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宮內,有婦人氣的平靜無漣漪


    當朝宰相李九郎在那紅衣女官帶領下走了進來。


    李九郎作揖一拜:“臣,見過太後。”


    太後瞥了眼李九郎,開口說道:“星月沒事兒了吧。”


    聞言,本來就已經在嚴刑拷打之下讓那些太醫,醫女,丫鬟們全部說了出來的李九郎當即再不忍怒氣:“太後娘娘說有沒有事呢!”


    太後轉頭看向李九郎嗤笑一聲:“嗯,看哥哥你紅光滿麵的,看起來是沒事兒了。我這裏備了一些藥材,等下你離開的時候,都拿上吧,吃不吃的,總歸是我這個做姑姑的一份心意。”


    李九郎看著太後的樣子,卻是氣極反笑:“我還敢拿?你還敢自稱是姑姑?”


    太後本是要將一株梅花插進花瓶中,聞言這話,停頓了動作,扭頭看向李九郎:“怎麽了,哥哥的意思是,我要殺了星月,所以就不是她的姑姑了?這話,有點兒可笑了。”


    李九郎捏緊拳頭,他知道自己妹妹如今變成了什麽樣,但是聽到這女人竟然輕描淡寫說出這種話,心中怒火已然完全滿腔,當即低吼:“你怎麽敢的!!”


    太後訕訕一笑:“我怎麽不敢。何況,星月不是沒事兒嗎?哥哥你消消氣,看你嘴唇上這幾日都因為著急上火起了泡,若是再生氣,得了其他病症該怎麽辦。”


    聞言,李九郎愕然之餘,卻是大笑幾聲:“好,好,好...既然聊到這兒了,那就無話可說了!!告辭!”


    說罷,卻是轉身就要直接走了。


    原本來時想的那些個話,現在看來自是不必再去多說一字一言!


    多說一句也是浪費!!


    太後輕輕一笑:“哥哥這般就走了作何,難道是要去想著跟我劃分了?哥哥莫要忘了,你我是一家人,星月死了,我這個做姑姑的哭一場,星月沒死,我自然是替她高興。”


    “閉嘴!!”李九郎聽著太後後麵的話,直接轉身咆哮:“你這毒婦根本不配做星月的姑姑,她自幼喪母,視你如母,事事皆想到你,但你倒好,卻是想要殺了她?哈哈哈哈,如今更是在這兒大言不慚!!”


    “而且你為了殺她,竟然將那般多的太醫醫女收買不說,更是將那孩子身邊所有人全換成了你的人,饒是周遭想要靠近那孩子的人也全讓你打發了走了。就連我都沒想到你會做到這種程度...怪我愚蠢,知道你是個瘋子還相信你,讓星月那孩子與你常常接觸,也怪我知曉四皇子在外,你在宮中可...”


    啪!!


    卻是太後在聽到這兒的時候,卻是大袖一擺,直接將那插花用的花瓶打翻。


    而太後娘娘臉上怒意轉瞬即逝,重新變為淡然,更是輕聲說道:“撿迴來吧。”


    身邊女官當即恭敬去撿。


    但太後看著碎了一地的碎片,最後目光看向連著底座一同的那片碎片:“將大的那個撿迴來就行了,其他的扔著。”


    女官聞言,恭敬行禮後,將手中碎片放到一側,將那帶著底座的最大殘損重新放到桌上。


    李九郎看著地上碎片,冷笑一聲:“提起四皇子,太後有些生氣了?你...也知道生氣!??”


    太後倒也不動怒,笑著說道:“有什麽可生氣的,我求著你們救那孩子,但你們卻毫不在乎的時候,氣已經就沒了。如今不過是可憐那孩子,明明有做宰相的親舅舅,結果他這位舅舅隻顧著給夏家朝廷做條狗,也不願意救他!!”


    聽聞這話...


    李九郎才要開口,但是臉上卻是突然恍然:“你是到現在還在撒氣!還是你想逼著我救四皇子?若是前者,別拿我女兒發瘋!!別觸及我的底線!!若是後者!你別忘了四皇子那條瘋狗身邊守著!誰能救!而那條瘋狗是先帝留下來給陛下的最後守護!!就算你有左右驍衛,還有駐守在洛安城之外雲陽縣的驍騎營那又如何!!這些人加起來不過九萬人,那條瘋狗可是足有七萬陷陣,八萬蒼甲!!更別說還有城內的赤霞軍以及煌龍衛!”


    太後原本平靜的麵容依舊淡然,目光從手中梅花挪到李九郎身上:“那不救了嗎!!”


    然後,依舊笑著說道:“哥哥忘了?當年那人才死時,你明明可以救我孩子的,當時你還在中書令位置上,完全可以救得下來...但是你沒有,你甚至看都沒看我一眼,我就在雨天求著你,甚至都給你跪下來了,但是你還是沒救,現在呢?”


    “嗯...你還是不打算救,三年了,你一直跟我說等等,等等再等等,等到什麽時候,哥哥,我入宮這麽多年來受了多少罪,我唯一的念頭隻有我兒子。但是你們根本不救他,你們毀了我...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我兒子跟我一樣受罪,繼續被毀了這輩子,而且你知道嗎?我聽說他在那邊還要幹農活,甚至還會被人打罵,他可是皇子啊!”


    “那人心狠將自己的親子送去那種苦寒之地當人質,我不怪他,因為他就是那樣的一個冷血無情之人,但是你是那孩子的親舅舅啊,就算從中書令上退了下來,但中書省一半的人還是你的人不是他蘇子沐的。可你還是不打算救他。”


    “星月如此,你便這幅樣子,那我呢?我兒子當年被那些人強行帶走,如今在那邊受苦,你可曾想過我心中所想所受...”


    李九郎看著太後的樣子,捏緊拳頭看著太後道:“陛下心中隻有先皇後一人,當年是你要執意嫁進宮內,更以死相逼!我與父親如何阻攔都不行,才不得去求了先皇後與陛下。不是我跟父親讓你進宮的,是你自己找的罪!”


    “而且你別忘了!當年我跟父親為了救那孩子做了什麽!他為此辭了仆射之位不說,繞是我也辭了中書令之位,並且我們手中大多權力拱手相讓給了蘇文清跟太傅!這才讓先帝放心,以此保住了那孩子的命,保住了我們李家一門!”


    “否則,先帝那個樣子你覺得他會做什麽!別忘了先帝可是一夜血屠京城三萬世家大族之人!而父親...更是因為辭了官之後鬱鬱而至,我更是因為放了權,不得已之下隻能捏緊戶部跟內庫以此抱住李家血脈,以此來護住那孩子!反倒是你步步相逼,不斷參與八王爺,太傅他們之間鬥爭,處處為難陛下,而我因你是我妹妹,覺得你如此這般境地,所以心疼你可憐你,隻能暗中幫你收拾爛攤子,不斷緩和你跟陛下關係。”


    “結果現在是我們的錯了?而且你甚至還打算殺了星月!!我知道你恨先帝,恨先皇後,恨所有人,但是...星月做了什麽!!你的恨,不該發泄到星月身上,更不該用星月來逼我!!”


    越說,李九郎越是激動。


    尤其想到自己老父親臨終前所囑托‘拉一把你妹妹,別讓她越陷越深,否則我李家會因她而亡’


    自父親死後,每每想到這句囑托,李九郎就懷疑自己這些年是不是沒做到這句囑托,沒有拉,而是一直在推自己妹妹。


    但是現在看來...


    是自己錯了。


    自己終究如父親所說‘在這廟堂之上算事兒,過於重情,會出事兒。’


    太後娘娘看向自己哥哥,眼神清冷:“說的太有道理了,論講道理,講事情緣由,總歸還是說不過你們這些讀書人,在你們看來完全是我的原因,自己像是付出了一切一般,毫不在乎別人如何。可笑至極。”


    “也罷,也懶得與你說這些了。但是我隻能說,本來這件事兒萬無一失的,尤其這幾日你根本沒去猜測身邊人,尤其找來的那些太醫醫女還全部因為我的交代,一個個不敢說實話。”


    說到這兒,太後臉上清冷變為笑意。


    “但是...沒想到會有個蘇長安出來,嗬嗬,倒是我小瞧了這個村女了。尤其還這般巧合,倒是真有點兒像八王爺害怕的那樣,是先帝留下來的一手了。”


    “不過...今日你來這兒要做什麽,興師問罪?問的什麽罪,如今我可是你的庇護,因為我,所以那些人才不敢對你這位大夏朝的‘財神爺’動手,更不敢對星月動手。哥哥,若是有膽量,就與我分開好了。”


    “至於我兒子那兒,如今也不需要哥哥你了,我有的是辦法,而在我救他之前,姑且吃些罪也無妨,他至少是全天底下最安全的不是嗎?總比來了這京城做個讓人不斷惦記死活的人要好些,不是嗎?嗬嗬嗬...”


    說到最後,太後看著眼前這破損的隻有破壁與底座連在一起的花瓶,想了想後將幾支梅花輕輕放上去,然後燦爛一笑:“嗯!這才對嘛,我說之前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說著,將花瓶看起來有些完好的一麵轉到了李九郎方向:“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李九郎眯眼看著太後,以前如果隻是越來越陌生,那麽今天的太後,讓她感覺到了不相識,仿佛不存在親兄妹的關係,更仿佛從未蒙麵過。


    半響後,李九郎隨便一作揖道:“太後保重身體!”


    說罷,直接轉身離開。


    太後看著自己兄長離開背影笑著說道:“走時,別忘了帶上給星月的那些藥材,都是好藥材,沒下毒。”


    李九郎頓了頓,“要發瘋,別帶著李家一起!!至於藥材,太後娘娘自留著吧!”


    太後一直看著李九郎離開,微微一笑後,扭頭看向紗幕之外的碧藍天空:“天真藍啊...”


    但...


    啪!!


    那原本殘破花瓶,卻是再次被太後摔到地上,而後隻聽太後毫無波瀾的繼續說道:“但是...為什麽我會這麽生氣呢?明明我不在乎被發現的事兒啊,從開始布局時就不在乎來著。”


    說到這兒,外頭看向身邊女官:“是因為布局了這般久,那般周密被發現了的原因?”


    女官看著太後這樣,恭敬開口:“娘娘,請息怒。”


    追隨了數年太後娘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當下的太後娘娘,已然怒火衝天。


    “嗯。息怒。”太後低頭看向地上的碎片:“剛剛周圍的那些宮女太監們,全殺了吧。”


    女官當即迴:“是。”


    然後,女官糾結了一下後,還是說道:“但是娘娘,事情暴露了,相爺那邊萬一...”


    太後站起身:“他不敢。”


    女官低頭,不敢多說。


    太後走下台階,看著那一地的碎片:“我這個哥哥啊,是個特別愛惜羽翼的人,尤其這幾十年來,好不容易爬到了現在的位置,他舍得?何況星月沒死呢,他需要自己的力量守著他寶貝女兒,所以他根本不敢。”


    說著話,太後彎腰撿起地上的梅花,突然扭頭看向女官:“他是不敢吧。”


    女官聞言,不知如何迴答。


    太後想了一下,笑著說道:“嗯,他不敢的。他最會做生意,這種買賣很虧本的,他不會做。”


    但是說完,太後皺了下眉頭,又看向女官:“好像,他又是敢的?”


    說完,迴頭瞧著手中梅花:“他府裏下人,都換了?”


    女官馬上說道:“還有一人未被發現。”


    太後點頭:“嗯,那就讓那人看著點兒,若是他敢,就直接動手殺了李星月吧,我雖然喜歡那孩子,但每次看到她臉上的麻點就覺得厭煩,想起她母親來更惡心,她母親當初臉上就有麻點,明明那般醜,但就是讓我這位哥哥對她死心塌地,這情愛之事,真是令人反胃,所以死了也好。”


    說完,太後看著梅花笑了:“剛剛我問你我為什麽生氣,看到這梅花我倒是想起來了,好像是因為那個蘇長安來著。”


    太後迴頭看向女官:“過幾日,小皇帝就要昭告天下娶蘇長安,然後接迴宮吧。”


    女官點頭當即迴答:“是。”


    太後笑了笑:“本來還想攔一攔呢,畢竟瞧著小皇帝開心,我倒是不開心了。但是這麽看...那個蘇長安得了魁首不說,還有這樣的本事,前兩天你跟我說現在開始學武了?”


    女官迴答:“是的,不過才學了幾日。”


    太後隨手扔了手上的梅花:“見一麵吧,雖說以後要見,但有些好奇那孩子了,我這個做假婆婆,也總要見見醜媳婦不是嗎?而且雲想衣裳花想容的容貌,我也好奇。”


    女官馬上恭敬作揖,但不敢說話。


    太後微微一笑:“就明天召進宮吧,瞧瞧到底什麽模樣,把我們小皇帝迷成那樣了。但是,可不能讓皇帝昭告了天下,這倒是要想想法子了。不過這幾日倒是可以讓她住進宮裏來,在我眼皮子底下蹦躂,總好過在外麵名氣越來越大的好,你說呢?”


    女官馬上說道:“奴婢要做些什麽準備嗎?”


    太後搖搖頭笑著說道:“早著呢,明天見過後再說,過幾日住進了宮裏,有的是時間。”


    然後,太後撇了眼地上的碎片,笑著說道:“粘起來後,送到小皇帝那邊,就說...送她的禮物,有些破了,但勝在好看。”


    女官恭敬應聲。


    而太後娘娘看向外麵天空。


    “你說,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如八王爺擔憂那樣...是先帝留下來的手段啊。”太後看向女官,“要是是的話,豈不就變成了殺我的一個手段了?但是殺不了我吧,要能殺了我,那小皇帝早早就動手了。”


    “嗬嗬嗬~~嗬嗬~~真有意思,竟然被蘇長安給攪了局,真是有些氣笑我了,有意無意明天就知道了,然後,讓八王爺那邊...算了,一個被嚇破了膽的人,廢物罷了,要找找其他人了。你讓人弄洗澡水吧,我要沐浴了。生了下氣,身上都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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