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這太後,咋跟瘋子一樣


    興慶宮不是很大。


    但蘇長安沒來過。


    以前蘇長安雖然在宮裏待了半年,但畢竟也就是個尚食局的小雜役宮女。


    皇城內規矩頗多,禁止也許多。


    像蘇長安那樣的小雜役宮女一般也就隻能待在被交待的區域內,若是違規了,那就是一頓板子,嚴重點兒的甚至都會殺頭。


    所以蘇長安很是遵守規矩,哪兒都不亂跑。


    一路行走,偌大宮闈內,很少見到宮女。


    直到來到了宮殿門口所在,也才看到了兩名正在打掃的戰戰兢兢宮女。


    一路不說一句話的湘紅這時候轉頭看向蘇長安等人:“娘娘說隻讓長安小姐一人進去。”


    燕如玉點頭道:“多謝司籍帶路。”


    然後,看向蘇長安道:“我跟貓貓在這兒等你。”


    說完,看著蘇長安補充了一句:“放心。”


    蘇長安點點頭,將手上食盒遞給燕如玉:“看好了,拿正了,灑出來可跟我沒關係。”


    燕如玉無奈,但知曉這是蘇長安給陛下的,自然是小心接過。


    而這時候...


    一宮女跑了出來,先是朝著湘紅行了禮,而後說道:“太後說,請長安小姐帶著食盒一起進來。”


    聞言...


    蘇長安愣了一下,不由看了眼燕如玉,然後看向那宮女:“帶食盒做什麽,這不是給太後的啊。”


    一邊湘紅皺眉。


    而那宮女也是沒想到這位長安小姐這麽大膽竟然說出這種話,所以開口說道:“太後說了,帶進來便是,她知道是給陛下的,隻是想看看。”


    蘇長安皺了下眉頭。


    倒是一邊燕如玉說道:“帶進去吧。”


    蘇長安想了一下,覺得也沒啥了,反正不給你吃,饞死你!


    於是,又從燕如玉手中拿迴來食盒。


    湘紅一言不語朝著蘇長安做了個請的動作,蘇長安自然是走了進去。


    湘紅緊隨其後,先前那宮女跟在最後。


    燕如玉站在殿門外,驀然一怔後,看向了不遠處大殿之外圍欄拐角所在突然出現的那位老宦官。


    神色緊繃。


    如臨大敵!!


    反倒是老宦官,目眺遠方,兩條白眉常常垂下輕輕搖曳,八品罷了,不足為懼。


    真正要害怕的,在那邊的房頂上喝酒呢。


    在經過一段大殿玄廊之後,蘇長安看到了坐在大殿最上方的太後娘娘。


    素雅白衣,黑色青絲直直垂下,無任何首飾點綴。


    當下就那麽隨意的斜靠憑幾之上,風姿綽約,萬般風情。


    要不說是太後呢,這保養的,不像四十多歲女人啊。


    蘇長安心裏這樣想著。


    湘紅恭敬作揖:“太後。”


    太後麵帶微笑,看向蘇長安熱情道:“無需行禮了,我不與你講那些規矩,你也無需拘著,你我以後也是一家人。倒是,快讓我好好看看。”


    原本才要作揖行禮了事的蘇長安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向太後。


    太後笑著說道:“我聽聞許多人說你所寫那些美人詩詞,似乎是在寫其他美人,但實際上卻是在寫你自己,我一直想著...若是真的在寫自己,那當是什麽模樣啊,就連咱們陛下都被你迷成了那副模樣。”


    “今日一見...嗯!真不愧是雲想衣裳花想容啊,確實能擔得起,好看極了。隻是...許多人都很喜歡你這雲想衣裳花想容詩詞來著,說是透著股仙氣。不過...我倒是更喜歡你那芙蓉不及美人妝這首詩來著,畢竟...女子美不美,還是要看泣麵候人時。”


    蘇長安想到芙蓉不及美人妝這首詩,其實說的是後宮妃子以淚洗麵,隻求君王恩寵。


    這擺明就是暗示什麽了...


    攻擊我就算了...


    為啥攻擊我“媳婦”啊!!


    於是當即說道:“太後說笑了,長安不敢照著自己所寫那些詩詞,總歸是想著陛下容顏,所以寫下的那些詩詞。”


    太後笑了一下:“陛下固然是一等一姿容。”


    蘇長安馬上接話,不讓太後說後麵:“情人眼裏出西施,陛下讚我眼中,非是一等一,而是雲想衣裳花想容的本尊,絕世而獨立的存在。”


    湘紅再次皺眉,同時看向太後。


    太後笑意不減:“好一個情人眼裏出西施,看來還真是動了情,難怪陛下這般對你。不過總歸是年輕,這宮裏,哪兒有情啊。”


    蘇長安作揖道:“天不老,情難絕。先帝與先皇後便是證明,閱遍史書,大夏朝中如先帝與先皇後這般有情者,多不勝數。”


    說完,蘇長安補充了一句:“太後,這話非我所說,是書上說的。”


    湘紅眉頭緊鎖,看著蘇長安的目光越發冷漠。


    倒是太後這邊笑意驟然消失之後,馬上再次出現笑意:“好一個天不老,情難絕,不愧是詩會的魁首。有些好奇是哪本書了,改日我倒是要看看了,什麽樣的癡情種子,能說出這句話來...”


    說到這兒,太後笑著說道:“不過,聽聞你膽小如鼠,今天於我麵前倒是膽子這般大了?”


    蘇長安馬上說道:“總歸,看著太後親切,所以鬥膽了一迴,還請娘娘恕罪。”


    太後發出嗬嗬笑聲後說道:“親切?許久未聽到有人與我說這話了。罷了,不與你說這些了,剛有宮女跟我說,你做了菜肴給陛下,我有些好奇你做了什麽。因為聽說你很是擅長做飯,而且菜肴很美味,連燕如玉都給吃胖了一些。所以一直都很好奇,也一直想嚐嚐。”


    蘇長安朝著太後作揖了一下後,才開口說道:“太後謬讚了,隻是餓慣了,所以總想著自己個兒弄吃的,稀裏糊塗的就喜歡做飯了,都是些登不上什麽台麵的菜肴罷了。但陛下喜歡,所以就做了一些帶了進來,讓太後見笑了。”


    太後對這些全清楚的事兒,蘇長安也不意外,所以倒是毫無感覺。


    太後聞言,笑著說道:“那你今日豈不是把那些登不上台麵的菜肴拿到了我麵前?”


    蘇長安笑著迴答:“今天做的都是能登上台麵的。”


    太後訕訕一笑:“真機伶。我聽聞你還會醫術是吧,我近來身子有些不舒服,夜裏也睡不著,你幫我看看?”


    說著,太後輕輕撩起自己衣袖,露出右手手腕看向蘇長安。


    意思很明確,上來把脈。


    蘇長安哪兒會什麽醫術啊,於是當即作揖後說道:“太後說笑了,我哪兒會什麽醫術,總歸就是道聽途說一些罷了。”


    太後微微眯眼,然後說道:“道聽途說,就能救人命?那還真是厲害。”


    聞言,蘇長安想到這是在說自己救了李星月的事兒,便說道:“運氣好一些。而且太後有禦醫與宮內醫女,傳喚她們來看病,比我有效多了。而且若是睡眠不好,太後怕是憂思過度導致的,可能身子也有些疲乏了,多運動,少思慮一些可能會助眠。”


    太後嗤笑道:“你是讓我少去想一些事情?”


    然後,太後問道:“看來是這樣沒錯了,不過我確實近來肩膀有些酸疼,那你上來給我揉揉肩膀吧。”


    蘇長安愣了一下。


    但是看到太後卻是輕輕一擺手,讓湘紅拿走了麵前那小矮桌,然後看著蘇長安。


    蘇長安皺了下眉頭後,行了一禮,然後直接走了上去。


    來到太後身邊,蘇長安再次行禮:“力道上可能會有些重,還請太後恕罪。”


    ‘嗯。’太後輕輕道了一聲後,直了直後背。


    而蘇長安看著太後後頸。


    有一說一...


    要是自己用力一下,好像能直接殺了太後來著。


    但是...


    能做嗎?


    這麽想著,蘇長安開始給太後按摩。


    太後口中發出舒服聲音:“嗯~~~確實要比湘紅按的舒服一點兒,力量倒也合適不算大。不過你跟燕如玉學刀,怎麽樣了?嗯~~~”


    蘇長安迴答:“才開始學,談不上怎麽樣了,瞎胡鬧罷了。”


    太後皺眉:“怎麽?是燕如玉教得不好?那孩子打小就不聰明,也就多虧在練武上天賦異稟,不然做其他的事情可能日日要受人打罵。不過,我這位侍女也會一些武功,雖然不及燕如玉,但也有六品的手段,教教人還是綽綽有餘的,不如讓她教你?”


    蘇長安瞥了眼湘紅,發現湘紅就站在自己三步路左右距離,擺明就是一個攻擊出手最佳距離。


    當即恍然,這是防著自己呢!


    於是說道:“並非燕統領教得不好,是我太笨了,總是學不會。”


    太後笑問:“笨到隨手拿了初冬詩會魁首,一首《春宵》壓的那些才子才女們一首詩詞都不敢作了?”


    蘇長安點頭:“那是大家夥都讓著我呢。”


    太後笑出聲,而後仔細看著蘇長安說道:“有人與你說過,第一眼看你,就覺得你特招人愛嗎?”


    蘇長安再次點頭:“大家夥都這麽說。”


    太後坐起身子:“臉皮真厚,難怪能給自己寫那麽多首誦美人的詩詞,不過隨便了,看你的樣子,我本來想著讓你演一遍刀給我看看呢,看起來你也是不願意了對嗎?”


    聞言,蘇長安馬上笑道:“是有些不願意,畢竟走樁都沒走好呢,不敢玩刀的。”


    太後笑了笑:“不願意就不願意吧,就是有些好奇你學到什麽程度了。”


    說著話...


    太後輕輕轉身,不在讓蘇長安按摩,並且站起身。


    蘇長安向後退了一步。


    而太後看著距離自己近一步之遙的太後:“走近了看,真好看,瞧著哪兒都好看。隻是...你那般貪嘴,怎麽一點兒也不見胖呢。”


    說著話,笑著說:“我看看,你給陛下做了什麽吃的?”


    蘇長安馬上說道:“太後說笑了,您要看,打開看就是了。至於做了些什麽,總歸就是白切雞,蓮藕湯還有一些我自己鼓搗出來的吃食。”


    聽到蘇長安說的話,原本下了台階太後去打開食盒的手頓了頓,一邊的湘紅也是皺著眉頭看向蘇長安。


    而後,太後馬上笑著揭開了蓋子,順手打開了蓋住的蓋碟,然後就看到了那濃黃色很是美味的白切雞,笑著說道:“瞧著比宮裏的禦廚們做的都要好一些,聞著也很香,看來你費了一些功夫。對陛下還真好...”


    說著,又打開了另外兩個蓋蝶,看到裏麵的菜肴都是些要費工夫的,於是轉頭看向蘇長安問道:“長得這般好看,又如此會做飯,還會醫術,詩也作的好...當真是村女出身?”


    說著話,太後站直身子看向蘇長安。


    一邊湘紅這時候走上了前,重新蓋好後,將食盒拿到了一邊。


    蘇長安這時候已經從主位台階上走下來,就在食盒一側,防著自己給女帝做的好吃的被太後搶走!


    不過看著湘紅,像是有些無措的樣子流露,微微皺眉,沒想清楚這是為什麽,隻覺得應該是被自己做的菜肴給誘惑了。


    畢竟來時車上就一直看著自己呢!


    聽到太後說的話,馬上說道:“確...”


    而這時候,有宮女的聲音傳了進來:“太後,孫尚宮在殿門外求見。”


    聞言,太後微微一笑:“看來是陛下著急了,快讓孫尚宮進來吧。”


    馬上,一身穿紫衣的女官走了進來,徑直走到蘇長安身邊後,朝著太後行禮後說道:“太後娘娘,陛下說長安小姐來這兒夠久了,該去見見她了。”


    太後嗤笑一聲:“這麽害怕?我又不會做什麽...”


    然後,太後看向蘇長安道:“也罷,來日方長,以後我們見麵的日子還長,也不急於這一時,否則我還想跟你一同用這菜肴呢。哦,對了...忘記說了,本來你與陛下的日子應當是定在一周後昭告天下,而後開始籌備婚禮的,但是我近來身子不適,找了太史局的人看了下,說是不宜嬉鬧,所以你跟陛下的日子怕是要推後一些時日了,這事兒我與陛下說了。”


    “不過,總歸這樣一直在外麵也不好,所以過些日子你就先進宮吧。隻是陛下原本要讓你住壽康宮來著,但那地方原本是先皇後娘娘住的,你如今也沒個身份住進去不合禮製,所以...我讓人把綾綺閣給你收拾出來,過些日子,你先搬進來住那兒,到時候等婚禮結束,正式冊封了,你再住進壽康宮裏去。”


    說到這兒,太後看向孫尚宮:“孫尚宮,覺得如何?”


    孫尚宮作揖:“太後思慮周全,自然是最妥善的。”


    太後笑著點頭:“那就去吧,別讓陛下等久了。”


    孫尚宮馬上行禮。


    蘇長安自然是也行禮了一下後,跟在孫尚宮身後朝著外麵走去。


    雖說也就聊了幾句,但...


    怎麽說呢...


    對這位太後,蘇長安感覺長得挺好的,就是有種...


    瘋瘋癲癲的感覺??


    不過就在蘇長安跟孫尚宮才走了沒幾步,太後卻是突然說道:“又差點兒忘了,我這邊給你備了禮。”


    說罷,太後看了眼主位旁邊小桌案上的盒子。


    湘紅意會,趕忙拿起朝著蘇長安走去。


    太後開口說道:“這是陛下母親先皇後娘娘昔日送我的簪子,今日看你有趣的很,想著若是先皇後娘娘見到你,必然很是喜愛,所以這簪子就送你吧。”


    蘇長安接過那小錦盒,“多謝太後。”


    太後微微一笑:“去吧。”


    蘇長安再行一禮,跟著孫尚宮離開。


    而太後笑著站在主位之下的台階上,看著走出殿內的蘇長安以及孫尚宮。


    片刻之後...


    啪!


    卻是湘紅朝著太後直接跪了下來:“太後,奴婢失職,應當看看食...”


    但湘紅說到這兒的時候,太後輕飄飄的說道:“起來吧,我不責怪你。”


    湘紅聞言,抿了下嘴唇後,小心翼翼站起身。


    而太後接著說道:“你說...她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湘紅迴:“奴婢不知。”


    太後笑著說道:“我看著像是無意的,不過...看到那孩子第一眼,就讓我想起了先皇後,讓我惡心作嘔!但她還送了陛下,先皇後最喜歡吃的白切雞!你說若是巧合,這還真是巧啊。而且還拿到了我麵前...算了,也是我自己要看的。”


    湘紅恭敬彎腰低頭,不敢多說一句。


    太後倒是也沒生氣的樣子:“我也不是小氣的人,她都死了多少年了,早不記恨她了,這些事情無妨了,不過那孩子倒是個有趣的人,那般怕死,卻是在我說陛下的時候,都要出來維護一下,有協議是。”


    湘紅依舊低頭不敢多語。


    太後笑著轉身走到主位那兒:“瞧著倒是好看的很,就是覺得沒多少女人味兒,不像個女子,更沒有讀書女子的清雅感覺,不過是個伶俐脫俗的人,是要養在眼皮子底下才行,說什麽天不老,情難絕的鬼話,又有些幼稚的感覺...不過...你說,她怎麽不哭啊,這都要進宮了,哭一場才對啊,是因為知道陛下喜歡她?還是因為要見到陛下了,所以歡喜的。好想看看她哭一場啊,那般麵容,若是哭的話,不知道該有多我見猶憐啊。”


    湘紅低著頭,看都不敢看此時此刻的太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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