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迴得真是絕妙!


    蘇禾可不是天天哄他嗎,把他哄得是渾身服帖!


    皇帝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大笑了起來:“好!好一個慣會哄人!這盞佛心小魚燈,朕很滿意。”


    裴琰馬上又行了個禮,“多謝皇上。”


    “不必你來謝朕,是蘇禾有本事。”皇帝看著蘇禾,揚聲道:“蘇禾,朕令你再做一盞佛心大魚燈。記住,這盞佛燈必須經年不敗,佛蓮九層!”


    蘇禾:……


    他有完沒完?這很耗心血的好嗎!


    “妾身領旨。”蘇禾忍著罵人的衝動,故作欣喜,俯身叩拜。


    “所用金銀和用料,皆從宮中支取,忠和,你告訴內務府,蘇禾所要之物,盡管支取。”皇帝說著,轉身看向蘇禾,說道:“朕向來賞罰分明,你喜歡金餅,朕就賞你一百個金餅。大魚燈做好,朕再重重有賞。”


    “妾身叩謝龍恩。”蘇禾趕緊再拜。


    這皇帝確實厲害,談笑間就警告了裴琰和蘇禾,連蘇禾喜歡金餅的事都摸得清清楚楚!


    皇帝大笑著地往山道上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竟有七隻彩尾野雀,拖著長長的絢爛的翅膀從堆滿了白雪的青鬆枝頭飛起,陽光落在彩羽上,如華麗寶石一樣,光芒閃耀。


    “天佑大庸,吉祥千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蘇禾趕緊又叫了一嗓子。


    她這麽一叫,眾人也趕緊跟著叫了起來。


    皇帝笑聲更爽朗了,跟著那七隻彩尾野雀,大步往前走去。眾皇親朝臣也趕緊跟了上去,裴琰在幾步之外朝蘇禾打了個手勢,和李慕憬一起往山道走去。


    方才還熱鬧的山道安靜了下來。


    蘇禾長長地鬆了口氣,起身去樹枝上摘燈籠。


    “你確實有幾分本事。”鄭王妃走過來,恨恨地瞪著她:“但我實在想問你!我家昌平到底是怎麽得罪你了,你竟要害她到如此地步!葉小將軍就算當年與你有情,你也不該這麽坑害他們一家。葉家世代忠良,邊境將士們不會放過你的。”


    鄭王妃看來是見她不僅沒倒黴,還得了金餅,真的氣瘋了,也顧不上這是敬佛日,趕著來找晦氣。


    蘇禾不想和她糾纏,抱好自己的燈籠,快步走到木箱前收好。


    “蘇禾你別走,你必須去向皇上說明白,是你冤枉葉將軍。”鄭王妃氣衝頭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狠狠地往麵前拖。


    若放在以前,蘇禾肯定不怕她拖自己,可今日她真的累了,雙腳軟綿綿的,被她這麽一拖,竟生生地一頭栽進了泥汙裏,摔了個嘴啃泥。她又不是少林寺的銅人,她也會累的!


    四周立馬響起了嘲笑聲。


    蘇禾坐起來,惱怒地看向鄭王妃,怒聲迴道:“鄭王妃,你不要顛倒黑白,從頭到尾都是你家昌平來暗算我,大人隻是出手迴擊而已。怎麽,隻許你們仗勢欺人,不許我們小百姓小妾室叫聲冤!”


    “妾有什麽資格叫冤,不過就是賤命。”鄭王妃怒了,口不擇言地說道。


    “誰過得不好,誰才是賤命!我好著呢!方才我就是以妾之身份站在你們這些貴人前麵,皇上還賞我金餅!反而是那些暗算我的人,可全都遭報應了,坐牢嘍。”蘇禾從雪泥裏爬了起來,抱起箱子就走。


    鄭王妃一下就泄了氣,哽咽道:“可憐我的昌平,她可怎麽辦哪!”


    張酒陸從一邊跑過來了,方才皇帝駕到,他一個侍衛隻能退到遠處去候著。見她摔了一身泥,張酒陸趕緊從她手裏接過了木箱,怒衝衝地瞪向四周的婦人:“誰欺負我們蘇姑娘。我們大人說了,誰敢造次,就弄死他。”


    鄭王妃又氣到了,捂著心口眼白一翻,竟然生生氣暈過去。


    “果然是尊貴之人,體嬌人弱!”蘇禾也氣笑了,她摔一跤都沒暈,害她摔跤的人倒先暈了。


    “姑娘,走吧,”張酒陸很毒舌地補了刀,“別傳染上這嬌弱氣,怕是活不到過年。”


    四周一片靜,地上躺的那個,暈得更徹底了。


    蘇禾摸出帕子,一邊走一邊擦臉上的髒雪水。


    “怎麽都站在這兒?”齊郡王妃帶著家人從山道處快步過來了。


    “郡王妃怎麽才來?”蘇禾驚訝地問道。皇帝都來了,齊家人姍姍來遲,不怕被責罵嗎?


    “我們郡王府要負責先到後山焚香放生。”齊鈺上前來,朝著蘇禾拱拳問好,“蘇姑娘最近可好?”


    蘇禾趕緊迴了個禮。齊鈺今日穿得也很隆重,一身月白長袍,水青色披風,愈加顯得清俊。在他身後站的,應該就是齊霽風。他比齊鈺高大,很是成熟沉穩,那雙眼睛如古井一般,藏著讓人看不懂的幽光。


    “這是我家老大,齊霽風。”齊郡王妃順著蘇禾的視線看了去,笑著說道:“前年被皇上派去做了涼州刺史,剛奉詔迴京。”


    蘇禾趕緊向齊霽風也行了個禮:“齊大人安好。”


    “蘇姑娘不必多禮,我還要謝蘇姑娘那日在百慧莊出手相助,不然我母親一定會凍病。”齊霽風雙手負在身後,嘴角挑起一抹笑。


    蘇禾看著那雙眼睛,隻感覺似曾相識。


    “我們要下山了,郡王妃快去敬佛台吧,皇上他們早就到了。”蘇禾收迴視線,對著齊郡王妃微笑道。


    “敬佛宴你不參加?”齊郡王妃問道。


    “敬佛宴隻能各家主母隨夫一起前去,孫姑娘和大人一起呢。”蘇禾笑著說道。


    齊郡王妃怔了一下,很快就拉起了她的手,笑道:“素齋棚都搭好了,你的素齋剛一擺出來,便被搶光了呢,都說味道極好。你有空的話,就去瞧瞧。等過幾日,我再請你吃茶,好好謝你。”


    “是。”蘇禾福了福身子,側身讓出了路。


    齊家兄弟走過去時,齊鈺朝她微微一笑,齊霽風卻是目不斜視,健步如風。


    “他是李慈伴讀,就像大人與太子一樣,是兒時一起長大的情義。”張酒陸低聲說道。


    蘇禾看著齊霽風的背影,又忍不住想他的那雙眼睛。


    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呢?


    ……


    這是一間不大的小佛堂。


    裴琰把燈重新點亮,掛到了燈架上。


    偌大的佛堂,隻有皇上、裴琰二人站在佛前。


    “裴琰,過來給你父親磕頭。”皇帝看著香案上一隻無名牌位,低沉地說道。


    裴琰上前去跪下,對著牌位恭敬地磕了三個頭。


    “聽說,你還在查你父親的巫蠱一案?”皇帝轉身看向他,手中佛珠一下一下地轉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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