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就沒一口飯能是白吃的。


    賈瓊繼被傅試招攬成為京營節度使兼九門提督府駐寧國府密探後,又被六宮都統領龍禁尉密諜司派駐賈家。


    前者是要他臥底寧國府收集證據,後者是要他潛伏賈家收集證據。


    前者隻是單對寧國府或包括賈家,後者幹脆矛頭直指四王八公。


    哪個有前途,自不必說。


    雙手接過一塊密諜司的牌子,順帶把那疊銀票也拿了過來。


    “活動經費?”


    夏守忠眼睛一翻:“哪那麽些說道!這是給你買路的錢。等會我送你去見賢德妃,你直言是我的主意,並把這些銀票還給她,當送她個人情。”


    “她會信嗎?”賈瓊有些沒把握,書中的賈元春應該身負著一些使命,而且能從秀女一步步走到賢德妃的位子上,宮鬥等級甚高,非賈瓊能把握的住。


    “不是要她信你,是要她多個選擇。”


    夏守忠點點賈瓊的胸口:“賈家被你折騰沒了一個爵,勢必影響到了她在後宮中的位次。況且,她素來傳遞不出消息,再這樣下去,她就成了一顆棄子。”


    “我去走活她?幫她傳遞消息出宮?”


    “你去讓她看見賈家還有活命的機會,至於怎麽做,我到時自會安排。”


    “屬下遵命。”


    “咦?不是骨氣自傲不肯向本督低頭嗎?”夏守忠好笑的看著對他躬身的賈瓊。


    賈瓊左手銅牌,右手銀票:“這就是屬下的前途啊!況且,統領一定是當今的人,向您垂首,也是對陛下的盡忠。”


    “嘶~~~你哪來這麽通透的心思?”


    賈瓊不禁苦笑,這要怎麽告訴這位死太監,為了求福報,那時可比現在還有不如。


    瞧瞧,龍禁尉密諜司,這是上岸的編製,放來時,自己可敢想?


    一不賣國,二不賣祖宗的活,自己不接住豈不是傻。


    至於是非對錯,擱賈瓊眼裏,全是應該被革命的對象,他們哪有是非對錯。


    毫無壓力也毫無負擔,自然就坦坦蕩蕩,這可是夏守忠從未見過的一件事。


    求他之人百態,哪有這麽一個後生在自己麵前坦坦蕩蕩的說,您代表著皇上,我聽您的沒錯。


    異數,賈家的異數!


    活該賈家要倒台!


    方一出手,便把寧國府折騰個底朝天,假以時日,他要是能替代賈家出麵與四王周旋?豈不是甚妙!


    不是夏守忠心思簡單,而是賈瓊這身世讓他先就放了心。


    家仇與家醜集一身,賈瓊有此一條足以敢用他矣!


    小太監送來一身衣服,賈瓊打扮成內侍的樣子,與夏守忠告辭,隨著小太監們一起去往老太妃的陵寢。


    又是騎馬,賈瓊歪裏歪斜勉強跟上了隊伍,被火把煙熏了半個多時辰,才勒住韁繩,也讓賈瓊感歎帝陵之大。


    站在隊伍最後,低下頭走路,也好奇太監們怎麽練的走路無聲,自己好幾次踩了前邊人的腳後跟。


    前麵大放光明,高搭彩棚,人來人往,留意看,非是帳篷模樣,乃是用方木拱架在空地上立起了一座靈堂。


    草席墊地,鋪出去能有百十米遠,一直鋪進了靈堂裏。


    一進門,七星燈高懸,坤道誦著太乙救苦護身妙經,圍繞著一口棺槨聲聲不斷。


    賈瓊正在好奇,衣襟被一拉,一位同來的太監悄悄指給他看。


    “右手第二位便是賢德妃了,你先去一旁候著,等燒子夜紙時,你瞅準了機會過去。”


    賈瓊卻不想如此直接,他知道一個人的存在,是賈元春的貼身丫鬟叫抱琴,與她一同進宮,是她的心腹。


    “哪位是抱琴?”


    小太監與賈瓊年歲相仿,說他是小太監,則是因為他的職權低。


    左右找了找,正好一個宮女捧著一盞什麽送給賈元春。


    小太監拿嘴一呶,賈瓊看了過去。


    要想俏,一身孝。


    那宮女眉不點自秀,唇不塗自紅,五官端正,麵相溫婉,端的是個麗人。


    “我先去找她,你幫我找個機會。”


    小太監有心想勸賈瓊聽夏都統的話,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咳嗽一聲衝在場眾人說了話:“傳太上皇喻,憫諸嬪妃、王妃深夜盡孝,朕心甚慰,賞參湯以禦寒。諸位娘娘、王妃不必勞動了,少歇會也好。”


    坤道們及時停了經,諸女眷謝恩,被人扶著站起來也走動走動,或喝水,或淨手,或找人說說話。


    唯各家服侍之人自發的過來按主子位次排成行,等著去領參湯,其中就是抱琴。


    “你不是假傳旨意吧?這麽巧?”賈瓊有些不可思議。


    小太監歎口氣看他一眼:“我本就是為這事來的,你才是被加進來的人。跟著我走,外邊找機會說話去。”


    賈瓊好沒趣,心裏也暗罵自己一聲蠢,誰敢假傳聖旨啊,不要自己的命,也得想想一大家子人不是,太監也是父母生養,叔伯兄弟一大家子的,瘋了幹要命的事。


    又隨著出了靈堂,果然有輛馬車載著一個大桶等在外麵,小太監去分派參湯,賈瓊站在一旁等待機會。


    機會不好找,這些個服侍主子的宮女,規矩個頂個的好,不爭不搶穩穩當當還鴉雀無聲,害的賈瓊無處下手。


    幹脆,賈瓊一個跨步上了馬車要過勺子來,他準備潑抱琴一身參湯,這不就有機會遞上話了麽。


    小太監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示意本該舀湯的太監退後,把差事讓給賈瓊。


    賈元春的位次還不低,抱琴排在第三個,賈瓊滿滿一勺剛要潑過去,突然一個宮女匆匆忙忙的跑過來搶在抱琴的前頭。


    “小公公,先給我盛碗湯吧,我們主子有些頭暈。”


    加塞?


    賈瓊看了抱琴一眼,抱琴麵無表情的往後退了一步。


    機會來了!


    賈瓊故意盛了滿滿一碗,然後不給加塞的宮女,高抬手往抱琴的身邊送。


    加塞的宮女一愣,瞪了一眼賈瓊,咳嗽了幾聲,抱琴又退了一步。


    賈瓊反瞪了迴去,端著碗下車,繼續遞給抱琴。


    後麵排隊的宮女們,瞬間齊齊往後退,一雙雙大眼睛透著光亮在他們三人之間來迴巡梭。


    抱琴奇怪的看看賈瓊,又看看加自己塞的宮女。


    賈瓊低著聲音說話:“該誰的就是誰的,有病找太醫。”說完又把碗給抱琴遞了遞。


    抱琴眼神忽然一亮,終於伸手要接。


    加塞宮女瞬間不幹了,也把手伸向那碗參湯:“我就要這碗了,看誰敢搶,耽誤了我們娘娘的事,你不要腦袋了麽?”


    三隻手搭在了那碗邊,賈瓊麵衝抱琴,把眼珠從上往下一劃,抱琴一抿嘴,二人齊齊鬆手,加塞宮女根本沒防備,手中一沉一燙,啪嚓一下,一碗參湯扣在了她的腳麵。


    抱琴往後一縮,賈瓊哎呀一聲:“都給你了,怎麽還給扣了?”


    加塞宮女原地石化。


    靈堂內,賈元春強撐著精神跟湊過來的柳國公夫人閑聊,莫小看一個守夜,不是命婦誥命,根本沒資格進來。


    這還得分大夜和小夜。


    以子時為界,子時前為小守,子時後為大守。


    誰能大守一夜,還得看禦批,選中誰,誰家偷偷高興,簡在帝心了呀。


    賈元春這等有名號的妃嬪則不用,每天都要來,累了就值個小夜,表現一下就值大夜。


    今兒個,賈元春打算值大夜,也是做給皇上看,我知道我家來人了,但我沒去報信,一整晚都擱這盡孝呢,有事沒事別找我的麻煩。


    值夜也不是一整晚的跪著哭,分時辰誦經,誦完一段,大家歇會兒,然後再誦一段,一直到天亮。


    正閑聊著方才那經文不錯,今晚夜色也很好時,忽然聽見外麵有吵鬧聲,賈元春扭頭往外瞧去。


    靈堂內外不得喧嘩吵鬧,這是大規矩,誰這麽大膽敢鬧靈堂。


    一位太妃發話:“賢德妃,去派個人瞧瞧。”


    今晚靈堂內是有兩位太妃和兩位貴妃。


    除了賈元春外,另一位當今的妃子是周貴妃。


    後宮製,皇後一、皇貴妃一,貴妃四;貴妃按賢良淑德排字,如今隻有兩位貴妃,一個雙字,一個無字。


    別說元春膩歪,周貴妃更膩歪,賢德兩個字應該分她一個才對,全讓狐媚子賈元春給占了。


    要是都如賈元春這樣,再來一個良淑貴妃,周貴妃都不知道自己還算不算貴妃了。


    不等賈元春答應,周貴妃先發了話:“去看看,打一頓再問話。”


    太妃衝元春一笑,元春眨眨眼,繼續與柳國公夫人聊星星。


    不一會兒,抱琴低著頭進來了,賈元春嗯了一聲,抱琴走到元春近前,柳國公夫人已經退的老遠找別人說話,抱琴低低聲音告訴了元春問外麵發生的事,最後一句是:“賈瓊在外麵。”


    賈元春眼眉一跳,抱琴又接了一句:“夏公公送他進來的,喬裝的內侍。”


    “哼!”賈元春發了火:“一碗參湯也值當的搶,抱琴,你去禦膳房一趟,再熬幾鍋來,本宮請諸位喝個飽。”


    就抱琴說悄悄話的時候,魚貫而入的宮女已經把消息傳了個遍,周貴妃的人搶賢德妃的參湯扣了自己一腳。


    “還有!”賈元春抬腿往外走:“把那個惹事的太監和宮女押起來,本宮親自去問!”


    周貴妃剛要說話,她也知道了什麽事,賈元春不給她機會,柔聲對她說道:“此間有勞妹妹了,不可空人的,我去去就迴。”


    先前說話的太妃跟著接了一句:“賢德妃去看看吧,讓著妹妹們些。”


    賈元春迴身萬福:“太妃說的是,我先罰抱琴,罰她半年的宮例。”


    她們二人相視一笑,賈元春帶著抱琴和隨行的幾位宮女,擺開貴妃的氣勢向外走去。


    有了那位太妃發話,周貴妃再想攔住賈元春已經不能了,恨恨的往外看了一眼,按按眉心,跪在自己的墊子上,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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