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菩薩,那就是些泥疙瘩,放箭!給我放箭,把她射下去!”李慈麵色猙獰地大吼道。


    現在還不能馬上殺了裴琰,但是他可以先殺了這個死丫頭,到時候把這死丫頭的腦袋丟在裴琰身上,氣也氣死他。


    李慈越想越高興,就好像他已經把蘇禾的腦袋丟到了裴琰身上,裴琰正在苦苦哀求他饒命。


    身後的官兵們麵麵相覷,終是沒人敢朝著佛像射箭。


    皇上信佛,舉國上下人人皆知。如今的大庸國,幾乎家家戶戶都供著佛像,誰也沒這膽子朝佛像射箭啊!雖是李慈下令,可李慈是王爺,他大可以說是他們這些人箭術不精,才會傷到佛像,最後死的還是他們。


    “怎麽還不動手?”李慈轉過頭,不耐煩地催促道:“射中蘇禾,本王重賞一百金。”


    就在這時,屋頂上的蘇禾抱著一尊佛像站了起來,圍著燈籠不知道在搗鼓什麽。


    “快動手!”李慈眼看蘇禾冒了頭,立刻揪住了一名侍衛,把他往前推:“再敢抗令不遵,本王先殺了你。”


    侍衛猶豫了一下,朝著蘇禾射了一箭。


    但他畢竟害怕,所以這箭故意射偏了一些,那箭擦著蘇禾飛了過去。


    “廢物!”李慈怒氣衝衝地一腳踹開了那名侍衛,彎腰撿起了長弓對著蘇禾狠狠拉開了弓弦。


    “不可!”一隻大掌摁住了李慈的手腕。


    李慈惱火地轉頭看去,隻見齊霽風正朝他輕輕搖頭。李慈忍耐著滿腔怒火,把弓箭丟到了一邊。


    “你來做什麽?”李慈走到一邊的椅子前坐下,理了理袖子,拿起了桌上的茶盞。他奉旨查辦裴琰謀反一事,本來應該進府去搜查,可是他又害怕府中有埋伏,所以才停在了府門口。


    “皇上若真想殺他,直接下旨就行,為何又要讓你來查辦此事。別忘了,前天皇上才說要給他父親平反。”齊霽風壓低聲音說道。


    李慈眼神閃了閃,放下茶盞,慢聲問道:“所以呢?別拐彎抹角,直說。”


    “皇上還沒下定決心,所以在逼著裴琰先動手。隻要裴琰現在按兵不動,皇上隨時隨地會變改主意。你這一箭若真的射中佛像,若皇上改了主意,那到時候你如何自處?”齊霽風低聲道。


    李慈又一次猛地抓起茶盞,仰頭喝光盞中的茶水,連茶葉都給吞了進去。


    他氣!


    李慕憬幹脆是個身體康健的人就罷了,他認命。可是李慕憬偏偏要死不活的,讓他看到了希望,不停地往前掙紮前行,眼看那位置就在一步之遙的地方,可他卻怎麽都邁不出這一步!


    他恨!


    恨裴琰這些人,明知李慕憬是個身子弱的,早晚得咽氣,卻仍是站在李慕憬身邊,不肯扶他一把!


    李慕憬溫和,他就學著李慕憬溫和處事,甚至比他更溫和。李慕憬博識,他便請遍天下名師,埋頭苦讀。李慕憬長得好看,他也在府中請了裁縫和匠人,給他置辦最好的行頭。


    可是李慕憬有裴琰!


    他想拉攏裴琰,裴琰卻看也不看他一眼,視他為塵埃。


    李慈若是早有裴琰助力,就在太子還在西嫣山時,說不定太子之位就已經是他的了。


    現如今大好機會擺在眼前,皇上要殺裴琰,隻要裴琰死了,李慕憬便斷了一臂,說不定還會氣得大病一場,就此閉眼咽氣也有可能!他又有希望了!


    李慈想著,眼神又變得陰冷起來,他猛地將茶盞重重地擲向齊霽風,冷笑道:“齊霽風,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你想左右逢源,誰當這太子,你都不得罪。”


    他說著,突然一躍而起,又從侍衛手中奪了一把長弓箭,對著蘇禾狠狠地拉滿了弓弦!可是就在他要放出這一箭時,一道刺目的金光驀地朝他的眼睛刺來,他不適地閉了閉眼睛,再往屋頂上瞄準時,隻見屋頂上的佛像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幅巨大的皇帝的畫像!畫像上麵也塗滿了金粉,金光閃閃,耀眼奪目!


    李慈敢用箭射佛像,可是他不敢射皇帝的畫像!


    “這個賤婢!竟如此狡詐!”李慈愣了一下,隨即暴跳如雷地咆哮道:“來人,去把皇上的畫像請下來!皇上龍威,豈能讓這賤婢利用!”


    眾官兵也驚呆了,麵麵相覷,神色各有各的複雜。他們也算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今日這場麵頭一迴見!


    “慈王殿下,注意威儀。”齊霽風皺著眉提醒道。


    齊霽風深深地吸了口氣,扭頭走到了一邊。


    就在這時,人群裏有人輕唿了一聲:“那又是什麽?”


    李慈抬頭看去,隻見那皇帝畫像前,赫然多了一把長鐧!


    “是打王鐧。”齊霽風嘴角抽了抽,低低地說道:“他還未定罪,還是永驍王,這鐧仍能打皇親國戚,文武百官。”


    “閉嘴,顯得你能耐了!”李慈更怒了,一把揪住了齊霽風的衣領,把他往公主府的大門推去:“本王命令你,現在把那賤婢從屋頂上轟下去。”


    “慈王殿下,京中百姓都在看著。”齊霽風握住李慈的手腕,一個用力,把他的手給扳開了。


    李慈轉頭看向身後,隻見後麵不知何時來了好多百姓,都在朝這邊看著。


    “還不把人都轟走!若讓本王發現,有人敢私自運送藥材進公主府,殺無赦。”李慈神色陰鷙地盯了齊霽風一眼,冷冷地說道:“她既想坐在屋頂上,那就讓她著好了。本王倒要看看,誰敢忤逆聖意!”


    一天,一晃而過。


    蘇禾第九次爬上了屋頂,她每過一個時辰就會去看看裴琰,然後爬迴屋頂上。她得讓府外的人知道,裴琰仍在,她仍在等藥!這一天,簡直比她一輩子還要漫長,太難熬了。


    “那畫像哪裏來的?”張酒陸攀在梯子上問她。就算府裏有畫師,也畫不了這麽快呀。


    “那是裴駙馬的畫像,徐蘭瓷會畫畫,我讓她畫了個皇帝的腦袋粘了上去。”蘇禾說道。


    “高明!”張酒陸豎起大拇指讚道。


    蘇禾勉強笑笑,從盾牌後探出小腦袋,朝著外麵看了過去。等了一天,***沒有迴府,太子也未送藥過來,也不知道這藥到底能不能送來。


    遠處有燈籠高高挑起,酒肆集市依然歌舞升平,裴琰和***府的變故對他們來說,隻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又有幾人能真的在乎她們這些人的性命呢?


    昨日還繁花錦簇,今日已成眾人避之不及的禍事。


    人生起伏,恐怖如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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