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接我三招


    “什麽?”廳內幾人異口同聲,皆以為自己聽岔了。


    二長老直接傻眼——自家族長的意思,是拿了好處,還不辦事?


    天底下哪來這般道理?


    過去十年,餘家已成江湖笑話。如若再有荒唐之舉,水月城這點家族基業,怕是難以保全!


    二長老正待作怒時,大長老玩味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拿丹藥,卻不解婚約……”


    大長老年逾花甲,嗓音渾厚:“族長你且說說,其中是何道理?”


    倒不是他想打圓場,而是忌憚鶴山宗——餘家一介商賈,府內覺醒者算不過百,麵對專精武道的宗門,不過是腳下螻蟻!


    族長之言頗為離奇,大長老覷得嚴豹惱怒,當時暗忖:與其讓外人含怒喝問,不如自家人搶先開口!


    餘化心裏有數,輕笑作答:“倘若嚴宗主執意退婚,定會親至水月城。他不來,則事出有因。”


    大長老聞言,微微頷首,並目視二長老,使其稍安勿躁。


    自家族長年少成名,除開直追老輩的戰意修為,其多謀多智,亦曾享譽江湖!近二十年來擔綱族長之職,不僅讓餘家坐穩水月城第一家族,亦有望成為東平郡水產龍頭!


    餘化不會無的放矢,恰才所言,定有其深意!


    ——


    不出所料,客席上的嚴海,一時陷入思索。


    進門便驕狂霸道的少宗主嚴豹,眸子裏閃過一絲遲疑,旋即怒火上臉,卻在臨將爆發之前,不著痕跡的看了嚴海一眼!


    隨後——


    “餘叔叔,欺人太甚了吧?”嚴豹怒火中燒,冷笑連連。


    他將手中寶盒擱在桌麵,反手按住桌角。那黃梨木的桌子嘎吱作響,隨時都有可能崩為齏粉。


    餘化麵色沉靜,早把嚴豹的舉動看在眼裏,那足以說明——鶴山宗帶重禮退婚,看似誠意滿滿,實則玄機暗藏!


    餘鬥困在戰士境已久,家族無法匹配修煉資源,鶴山宗在此時送來一枚玉品賦元丹,無疑是雪中送炭!


    作為父親,能幫兒子衝破瓶頸。作為族長,亦能順勢帶領家族退出江湖,擺脫笑柄。


    退婚之舉一箭雙雕,餘化沒理由拒絕。


    然而——


    作為鶴山宗主嚴澤的生死兄弟,餘化又必須拒絕。單純退婚,賦元丹是對子侄的一片心意,嚴澤定會親來。


    嚴澤今番未至,則不論退婚與否,這枚價格昂貴的丹藥,都將贈予餘家!


    此有割袍斷義之嫌!


    兒子的天賦好壞,顯然不能成為生死兄弟斬斷情誼的緣由。餘化心裏,此刻已然料定:鶴山宗出事了!


    而且,出了大事!


    ——


    大廳裏,氣氛幾乎凝固。


    嚴豹年少輕狂,哪受得這般壓抑?瞧見嚴海動了下手指頭,便猛的站起身來,怒氣衝衝的道:“餘公子,可有膽量接我三招?”


    突如其來的挑戰,令餘鬥很是莫名:好端端的,幹嘛要找小爺打架?


    不過順勢一想,自己不接,亦或是當場落敗,退婚一事便無可轉圜。


    眼下之局,退婚對家族明明有著諸般利好,父親再三推諉,似是另有所謀?


    ……


    “哈哈,少宗主……”餘鬥思忖一圈,處變不驚,起身與嚴豹廳前對立。


    餘化心存隱憂,本想主動暗示,卻見兒子鎮定如常。索性耐著性子旁觀——今日窘境非同小可,這小子接下挑戰,此局才是活了!


    隻見餘鬥嘴角微微揚起,帶著幾分恣肆:“少宗主,三招?你這是……瞧不起誰呢?”


    “餘鬥……”嚴豹瞳孔一縮,咬牙切齒。胸中騰燒的怒火,再也無法遏製,“雀兒這些年,替你受了無數委屈!你欠她的東西,我這當大哥的,今日要一並討還!”


    婚約之事,餘鬥辯駁不得。


    他隻能進一步挑釁:“那就看你本事了!”


    來都來了,不鬥上一鬥,終是欠些圓滿。


    既然注定動手,便少不了幾句狠話!


    ……


    “不知死活!”嚴豹懶得廢話,上身一壓,驟然前躥!


    餘家前廳不大,左右席位相距不到一丈。嚴豹踏步捏拳,一步迅若疾鶴,那拳頭便砸到了餘鬥當胸!


    嘭!


    餘鬥隻覺一頭兇猛異獸迎麵衝來,連忙合緊雙手,全力抵禦時,強勁的力道已在胸前炸開!


    眼看戰意激蕩,要被當場擊飛,但餘鬥腳下生根、強定身形,硬是憑著土河戰意的韌性,僅僅退後了一步!


    身後即是茶桌木椅,若是摔個灰頭土臉,撞碎桌椅茶盞,雙方臉上須不好看。


    動手歸動手,切不可輕易掀了桌子!


    ——


    “少宗主!”餘鬥氣息翻湧,臉上強自鎮定,向主位方向側退一步,連勝笑道,“這可算一招了。”


    “嗬,一招就一招!”嚴豹倒也坦蕩,臉上咬牙暴怒,心裏卻是清醒不少——他自幼習武,恰才一拳看似普通,卻有七八年功夫。


    再加上八星戰士的不俗武境,尋常的同齡少年,怕是早被打得不省人事!


    眼前的餘鬥硬吃一拳,卻僅退一步,表現得頗為從容!


    此子,絕不是酒囊飯袋!


    “第二招!”嚴豹心裏暗哼,縱步再上——登時拳行如鶴,飄逸靈動之間,竟有一種尖銳之感。


    鶴山宗凡品高級戰技,鶴形拳!


    主位上的餘化凝眉觀望,心中暗急:鶴形拳有戲、翩、破三式,鬥兒怕是要吃大虧!


    說時遲那時快,嚴豹右拳自下往上,直衝餘鬥頸項!


    餘鬥的武境不弱,卻隻會些基礎拳腳,僅憑本能反應合手前壓——孰料嚴豹腳下一轉,那看似迅猛的拳頭,竟是虛招!


    拳出以誘敵,勁出即收,此為戲!


    ——


    嚴豹矮身側踏,一步來到左側。右拳變攻為纏,靠住餘鬥的雙手,同時左拳擊出,直擊肋下!


    “好快的步法……”餘鬥心裏一驚,此刻雙手迴防不得,情急之下,連忙向後撤身,同時抬起右腳,猛的踹向嚴豹小腹!


    腳不如拳快,卻在進退之間,占了些許尺寸之優。


    若是硬拚到底,我扛你一拳,你吃我一腳,誰也討不到便宜。


    餘鬥料定,莫說被自己踹上一腳,嚴豹要是髒了衣裳,場麵上便是輸了!


    堂堂鶴山宗少宗主,對上個水產家族的廢物少族長,非但沒教訓成,反倒弄髒了衣裳?


    傳揚出去,少不得遭人笑話!


    “嘿……”


    眼看拳腳交擊,就要命中各自的目標,嚴豹的眸子裏,悄然幾絲戲謔——霎那之間,他踏定的左腳猛然發力,迴手平展如翼,身體輕盈掠起,好似白鶴騰空!


    近身搶攻,強壓身法,迫敵破綻百出,此為翩!


    ——


    餘鬥心裏大唿不妙,自己一腳踹空,身子已呈向後仰倒之勢,嚴豹騰身而起,淩於當頭,此一拳再出,不論餘鬥的土河戰意如何堅韌,都將被打倒在地!


    “破!”


    嚴豹拳閃青光,騰身之際腰腹反曲,有如一張滿弦的硬弓!此刻猛然激發,渾身之力,匯聚在這一拳之上,瞄著那可惡之人,重重砸下!


    蓄力千鈞,一擊決勝,此為破!


    ——


    “躲不開了!”


    餘鬥咬緊牙關,當下別無選擇,就勢往地麵一躺,將土河戰意匯聚雙臂,合護身前——


    嘭!


    大廳裏傳出一聲巨響,隨著那兇猛的拳勁砸落,餘鬥背後的地板磚石,亦是出現了龜殼狀的條條裂紋。


    嚴豹眼看得手,頗有風度的暫退三步,麵色倨傲:“你可服輸?”


    “……”


    地上的餘鬥緊抿雙唇,喉嚨裏憋著口氣,卻不敢貿然吐出。因為他嗓子又癢又甜,這時候壓不住氣,張口就會噴出血來!


    “鬥兒……”知子莫若父,看到餘鬥倒地,餘化雖然心疼,卻隻能咬牙旁觀!


    餘鬥性子溫和,向來不與人爭鬥,恰才的挑釁之言,多是有意為之!這臭小子,竟也看穿了局麵!


    隻是那嚴豹,似乎並無留手,兩番出招,都接近全力!


    瞅這情形,鶴山宗另有計劃是真,嚴豹想替妹妹出口惡氣,那也是真!


    ——


    “這才到哪……”餘鬥緩了口氣,稍顯僵硬的站起身來,唇邊的笑意,帶著幾分嘲諷,“莫說三招,你就是把我打死,小爺也不會服輸!”


    說著,他擺好架勢,衝嚴豹伸出根手指,勾了勾道:“來,咱們繼續!”


    嚴豹臉上嗤笑,卻已有所警醒——眼前的餘鬥,被世人嘲笑了十年,江湖上論起清瀾國第一廢物,怕是非他莫屬!


    “現在的餘鬥,哪有廢物的樣子?難怪父親會那般交待……”嚴豹皺著眉,心中有所猶豫。


    他又看了嚴海一眼,眸子裏閃出問詢之意:這第三招,還出不出?


    鶴山宗大長老旁觀多時,心下已有判斷,笑嗬嗬的道:“餘公子武境紮實,為九星戰士,加之土河戰意護身,少宗主怕是占不到多少便宜。”


    “……”嚴豹咬了咬牙,狠狠的瞪著餘鬥,那架勢,像極了要一決勝負。


    出人意料的是,他並未堅持出招。


    哼聲之後,坐迴了左側客席。


    嚴海安撫得自家少宗主,這才抬起視線看向餘化,下意識鋪開靈元屏障,罩住廳內幾人:“不愧是餘家之主,退婚一事,的確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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