是會擔心。”


    然而多想無用。


    自個兒的神庭靈竅暫時封閉,總不能扯著嗓子喊“救命”吧?


    反正無甚大礙,倒不如……


    瞧瞧銀月江下流的魚口!


    ——


    “往後不知道在銀月城住多少年,總得探個虛實!”


    餘鬥十分開朗,瞅見道旁有片竹林,喜滋滋的走將進去。


    沒過多會兒,他手裏便多了一個竹樓,一根四尺來長的竹竿兒,還拎著一串竹鉤。又從破損的衣物上扯出幾根長度合適的絲線,雙手試了試力道——


    “嘿嘿,夠用!”


    餘鬥在竹竿末端的竹節處綁牢絲線,再用絲線的另一端係上精巧竹鉤,配上個重量適宜的小石豆兒。


    “差個餌……”


    餘鬥嘀咕之間,一雙眼睛在河畔泥地裏找尋。身為老釣哥,挖幾條蚯蚓作餌,簡直不要太簡單!


    齊活,上路!


    ——


    餘鬥逆著江水,邊走邊釣。順帶尋找路徑,看看周邊是否有村莊、小鎮。


    運氣還不錯,沿河走這一溜兒,上了幾條翹嘴、草魚。就放在竹簍裏,那竹簍用草繩栓勞,草繩一端係在腰帶上,飄在水邊一路跟著。


    ……


    今是二月初六,早過了龍抬頭(二月二)。


    走了有小半時辰,瞧見河畔高處有片田地。有位中年大叔扛著鋤頭,帶著個十七八歲的精幹後生,在地裏勞作。


    那父子倆約是天沒亮就過來了,眼下日頭剛起,渾身皆有熱汗。


    遠遠便見著河邊動靜,原本以為是同村弄水貨的,待其靠近,才發現是張陌生麵孔。


    正有些警惕,餘鬥已到田邊,招唿一聲:“哎老哥,忙著呐?”


    中年大叔見他表情和善,言語也是樸素,提著的魚簍裏還有些收獲,於是道:“過些雨水,就該下種子了,得提前挖好引水、排水的渠道——小哥拿竹鉤都能上魚,厲害啊!”


    餘鬥哈哈笑聲,見那後生直往魚簍裏瞧,於是大方的往前一遞:“合個兩三斤,弄得一餐晌午,送你們了。”


    後生還有些拘謹,餘鬥卻是隨性,把魚簍塞他手裏道:“我是偶然至此,想跟你們打聽個方位。”


    中年大叔見他衣衫破損,手指上卻戴著虛戒,便給兒子使個眼色,讓他接了魚簍等在一旁。


    自行問道:“不知這位大俠,想問什麽方位?”


    餘鬥照實問詢:“不知這附近的村莊是何名目,在月瀾山脈什麽區域,離著銀月城又有多遠?”


    中年大叔倒也實誠,答曰:“這地麵喚作孔家村,位於月瀾山西南端,離銀月城大概一千多裏。”


    “……”


    餘鬥臉色一僵,瞠目解釋。


    霧草?


    小爺暈乎這一晚上,能漂出來一千多裏?


    再睡多幾個時辰,沒準已經出了月瀾山區,到楓江流域了!


    嘶?


    這麽刺激的嗎?


    餘鬥下意識舉目四望,瞧著西北方向雲霧霾霾,視線找著某個熟悉的區域,感到難以置信:“那是天墓山……殞神峰?”


    中年大叔應道:“是了,往西去不到五十裏,就是墓峰學院。”


    “謝了……”


    餘鬥心裏滑稽,正打算去墓峰學院溜達溜達,那後生旁觀多時,忍不住道:“這位大俠,你用竹鉤兒怎麽釣的魚,能教教我嗎?”


    “古法而已,這東西以前叫‘竹卡’。”餘鬥得了方位,就把自製的漁具送與後生,“用法與金屬魚卡一樣,不嫌麻煩時,自己多做些便好。”


    後生得了幾個“竹卡”,眼裏透著興奮。


    餘鬥也算播下釣魚的“種子”,又細問了幾句路徑,便獨自離開。


    順著田間小道走沒多遠,果然見得山林間有一處村莊。他無意逗留,從北側大道離開孔家村,見著隻有向西的路徑,便朝著天墓山的方向走去。


    ——


    許久沒有這樣行路,走得日頭高升,熱辣之感從背後爬上頭頂,讓餘鬥不禁想起八年之前,從河間集走到花穀的情景。


    彼時倉皇逃命,現在卻是悠哉悠哉了。


    走了約有十餘裏路,來到一處三岔口——有條來自東北方向的大路,與孔家村出來的南線大路匯合,一齊通向墓峰學院。


    餘鬥見著岔口有茶肆、食鋪,本想上前要點吃食,卻想起自個兒打不開虛戒。


    “腦袋沒信號,啥都幹不了……以後還得備些現錢!”餘鬥自嘲的笑了笑,不再向前,扭身向北。隻要沿著大陸一直走,待《藏神訣》解除“自閉”狀態,便就到家了。


    走沒兩步,道旁茶肆裏卻傳來一個聲音:“兀那漢子,站下。”


    餘鬥左右並無別人,索性站在原地,循聲看去,見是幾個風塵仆仆的年輕人,正在茶肆小憩。


    開口的是名麵目俊朗的男子,幾分調侃的道:“是去墓峰學院參加入學考核的吧?走錯道了!那邊,那邊。”


    說話間,還端著茶碗喝了一大口,往西邊使了個眼神。


    “……”


    餘鬥的表情有些僵硬。


    眼神呆滯的向西看了一眼,像極了初入江湖的小菜鳥。


    俊朗男子笑道:“你戰意不俗,又衣衫襤褸,是從月瀾山東麓一直曆練過來的吧?沒事沒事,咱墓峰學院就喜歡你這種吃苦耐勞的苗子!”


    “小爺是水裏漂了一夜,又釣魚一早上溜達來的……”餘鬥心裏暗笑,“也算曆練吧?”


    他猜對方是墓峰學院學生,此時道口人多,也不好駁了人家麵子。


    於是抱拳稱謝,乖覺道:“多謝學長。”


    正想著尋個岔口再從野地裏繞迴來,不料這支隊伍修葺已罷,紛紛起身。


    “正好順路,一起?”俊朗男子笑聲招唿,還帶著些友善的挑釁,“我們隊伍三天三夜沒休息了,讓你占個便宜,咱們比比腳力如何?你若能贏,我讓你免試入學!”


    ……


    謔?


    這老哥身份還不簡單?


    ……


    餘鬥尋思著“來都來了”,不如……玩玩?


    互相也不問個姓名,俊郎男子結算了茶錢,嘴裏打個唿哨,便與幾名隊員施展身法,向西而去。


    “行吧……”餘鬥揣著幽默,也拽開步子疾追。


    雖然神庭靈竅“自閉”,餘鬥依舊擁有戰魁的身體,即便無法自如調動戰意靈元,他的奔跑速度也絕非尋常小輩可以相較。


    眼前這支六人小隊,武境皆在初階戰靈,尚未到達刻脈修行戰魂翼的程度。餘鬥追趕他們,簡直易如反掌。


    但是行走江湖,更多是人情世故。


    對方既然如此驕傲,能夠緊隨其後抵達墓峰學院,才是最好的選擇。


    ——


    俊朗男子是這支隊伍的頭兒,喚作穆正西,從他的口氣看來,多是《震字卷》護典穆家的嫡傳子弟。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這次拿到的東西非同小可,學院的獎勵定不會少,嘿嘿!”穆正西在小隊音域中給大家鼓勁兒,“咬咬牙,最後四十裏路!”


    大家還真是三天三夜沒休息,一張張年輕的臉龐透著疲憊。聽到隊長的聲音,各自繃住狀態,保持速率沿著大道前進。


    隨著隊伍靠近天墓山,原本升起的熱度,被山區彌漫的濃霧擋在身後。


    置身其中,有種令人背脊發寒的涼意。


    餘鬥不是頭一迴至此,倒是未覺古怪。他腳步輕健,身法迅敏,奔跑追趕並不吃力。


    穆正西未曾迴望,卻時刻鋪開靈元之眼警戒周遭,看到茶肆偶遇的小兄弟身手不凡,心裏亦是暗笑。


    ……


    然而越是靠近學院,山勢越是險峻。


    所謂大路,不過六七尺寬,左右是雲霧繚繞的險峰絕壁,尋常人走在當中,常會疑神疑鬼,生怕哪裏衝出什麽鬼怪,把自己叼走。


    穆正西熟門熟路,自是不懼。


    自入學以來,這條進入天墓山的大道,他已走了不知千百迴。隻希望早日學會飛行戰技,才好來去自如。


    而這次任務的收獲,足夠讓家裏長輩,替自己開刀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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