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江洲的要緊事


    水榭小院,亭台簷下。


    老李、餘鬥各坐一張小凳,屁股左右整齊擺放著許多漁具,鉤、漂、餌、竿,隨時取用。


    聽得遠處傳來的炮火,老李不禁壞笑:“少爺這是,開始行動了?”


    餘鬥“嗯”的點頭:“九月了,再不動手,怕是來不及。”


    老李很是好奇:“烈陽幫三百人,皆在摘星鬥場名列前茅,且有戰靈二百餘——少爺打算如何取勝?”


    “擾其心,困其形,墮其氣。”餘鬥穩坐釣魚台,仿佛已經算定了結果,“一戰而平!”


    “哦?”老李追問,“怎麽個說法?”


    餘鬥胸有成竹,語調平靜:“今天的圍攻,會頻繁上演。雖然打不下烈陽幫,但是越打越油,哪怕是烈擎天也會心煩意亂——至少,他得時刻提防。”


    “如此一來,烈陽幫的積分看似增長,實則困在了領地之中,就算一些聯盟幫會站出來協防,也於事無補。”


    餘鬥嘴角上揚:“因為我走這一步,僅是為了‘困’、‘擾’。”


    老李頷首,嘴裏嘖嘖稱讚:“想必,花費不少?”


    “確實……”餘鬥唿了口氣,眼裏的自信越發明顯,“在峽穀戰區經營訓練場,積攢的臂章數量頗為可觀,正好用在此處!”


    裏飛沙擁有的,不僅是自己領地的收益,因為人氣最高,餘鬥分流給聯盟幫會的生意,也能帶來比例不低的分成。


    前日啟動計劃時,秋玄清報出的臂章數字,直把在場之人都嚇了一跳。


    老李由衷欣賞,借著問:“墮其氣呢?”


    “那個簡單,已經在做了……”餘鬥莞爾,“烈陽幫的依仗,無非是‘烈無敵’等頂尖強者。顧大哥從本月開始,便挑著烈陽幫的高手挑戰。”


    “雖然敗多勝少,但是每贏下一場,我都會請人造勢。就說……”餘鬥抿唇發笑,滿臉憋壞,“烈陽幫的老生不過如此,還打不過裏飛沙一群做生意的。”


    “喔謔謔,顧公子臉皮極厚,也不懼敗績,這事兒交給他,恰到好處!”老李先是點頭,旋即凝眉,“少爺,如此做法,未必能夠‘墮其氣’吧?”


    “當然——”餘鬥知道其中關鍵,麵色鄭重不少,“如果不能完成關鍵的一步,裏飛沙反而會引來危險。”


    老李順茬問聲:“哪一步?”


    餘鬥一竿無果,重捏餌料,再拋一杆。


    他目光沉凝,語氣堅定:“在摘星鬥場,擊敗烈無敵!”


    “喔謔謔?”老李聞言,恍然大笑,“那少爺可得加把勁,烈擎天為了重返中土,不再壓製武境,現如今已是二星戰靈!待少爺四階覺醒,他恐怕已經三星甚至四星。”


    “唉。”餘鬥笑歎一聲,臉上卻不見氣餒,“隻要烈擎天沒有呲溜躥上戰豪,一切都好說。”


    到底是見過世麵,也手刃過戰靈級別的強者,餘鬥對於烈擎天的武境,倒是不甚在意。


    老李不再追問,專注釣魚:“少爺有信心便好,祝少爺馬到功成!”


    ——


    無為學院的學生來自天南地北,其中背景深厚者不在少數。


    說服兩千人替自己出戰,似乎有些天方夜譚


    但是,無法“說服”,不代表無法“收買”。


    峽穀戰區的競逐漸入尾聲,實力強橫的烈陽幫領跑積分榜,已將第二名遠遠甩在身後。除非烈陽幫被打散,或是連續輸掉十場幫派嶽戰,否則青年戰士聯賽的十個名額,將會毫無懸念的落入烈陽幫的口袋。


    非但無法競逐年冠,那些拚命衝分的幫會,還越容易遭到烈陽幫約戰!


    想也知道,峽穀戰區之中,沒有任何單一幫會,是烈陽幫的對手。


    所有的努力,都變成徒勞的“陪跑”。


    故此,九月來臨之際,許多幫會都陷入困境——是冒著風險繼續衝分,搶個名次靠前的獎勵。


    還是明哲保身,就此“躺平”?


    恰是這個微妙的時機,餘鬥的“收買”,讓眾多的幫會的“陪跑”有了意義!


    橫豎爭不過烈陽幫,衝分還容易被烈擎天宣戰,那我就按前十標準,先把“獎勵”給你們發了!


    若嫌不夠,可以再談。


    餘鬥的要求很簡單——不定期派出一定人手,集結起來,圍攻烈陽幫領地。


    輸贏不論,打一棍子就跑也成。


    看起來要人多勢眾,但精髓是“困”、“擾”二字。


    如此一來,大家沒了“成績”負擔,如此做法,倒是頗有樂趣——咱是去不成青年戰士聯賽了,你烈擎天想去,也沒那麽容易!


    也得虧裏飛沙生意做得大,才支付得起如此昂貴的雇傭費用。


    ……


    翌日,餘鬥辭別老李,走出溪畔樹林,迴到峽穀戰區。


    “放生得多了,溪水裏的魚兒都精明了不少。”餘鬥臉上掛著笑意,自言自語,“還是老李手法好,上魚快。”


    正琢磨釣技,忽然瞥見野地草叢裏,伏著一個人影。


    由是角度問題,那人並未發現餘鬥的到來,而是緊盯眼前的大道,似乎在等待著獵物。


    “收集者麽……”餘鬥暗笑。


    剛打算無聲經過,草叢裏的哥們總算扭頭,發現了餘鬥。


    “餘鬥!”哥們抬手招唿,也不繼續潛藏,而是直接跑了出來。餘鬥打眼一看,反而吃了一驚。


    那現出身形,跑到近前之人,竟是江洲!


    “江學長?”餘鬥很是疑惑,“你是在等我?”


    江洲的衣衫被露水打濕,已不知埋伏了多久,皺著眉道:“有個要緊事,知你昨夜垂釣未歸,隻好在此等候。”


    餘鬥暗覺好笑:“不知學長,所問何事?”


    此人向來隨性,跟他相識一年有餘,還從未見過其如此焦急。


    再說了,知道自己垂釣,往水榭小院尋過去即可,為何守在此處,受這許多苦頭?


    “唿……”江洲緩了口氣,警惕的掃眼左右,確定周圍空曠無人,這才問道,“昨夜烈陽幫遭到圍攻,是你做的?”


    餘鬥麵露玩味,大方承認:“學長好眼力。”


    “嘶嘶……”江洲見他點頭,眉心驟得越緊,“所以,是有什麽緣故,逼著你盡快趕去中土?”


    在他看來,餘鬥天資不凡,當去中土世界曆練闖蕩。


    但此刻的餘鬥剛剛十七,還太過稚嫩


    最好的時機,顯然在五年之後。


    “江學長……”餘鬥暗自警醒,故作坦然的說,“機會難得,我自然是想盡快動身。若得東盟三家青眼,從此平步青雲,總勝過留在東南。”


    江洲聽了,連連搖頭:“那日你我鬥場戰罷,烈擎天曾出麵邀請,你若尋求前程,點頭答應即可。”


    “由此可見,你倉促前往中土,並非求取前程。或是……”


    江洲視線一抬,看向餘鬥來時的路徑:“為了那院中之人?”


    “……”


    餘鬥眼角一顫,忽覺今日晨風,格外淒涼。


    早知大陸之上能人無數,他也自詡聰明,但是被江洲幾番揣摩,那種被人看穿的驚愕之感,讓餘鬥一瞬之間,甚至起了殺心!


    老李的秘密,一定不能泄露!


    “是又如何?”餘鬥擰著眉,死死盯住眼前之人。


    江洲見他緊張,倒是早有所料一般。


    淡淡笑聲:“戴大哥已把許多事情跟我說了,你不僅要去弈城,還要替葉老傳信——曆練這麽大圈,與多家結緣,肯定有你的打算。莫非……”


    江洲對上餘鬥的視線,當麵推敲起來:“那位老先生,亦是這幾家之人?或身負頑疾,你急去中土,乃是走訪求藥?”


    “呃……”


    餘鬥聽聞,原本緊張的表情,驟然放鬆。


    就順著對方的說法,垂首歎息:“不愧是江學長,一眼就能看破端倪——我急於動身,確實是為了求藥。”


    “難怪……”江洲的推斷雖然嚇人,卻也到此為止,“不知老先生受的什麽傷,需要何等品級的靈藥?”


    “他……”餘鬥嘴裏蛇頭打轉,白眼一翻,“能有什麽傷,老了唄,想長生不老。”


    江洲唿吸一滯,表情訕訕:“我苦等一宿,可不是來開玩笑的,確實有件要緊事……”


    餘鬥攤開兩手,意思是你愛信不信。


    繼續白眼:“有要緊事找我,還盤問一通?學長呐,就算你是書絕江家之人,也不該如此吧?”


    “咳——”


    江洲幹咳一聲,自知有些過度盤詰。


    想也知道,餘鬥身上絕技不少,背後的神秘勢力,未必就弱於書絕江家。


    基於家族勢力對其示好,人家真就可以翻白眼。


    嘁!


    誰稀得你書絕江家?


    “你有所不知,中土世界風雲變幻、危機重重,未必是你想的那樣遍地奇遇。”江洲整理一番思路,正色道,“眼下諸多勢力暗中角逐,你若站錯了隊,恐有性命之憂——畢竟世家大戰,最先派出去的,便是你這樣寄人籬下的外族強者。”


    餘鬥恍然點頭,合著江洲專程跑來,是想告訴自己中土世界的勢力格局?


    “不知學長,有何說法?”餘鬥端正心態,坦誠請教。


    江洲通過一番盤問,大致估量餘鬥的目的,定下心神,仔細道:“九典七絕十六家,已亡其二,剩餘勢力盤根錯節、黑白參半。你想在中土立足,可先去江家。”


    餘鬥仍覺好笑:“學長,這是招攬?”


    “嘶……”江洲對於他的警惕,感到很是無奈,“我這麽個醬油性格,哪有功夫替家族招攬人才?”


    餘鬥更好奇了:“那學長這是?”


    江洲對餘鬥也算了解,此子看似單純,實則城府極深。


    若是不給他撂清楚,恐怕到了中土世界,會故意繞著江家的底盤走也說不定。


    話已說了大半,江洲也不繼續藏著,唿口氣道:“你連戴大哥都能說服,我自然相信你的人品——實話告訴你,建議你去江家,並不是招攬與你,而是為了紅藥。”


    “我尼……嘛……”


    餘鬥額前發黑,差點破口大罵。


    合著繞一大圈,是為了妹子?


    跟中土格局什麽的,有個毛線關係啊!


    分明是想著讓小爺把紅藥帶去江家,你再讓族內長輩出麵強留吧!


    江洲早知餘鬥會是這般反應,連忙壓低聲音,解釋道:“你當真以為,沒人知道紅藥的身份?”


    餘鬥吃了一驚,怔怔的看著江洲:“你……你知道?”


    “嗐……”江洲哭笑不得,“我江家臨著岷山雪原,那裏是狐族的地盤,我大小便與狐族異獸打交道。紅藥乃是血魅妖狐化形,我一眼便知!”


    “霧草,你一開始就知道!”餘鬥驚得瞪直了眼,“你你你……你知道她是狐狸,還每天往人身上湊?你想學戴大哥啊!”


    戴牧白的夫人,乃是天階貓靈化形。


    那樣貌身段,屬實稱絕。


    江洲表情古怪,強作正經:“你可別胡說,人和異獸,有著種族血脈之隔,焉能輕易通婚?我是自小學書,常與狐族親近,所以才不由自主的靠近紅藥——不是你想的那樣!”


    餘鬥哪裏會信,鄙視的道:“如果紅藥樂意嫁你,你娶不娶?”


    “我——”江洲被將了一軍,急的聲音打顫,嗓子裏咕嚕幾下,嘴角才是一咧,頗有幾分猥瑣,“我自然是不拒絕的——我輩男兒,當以戴大哥為榜樣。為了純粹的愛情,無視種族血脈之隔!”


    “哪怕與家族決裂,也在所不惜!”


    餘鬥自詡三寸不爛舌,遇上江洲,那也是甘拜下風。


    什麽為了愛情?


    確定不是為了異獸化形的絕美長相?和堪稱魔鬼的極品身材?


    他心服口服的道:“行行行,你的愛情你自己追去,我不幹涉。”


    江洲常往裏飛沙跑,確實來去自如,但是得了餘鬥允諾,卻反而垂頭喪氣:“紅藥認你為主,旁人早沒了機會。但她既是天品以上的血魅妖狐,理應迴到岷山雪原,傳承狐族的武學戰技。”


    “若無狐族傳承,被大陸強者認為‘野狐’,則有囚困為奴的風險。先去岷山雪原,對她來說,才是最佳選擇。”


    江洲總算道出心事,麵色鬆懈不少。


    見著餘鬥陷入遲疑,他將最後一點秘密,直接點破:“西荒公主神庭異脈,須七巧丹方可化解。”


    “去年那枚七巧丹,所需要的天階異獸核,想是來自紅藥?”


    “你奪了她的畢生修為,總該有所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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