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兩年之約 破局之戰(三)


    王肅的攻擊接連落空,分辨出魚尾霞鏢的氣勁始終未曾衰減,不由思忖:“四爆戰魂的暗器攻擊,消耗說大不大,這家夥卻能保持如一,莫非……”


    靈元之眼看不到,不代表王肅對水下的狀況一無所知。


    對戰時的蛛絲馬跡,藏著不少信息,隻要用心捕捉,就能有所推斷。


    “他在……刻意保持戰意儲量!”王肅凝眉揮劍,擊飛一枚又一枚魚尾霞鏢,“難道說……嘶?”


    王肅隱隱有所猜測,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恍然迴神,又感到極其荒謬——


    戰技的品級越高,往往意味著消耗的戰意靈元越多。


    不過,縱是天品高級戰技,也很難單次消耗戰靈高手的三分之一。似《劍瀾天》、《遊龍》等天品絕技,王肅、王城皆可多次施展。


    “他打算通過這樣的手段,增加我的戰意損耗……”


    “然後卡著時機,在我恢複不及的當口,出招強攻?”


    “按天品戰技的消耗,就算他竭力死戰,頂多三五招的機會——”


    王肅越是推敲,越覺得疑惑。


    不論身法招式,還是武境穩固程度,以及各類戰技的運用,優勢皆盡在我。


    如此,餘鬥企圖在三五招內取勝,怕是異想天開!


    “何況,我有天品培元丹!無論消耗再大,也能在兩三息內恢複巔峰……”王肅下意識探眼虛戒,為了確保此戰,他的準備極其充分。


    恢複類、治療類的天品丹藥,數量繁多,碼放的整整齊齊,隨時取用。


    “消耗我?”王肅心裏冷笑,“想多了!”


    ——


    短短一刻鍾內,十枚魚尾霞鏢往來激射,竟多達數百次!


    數百次施展四爆戰魂的散流霞,對戰意的消耗極為劇烈,若非餘鬥一直宣烈靈元玉、靈元玉心,保持有效的恢複狀態,此時他的戰意靈元,恐怕已經下到三分之一!


    “差不多了……”


    餘鬥雙臂酥麻,這兩年每日揮刀兩千次,讓自己擁有非同尋常的耐力,不過水下動作,終是遭到束縛。


    加上渾身的劍傷早已崩開,黑暗中的餘鬥渾身溢血,早把周圍的江水染紅!


    “王肅的武境是三星戰靈,在未曾恢複的狀況下,或已消耗過半……”


    餘鬥心念一動,將所有魚尾霞鏢收迴海神虛戒,正欲上浮時,卻忽然想到:“我這泥腿子來望江亭,尚且帶了許多恢複丹藥。他是清瀾太子,定是有備而來!”


    “一直憋著不吃……”


    餘鬥眉尖一挑,露出幾分戲謔。


    橫豎雙臂陷入疲憊,這魚尾霞鏢難以為繼,他果斷瞅個空擋,唰的破開江水,“嘩啦”一聲衝出江麵。


    手中雪輝一甩,已將雪煙刀緊握在手。


    但他不著急進招,隻是飛淩半空與王肅相對,表情嘲弄的看著他。


    ——


    “哦?終於肯出來了?”王肅好整以暇,劍鋒嗡嗡作響。


    餘鬥故作猙獰,刀鋒閃亮:“我這窮小子,把太子殿下耗到這個程度,還真不容易。”


    “嗬……”王肅的眸子裏閃過幾分得色,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抬起左手撫向臉頰的傷口。


    指尖沾上些血漬,又瀟灑的甩開:“你的飛鏢,很不錯。四爆戰魂的玉品散流霞,聚力一點,威力足以媲美地品高級……”


    餘鬥的氣勢咄咄逼人:“可惜,沒能把你的腦袋打穿!”


    “那可不容易。”王肅打量著餘鬥,仿佛在打量獵物,輕笑道,“你不必如此恨我,可曾記得兩年前望江亭講學?我送你上船之時,其實早已跟你說明——我若贏下論武之戰,嚴小姐一定會是清瀾太子妃。”


    “餘家、鶴山宗,也會不複存在。”王肅似乎勝券在握,絲毫不懼餘鬥的後招,“莫非你以為,本宮在跟你開玩笑?”


    餘鬥當然記得,憤怒咬牙:“陰謀陽謀,皆是太子手段,領教了!”


    “其實也沒什麽。”王肅也不著急,“要怪,就怪你自己——亦是你錯看了本宮,認為餘家落入殺局,才拒絕退婚。”


    “早同意退婚,讓本宮娶了嚴小姐,削弱境內諸多宗派,清瀾國早已太平!”


    “本宮寬仁,隻要你們順應天命,我也犯不著趕盡殺絕。”王肅一邊說著,一邊暗開虛戒,靈元禦力抓取一枚天品培元丹,隨時能送入口中。


    “寬仁……”餘鬥嗤笑搖頭,忽的語調一轉:“早間對你說的兩件事,才讓你下定殺心吧?”


    王肅眼瞳一顫,握劍的動作緊了緊:“你……什麽意思?”


    餘鬥臉上的憤怒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習慣的從容冷靜:“第一件事,望江亭論武過後,我將帶隊前往中土世界,代表無為學院參加‘東南戰士學院聯盟’舉辦的‘青年戰士聯賽’。”


    “我的隊伍隻有八人,本想留兩個名額給清瀾宗,以緩和彼此的嫌隙,讓過去的誤會就此翻篇——沒想到,卻遭到了你的嫉妒!”


    “第二件事,我請你將那些曾經欺負過霜兒的清瀾弟子,帶到雲霄別苑,方便我予以懲治——我本意是略施小懲,但在太子眼中,這似乎是在踐踏清瀾宗的尊嚴?”


    餘鬥說著,稍顯倨傲的揚起下巴,輕笑道:“身為太子殿下,自然不允許昔日窮途末路的鄉野村夫,反向清瀾宗施以恩惠。”


    “也自然不會讓清瀾宗的臉麵,折在鄉野村夫的手裏。”


    “我此前斬殺王善、王才,恰恰為你提供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今天的兩件事,讓你徹底下定決心,要我性命!”


    餘鬥昂然無懼,熊熊的戰火,在漆亮的眼眸中燃燒,話裏滿是嘲諷:“我剛才說要‘先弄死你’——太子殿下可千萬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


    ——


    論武戰場周圍,數十萬人翹首眺望,各將靈元之力施展到極致,試圖看清內圈的狀況。


    不過一道強橫的靈元壁障,將內外阻隔。


    兩人的交談內容,未曾露出隻言片語。


    ……


    望江亭上,嚴雀眼眉微眯,她目力極佳,看到一些細節之後,麵上露出明明的憂色:“相公右臂無力,恐怕無力再戰了。”


    顧清風、秋玄清一驚,紛紛轉過頭來,發現嚴雀眼裏閃過的一絲狡黠,這才反應過來。


    “壞了壞了!”秋玄清機靈的跺腳急道,“豆豆被王城傷得不輕,能與王肅一刻戰平,已經殊為不易……真要鬥起刀劍,該如何是好?”


    顧清風也麵露倉皇,惴惴不安的說:“豆豆武境落後兩星,又被對手以逸待勞,沒了我的刀陣加持,此戰怕是……”


    他未曾把話說完,看到傍近的清瀾子弟麵露得色,自知目的達成。


    兩人目力不及嚴雀,各自心急,紛紛傳音問詢:“豆豆是否還有絕招?真沒招的話,不行就撤了吧!”


    “撤不了。”嚴雀一直相伴餘鬥左右,早已看出些端倪,將三人的靈元之力串聯一處,傳音道,“餘鬥若敗,我會立即向王肅發起挑戰!”


    顧清風驚道:“這是為何?”


    嚴雀深吸一口氣,目不轉睛的看著場中戰局:“魚雀之亂、兩年之約,必是‘魚雀’之一在論武之戰奪魁,才能徹底破解。”


    “掃平境內獨立門戶、不肯為其所用的宗門,是清瀾帝製定的國策,豈會輕易更改?”


    “一旦我們輸了,王肅隻需一句話,這兩年江湖動蕩的陳年舊賬,都會算到餘家、鶴山宗頭上!”


    ——


    “小豆豆……”秋玄清眼眸晃動,不由捏緊粉拳,心想如果能把自己的力量,送給餘鬥便好了。


    奈何人在場外,終究愛莫能助。


    顧清風劍眉緊凝,安慰道:“弟妹放心,就算你們輸了,我這當大哥也能兜底——別的不說,我保證清瀾宗傷不了餘家、鶴山宗分毫!”


    “……”


    嚴雀聞言一驚,投以問詢的眼神,隻見顧清風微微頷首,她頓時領會。


    秋玄清見狀,拉住嚴雀的手道:“雀兒放心,我既然來了,就一定護得你們周全!”


    “你們……”


    嚴雀俏目眨動,剛剛才判定局勢惡劣到了極點,轉瞬卻得到摯友撐腰。及時的溫暖,讓嚴雀的眸子裏閃起點點淚光。


    正想說些感激之言,秋玄清恨恨的瞪眼顧清風:“姓顧的你少吹牛,要不是你,豆豆能被王城打傷?滾一邊去!”


    “嘿玄清你……”顧清風急得抓耳撓腮,哭喪著臉道,“都是老交情了,可不興這樣揭短啊。”


    秋玄清沒好氣的道:“老交情才揭你短呢,真沒用!”


    “……”


    顧清風自知“罪孽深重”,哪敢頂嘴?


    而且他心知肚明,這位西荒國的清月公主,對餘鬥一直有那麽點意思。自己敗給王城,甚至沒能對王城造成多大損傷。


    導致餘鬥接連麵對完好無損的王城、王肅……


    秋玄清這會兒怪罪幾句,也是情理之中。


    ——


    半空裏,鐵甲戰船的燈光遠遠匯聚,捕捉兩人的身形。


    隨著兩人的激鬥告一段落,戰鼓擂動的節奏也隨之放緩,變得低沉含蓄,也讓數十萬觀眾得以喘息。


    不少人看到魚尾霞鏢擊穿王肅的戰魂甲,幾乎以為他要落敗,故而緊張不已。


    此刻兩人對峙,旁人翹首以待,想要看看東南大陸最為傑出的兩個年輕人,還留著怎樣的底牌?


    ……


    “你要殺我?”王肅語調訝異,仿佛聽到了極其可笑的癡話。


    稍顯恣肆的笑過兩聲,手中利劍揚起,鋒芒直指餘鬥。


    王肅麵色一冷,宛如清瀾江上的王者,倨傲的道:“你來。”


    與此同時,他手指上的虛戒已經開啟,天品培元丹蓄勢待發,隻在一念之間,便會彈入口中。


    他已經猜出餘鬥的戰鬥計劃,這是將計就計,引他拚招!


    憑著剩下的戰意靈元,王肅自信能夠施展兩次天品戰技,時間綽綽有餘——總不至於一觸即潰,被一個全麵弱於自己的家夥瞬間擊潰。


    餘鬥視線略略便宜,看向王肅佩戴的虛戒。


    仍不出手,反唇相譏:“卡著藥呢?”


    “……”王肅已經接連被餘鬥看穿多次,這樣曝露於敵方視野的感覺,讓自詡多智的王肅非常不爽。


    他自問做得非常小心,靈元開啟虛戒的舉措,都在戰魂甲的防護範圍內。


    餘鬥怎麽知道的?


    或者,他是猜的?


    “望江亭論武之戰,並未限製常規丹藥。”王肅輕哼一聲,說得正氣凜然,“虛戒卡藥,也是一種戰鬥技(巧)……”


    他話未說完,忽見餘鬥手上的虛戒,倏然躥出一道青光,眨眼沒於口中!


    隔著十丈,依然能夠聞道沁人的藥香……


    “那是!”王肅瞳孔一縮,心下大驚,“天品丹藥——壞了!”


    他慌忙將天品培元丹送入口中,囫圇吞下。


    ——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王肅視線再鎖餘鬥時,跟前兀的閃起煌煌金光——餘鬥腦後的乾坤山河塔燃起赤烏之火,熊熊烈焰灼燃不休,尺寸迎風暴漲——


    三層塔身由原來的尺餘,眨眼間擴至三尺!


    更可怕的是,餘鬥提前維持了戰意儲量,一枚恢複類天品丹藥蘊含的戰意靈元,對於一名戰靈其實有所溢出。


    但餘鬥的掌控精細之極,卡著乾坤山河塔將體內戰意靈元抽空的一瞬,將藥力完全化開,再源源不斷的“塞”進乾坤山河塔內。


    兩息之內,讓腦後的乾坤山河塔膨脹至等身的七尺!


    金色的塔身燦爛輝煌,分處二三層的墨梅、雲芝兩朵戰魂,皆盡閃爍著如同第一層赤烏戰意般的火焰之光!


    其中蘊含的恐怖威能,竟把滔滔奔流的清瀾江水,逼得向外退散!


    潮水翻騰,讓江麵上的“鐵甲長城”也變得岌岌可危!


    ……


    餘鬥從未如此搏命,乾坤山河塔的戰意迴脈,幾近爆裂開來。咬牙死撐之下,竟逼得自己七竅流血!


    他將體內所有戰意靈元輸送一空,猝然掐斷乾坤山河塔的進脈,在經脈寸斷之前,恢複了進出平衡。


    血瞳抬起,神庭靈竅內的靈元之力竭力傾瀉,將目標徹底鎖死!


    “嗬……”


    餘鬥等來這一刻,未出手時,嘴角已經掛著血線,被江風吹斷,灑落成霧。


    但其臉龐上的笑意,卻是前所未有的燦爛!


    過去兩年,那顆少年的心,無時不刻都在遭受煎熬!


    如今泥濘見坦途,撥雲見青天!


    小爺終於熬過來了!


    “清瀾宗——”


    “王肅——”


    我去你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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