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就是直白滾燙的愛意,討厭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不死不休的恨意。


    情人之間沒有斬不斷、理還亂的糾纏,反而坦蕩、赤誠,像那小蠻子對他們家王爺。


    元宵其實已經在暗想:如果最終王爺當真要選擇烏宇恬風……


    他或許,能試著去接受並祝福這位異族王妃。


    正思量間,阿米連卻忽然想起來,他們離開前,摩蓮城三公子、或者現在該說是摩蓮城主交待的事:“之後見了華邑姆,你可要跟他提圖魯耶的事。”


    圖魯耶是摩蓮城的小公子,就是那個弑父投敵又連夜奔逃入黑苗的叛徒。


    “為什麽是我?”元宵不滿,“你怎麽不去給你家大王說?”


    摩蓮城讓他們帶話到前線——


    如發現圖魯耶蹤跡,還是希望能將他生擒、送迴摩蓮城。


    阿米連神秘一笑,拖長了聲音:“自然是因為——我覺得,家裏是華邑姆說了算啊——”


    ○○○


    落凰坪,晴山。


    烏宇恬風的手藝極好,冰鎮過的紅鱸魚鮮嫩爽脆,淩冽吃第一口的時候就瞪圓了眼睛——中原宮廷裏的冰鑒墨魚都沒有這麽好吃。


    “生食不能多吃,哥哥喜歡我們過幾天再來,”烏宇恬風塞給他一隻溫著的竹筒,裏頭泡著竹葉茶,“烤的也快好啦,哥哥也嚐嚐。”


    紅鱸魚不用挑刺,鮮紅的魚肉可以一整塊直接吃。


    包在香茅草裏添加了調料烤的魚肉呈嫩白色,吃起來又是另外一番風味,淩冽正在心裏轉著怎麽誇誇小蠻王,身後的草叢中卻忽然傳來一陣異動——


    兩匹拴在鬆樹上的馬兒似乎受到了驚嚇,一並嘶鳴起來,瘋狂地扯著韁繩後退。


    烏宇恬風抬眸,意外地在遠處的草叢中看見了兩條灰狼閃著幽光的眼睛。


    晴山是螳螂山的支脈,山上草木並不茂盛,按理來說並不會有狼群棲息。


    烏宇恬風細細觀察片刻,便發現那兩頭灰狼的脖頸上都有栓過項圈的馴化痕跡,他立刻站起身來,將淩冽擋到身後,壓低了聲音,“哥哥當心,有敵人!”


    淩冽自然也看到了遠處的兩頭狼,他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香茅草烤魚放下,用巾帕細細擦拭雙手後,暗中握住了袖中短劍。


    兩頭狼似乎餓極了,它們呲牙伏低了身子就朝前撲。


    烏宇恬風哪裏會讓它們傷了兩匹馬,臂彎上的銀色小蛇飛出,一擊將其中一頭狼咬斃在地,他自己則手持苗刀、矮身,直紮向狼腹。


    就在兩匹狼發難的同時,寒潭對麵的草叢中又撲出一人,此人頭上疊著三個可怖的瘤子、半邊臉上布滿詭異青斑,手腳也扭曲成奇怪的形狀。


    他走路一瘸一拐,速度卻很快,幾乎一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淩冽麵前。


    淩冽雖腿腳不便,但還是用短劍挑起了火塘中炭木,燒紅的炭櫟如暗器般打出去,直接燙上那人皮膚,“嘶”地一聲騰起白煙,那人卻沒停下靠近的腳步。


    淩冽眉頭一簇,幾乎瞬間就與趕迴來的小蠻王同時道出了“屍人”二字。


    他們都以為黑苗慘敗,卻不想還有屍人存在。


    烏宇恬風急忙處理掉剩下的狼,反身迴來將淩冽抱起、送上馬,他自己則是手起刀落、將那恐怖的屍人給砍成了兩斷。第一個屍人倒下,草叢中又窸窸窣窣地跑出來更多的屍人。


    屍人將他們倆和寒潭團團圍在中央,雖然畏懼中間的火塘,卻吱呀亂叫著、眼中閃著瘋狂的光。


    兩匹馬都或多或少受到了驚嚇,淩冽一邊安撫白馬,一邊在心中飛快地思考對策。


    結果,烏宇恬風卻忽然一躍上樹,從樹上拽下來一個用頭巾擋著臉的年輕公子,他的力氣極大,頭巾落地、露出那人布滿黑色濃瘡的臉。


    烏宇恬風被嚇了一跳:“你——?!!”


    那人怪叫一聲,拿起手中的哨子還想再吹,卻被烏宇恬風一巴掌甩飛——


    他“嗚哇哇”亂叫著,屍人們聽見他的聲音,竟開始不管不顧地超前擠來。


    烏宇恬風當機立斷,抽了這人腰帶將他五花大綁,然後塞了嘴巴像麻袋似得丟上雪星後背,而後他牽起雪星馬韁,將黑馬栓到白馬後,自己加快兩步、一躍從後上了淩冽的馬。


    淩冽一愣,還來不及反應,就見烏宇恬風自然而然地揚鞭催馬。


    高大的白色駿馬馱了兩人也不見疲態,反在烏宇恬風的催促下,一躍而起、突出重圍,帶著雪星一前一後地奔下晴山。


    一路上,烏宇恬風的動作極穩,該伏低的時候伏低,該起身的時候起身,且夾著馬肚子的動作很標準,一點兒也不像剛學騎馬的新手,兩匹馬很快返迴了軍帳內。


    烏宇恬風先讓影十一推來輪椅,他將淩冽放下去後,就將雪星身上的“怪人”教給了闞部首領,他自己則是點了親兵、帶著遂耶部首領,重新往晴山而去。


    遠遠看著他熟練打馬的背影,淩冽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什麽。


    他轉頭,涼涼看一眼影十一:“所以,其實他會騎馬?”


    影十一:“……”


    ○○○


    實際上:“會騎馬”和“騎射嫻熟”,還是有一些細微的分別。


    晴山中發現的屍人似乎隻是一股殘存勢力,在烏宇恬風準確地找出他們的幕後操控者後,那群屍人就一直木僵僵地站在原地,遂耶部首領細致地帶人搜了山,並沒有再發現其他屍人存在。


    烏宇恬風騎在馬上來迴奔波調度,一時情急就沒掌握好力度,雙腿夾得馬肚子很緊很緊。等事情都結束後,他一下馬,幾乎是瞬間就趔趄著跪倒在地上。


    而且大腿肌肉抽動,走起路來合不|攏腿,看上去就好像兩腿之間夾了隻木桶似的。


    原本淩冽還預備對他的欺瞞逗弄發難,見他如此,便忍不住笑,帳外幾個蠻國勇士也跟著低下頭去悶笑。


    烏宇恬風丟了臉,氣唿唿地哼了一聲,然後就圈著腿迴帳中,拉高被子將自己整個藏起來。


    淩冽跟著轉輪椅進來,瞧見那鼓鼓一團被子蟲,忍不住笑意更揚,他悄悄讓影十一去取了他的藥酒,然後便湊過去,坐到床沿上,隔著被子拍了拍小蠻王:“恬恬?”


    “唔……”被子下的聲音委委屈屈,“恬恬睡著啦。”


    淩冽樂了,不由分說將小蠻王扒出來,一指頭戳上他的腮,“你騙我不會騎馬時,可不這樣。”


    烏宇恬風張口想辨,淩冽卻搶先道:“影十一都告訴我了。”


    “……嗚,”烏宇恬風整個腦袋都耷拉下來,“哥哥欺負我!”


    淩冽搖搖頭,笑著選擇不同這個小自己五歲的小笨蛋計較,他拍了拍烏宇恬風的腿,軟聲哄道:“好啦,我們都別計較啦,快起來,我幫你用藥酒。”


    其實,即便是鎮北軍中老騎手,天天這般騎馬也會腰酸腿軟。


    為了不貽誤戰機,軍中將士們到了夜裏都會相互幫忙按摩,淩冽雖為王爺,卻同普通軍漢子們混在一處,學來的按摩手法和穴位都還記著。


    烏宇恬風愣了一下,飛快從被子中鑽出來。


    ……


    如此,當元宵和阿米連到達軍中時,他們遠遠就聽見了軍帳內傳出一聲聲令人浮想聯翩的低吟。小蠻王的聲音沙啞而帶著痛爽,饒是引他們前來的伊赤姆都愣住。


    聽見這個,尤其是白天聽見這個。


    元宵的大腦瞬間充血,一路上對自己的勸慰都白費,他怒火中燒,直接大踏步上前、掀開簾子——


    隻見軍帳內:


    淩冽坐在床沿,手中挖著一坨不知是什麽的白色膏糊,而烏宇恬風皮膚偏黑的勁瘦長腿,正高高地抬著分開掛在淩冽的臂彎中——


    元宵:“……”


    伊赤姆:“……?”


    阿米連:“!!!”


    元宵飛速地放下了簾帳,並紅著臉趕走了伊赤姆和阿米連。


    他雙手捂住自己的嘴,一雙眼睛瞪得溜圓:


    好……好、好家夥!


    原原原來,他們家王爺才、才是在上麵的那個?


    作者有話要說:元宵:我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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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鱸魚:編的,理解為虹鱒魚+羅非魚的一種寒潭淡水魚。


    *棕櫚編魚簍陷阱:參看德爺(埃德.斯坦福特)的荒野求生係列節目,比如《單挑荒野》,這種撈魚的方式真的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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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微風吹拂, 卷起落凰坪上淡紫色的小花。


    元宵捂著嘴, 小臉漲得通紅,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狠狠地在帳前草坪上跳了兩下。


    “阿圖……嗯?元宵?!”


    身後的簾帳動了動,轉動輪椅出來的淩冽本想喚常守在附近的蠻國小勇士去燒熱水, 結果一抬頭, 就看見了草坪上背對著他手舞足蹈的元宵。


    元宵僵了一下,深吸好幾口氣迴頭, 訕笑道:“王爺。”


    淩冽手上還沾著藥酒,他沒多想元宵那麵紅耳赤的異樣, “正好你迴來,幫我管他們要點熱水。”


    說完, 淩冽就放下了簾帳。


    留元宵一人在原地,腦中又忍不住想起從前鎮北軍中:郭家幾個小廝聚在一起攀比兩位公子的房|事, 說什麽大公子今夜要了兩迴水, 那二公子家的一聽, 便紅著臉爭說他們主子一夜要三迴。


    熱水……


    元宵的耳尖紅透, 同手同腳地往前走。


    待元宵再次端著銅盆進簾帳時,淩冽麵色從容, 正用巾帕慢條斯理地揩擦著指上藥漬。


    躺在床上的烏宇恬風被絮絲被蓋得嚴嚴實實, 他雙頰緋紅、綠眼睛裏洇著水光, 目光巴巴地看著淩冽,那模樣怎麽看、怎麽像個新承雨露的小寵妃。


    元宵默了半晌,吞了口唾沫, 端著水盆結結巴巴走過去:“王爺,您要的熱水。”


    淩冽抖攏袖子,一邊淨手一邊對身後的烏宇恬風道:“第一次都會痛些, 加之這次你騎在上麵,一時情急折騰狠了,這幾日肯定都下不來床。”


    烏宇恬風皺皺鼻子,一臉小媳婦樣兒。


    元宵卻瞳孔劇震,駭然而露骨地看看烏宇恬風,以及,他身下躺著的床——


    他知道他們家王爺厲害,但這……未免也太厲害了吧?


    而且,王爺從內斂保守到開放儇薄,竟是個過場都沒有:什麽騎在上麵,什麽第一次,這些、這些都是能隨便說的???


    烏宇恬風躺著,目光卻追著淩冽,“那——哥哥不生我氣了?”


    其實剛才淩冽給他按摩時,他就小心翼翼地解釋過學騎馬的緣由,這本是件正經事,結果落到他口中,卻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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