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酆都城三十裏開外的珈藍山,依然水霧蒸騰陰雲籠罩。但是走進珈藍山,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整個珈藍山內部,佛光隱現煙火縹緲。無數的恢宏大氣的寺廟,分布在珈藍山各處。


    主峰最大的寺廟內,禪唱聲不絕於耳。無數的高僧陰靈,正在吟誦手中的佛經。他們與地藏王菩薩一般,發下宏願要普度地府陰靈。


    而此時大雄寶殿內,無忌和尚端坐在七彩蓮台。緩慢放下手中的經卷,轉頭看向恆沙與恆慈。平淡的詢問道:


    “按照你們的說法,這件事情應該,怪陰律司還是生死殿呢?”


    “啟稟少主,屬下覺得此事,應該怪陰律司無能。八個陰靈鬼差,埋伏偷襲都抓不住一個王澤!”恆慈看向無忌和尚,試探性的迴答。


    聽到恆慈的話,無忌和尚看了他一眼。再次開口問道:“恆沙護法,你覺得呢?”


    “迴少主,屬下覺得。這件事,生死殿也有問題。


    他們的計劃太過簡單,根本沒有應對突發事件的準備。”見少主問起自己,他先看了一眼恆慈,才手攆佛珠緩緩迴答。


    恆沙和尚剛剛說完,猛然看見少主臉色不對。於是趕緊開口補充道:


    “當然這件事情老僧也有責任,辜負了少主重托。還請少主降下責罰,老僧甘心受罰。”


    “噗通”


    聽到恆沙和尚的話,身邊的恆慈直接跪下。俯首貼地大聲說道:“恆慈辦事不力,辜負少主重托。還請少主降下責罰,恆慈甘願受罰!”


    無忌和尚目光冰冷,掃了一眼恆沙與恆慈。但隻此一瞬間,他的目光又變得柔和起來。


    “此事既然已經過去,就不必再提。二位請起吧,下不為例就好。”無忌和尚麵帶微笑,語氣溫和的說道。


    “多謝少主體諒,少主請放心,絕對不會再失誤。”


    見無自家少主,並沒有追究責任。恆慈起身與恆沙對視一眼,趕緊齊聲說道。


    無忌和尚點點頭,抬頭看向殿外的天空。沉思許久才收迴目光,對著恆沙與恆慈說道:


    “既然這次失敗了,那我們就另尋它法。我就不信他王澤,每次都有這麽好的運氣!”


    “少主,您是否已經有了新的計劃?”聽到無忌和尚的話,恆慈立刻湊上前問道。


    看到恆沙護法也湊上來來,無忌和尚點點頭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來個釜底抽薪。你們馬上通知我們,在生死殿、陰律司、緝魂司,這三個部門的暗棋。告訴他們,按原計劃行事!”


    “是少主,屬下這就去辦!”


    接到無忌和尚的命令,恆沙與恆慈立刻領命。迫不及待的走出大殿,朝著各自的目標跑去。


    看著恆沙與恆慈結伴離去,無忌和尚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背對著佛祖金身,端坐在七彩蓮台上。嘴裏輕輕蠕動,低聲喃喃說道:


    “哼,王澤啊王澤!我看你這次,又該如何應對?”


    他的這句低聲自語,被大殿外的禪唱聲覆蓋,也隻有他自己能夠聽見。整個陰間除了這座珈藍山外,其它地方依然是漆黑一片。


    而此時無忌和尚念叨的王澤,正在黑暗中快速奔跑。因為時間有些來不及,陽間的天快要亮了。


    王澤還極度懷疑,那差點被自己打死的大個子。非常有可能,就是自己早已逝去的三伯。


    所以王澤假裝高冷,佯裝還在生氣轉身就跑。不趕緊跑萬一被認出來,那場麵得多尷尬啊!


    想到這裏王澤就有些後怕,對方要真是自己三伯的話。那真是大水衝毀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


    前麵就是迴陽間的出口,王澤加速衝了出去。直到漂浮在義莊上空,看到東方的魚肚白,王澤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大人早上好,我等拜見大人!”


    幾個趕迴來的陰差,見到漂浮著的王澤,趕緊圍過來齊聲問候。


    王澤迴頭看著大家,點點頭說道:“嗯,大家辛苦了。都各自迴去休息吧,我也該迴去休息了。”


    說完這話他不等大家迴答,朝著自己睡覺的房間飄去。穿門而入直接進入身體,慢慢的沉睡過去。


    等到王澤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麵早已天光大亮。肚子餓的咕咕叫的他,已經來不及思考。自己為什麽又迴到了這裏?


    王澤正在費勁穿鞋,突然房門傳來一陣響動。那麻臉老蛋蛋推門而入,手裏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


    他那滿是麻子的臉上,簡直笑開了花。對著王澤熱情的說道:“哎呀,小澤你醒了啊?來,先來吃碗麵條。”


    “啊!吃麵條?……哦。”


    王澤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經常在陌生的地方醒來,他也有些習慣了。眼前老蛋蛋已經見過幾次,他對自己也很好,想來應該不是壞人才對。


    明明昨天自己跑了,今天卻又在這裏醒來。想來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既來之則安之,反應已經很餓了。吃麵條就吃麵條吧!


    “謝謝,謝謝您!”王澤接過麻臉老蛋蛋手中的碗,拿起筷子輕聲說道。


    看著大口吃麵的王澤,麻五很是開心。他挨著王澤坐下,滿臉慈祥的說道:“小澤啊,慢點吃別燙到了。”


    “噢,好滴。誒老爺爺,你為啥子對我這麽好啊?給我飯吃,還楞個照顧我!”王澤臉頰沾著一根麵條,仰著頭詢問道。


    見王澤問起,麻五站起身笑著說道:“你啊,莫叫我老爺爺。叫我麻五伯伯就好了,我跟你三伯伯是好兄弟。照顧你是應該滴嘛!”


    “噢,原來是這樣子滴啊!麻五伯伯好,謝謝麻五伯伯。”王澤知道原因後,很是禮貌的迴答。


    麻五也很高興,他沒想到現在的王澤,也很好說話。當然這個理由,也是他想了很久才想到的說辭。


    他本來以為自己要解釋很久,沒想到這孩子直接就信了。於是他高興的說道:


    “小澤啊,吃完麵條。麻五伯伯,帶你去城裏頭,給你買一身衣裳啊。”


    “不用,不用了麻五伯伯。我這衣裳可以穿,等我爸爸迴來再買。”聽到麻五的話,王澤趕緊擺手拒絕。


    麻五很是意外,一般小孩子誰不喜歡買衣裳,這王澤竟然拒絕了自己。


    於是他眼珠轉了轉,再次笑著說道:“沒得事,不就是買個衣裳嘛?我以前欠你三伯伯滴錢沒還,剛好拿來給你買衣裳。”


    “啊,是這樣啊?那要給姐姐買,他是姐姐的爸爸。”聽到麻五的解釋,王澤撓撓腦袋說道。


    麻五伸手摸著王澤的頭,笑著說道:“好好好,也給姐姐買。你們兩姐弟,一個人買一套。”


    “嗯,謝謝麻五伯伯!!”


    聽到麻五的話,王澤很是高興的迴答。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端起碗大口吃了起來。


    吃完飯後,麻五與王蒙帶著王澤上街。每一次進城,王澤都充滿好奇與興奮。


    王澤與王蒙各自拿著一截甘蔗,兩個人跑在前麵嬉戲追逐。而麻五快步走在後麵,努力追趕他們的步伐。


    這樣的情景,就像一個老父親。帶著兩個兒子,進城趕集一般喜悅。


    三人腳步飛快,沿著渡船口走到梯口。看到公路兩邊的那對石獅子,再看看奔騰的玉帶河,王澤每次都會感覺到震撼。


    王蒙把王澤抱起來,讓他騎在石獅子上。他拍著石獅子的屁股,在身後笑著喊道:“走了,我們騎獅子咯。駕駕駕,飛起來了……耶飛起來了……”


    “哈哈哈……嗬嗬嗬嗬……嗬嗬嗬………………”


    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嬉戲,頓時傳來一片歡笑聲。


    “哎呀,狗日滴王蒙。還不快走,你還是細娃兒呐?”看到圍著石獅子嬉戲的兩人,趕上來的麻五笑罵道。


    王蒙對著麻五做了一個鬼臉,嘴裏小聲嘀咕道:“哼,狗咬呂洞賓。我在幫你哄大人開心,你竟然不識好歹!”


    “大人?王蒙哥哥,啥子大人?”


    聽到王蒙的話,正騎著石獅子的王澤。轉頭看著王蒙,有些疑惑的問道。


    “那個大人,逗是大人噻。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子……哈哈哈……”聽到王澤的話,王蒙笑嘻嘻的迴答。


    因為王澤喊他王蒙哥哥,他更是樂開了花。先不管是那個狀態的王澤,至少喊了他一聲王蒙哥哥。


    這樣的待遇,在這個陰差隊伍中,其它人可是享受不到。這也可以被他當成,以後能夠炫耀的資本。


    麻五走上前,一把將王澤抱了下來。邊拉著他走向棉花壩,邊開口說道:


    “小澤莫管他,一天哈戳戳滴。哪裏有什麽大人,明明是個小孩的嘛!”


    “嗯,都是小孩。王蒙哥,我們先走了哦。”王澤點點頭,朝著依然呆立的王蒙喊道。


    等到王蒙停止想象迴過神,卻發現王澤早已不在石獅子上。他抬頭望去,王澤與麻五已經快走進棉花壩的巷子。


    王蒙慌忙朝前追去,邊跑邊大聲喊道:“哎,大人。麻五叔,等等我啊!”


    走過棉花壩,就來到休閑廣場。沿著玉帶河往下走,差不多五百米後右拐進入南門口。再往前走一百多米,那裏就是賣衣裳的地方。


    “哎,前麵不是王澤嗎?王澤,王澤莫走,等我一哈。”


    然而就在王澤他們,快要右拐進去的時候。身後卻有人喊王澤,於是他們趕緊停下腳步。


    王澤轉身很是疑惑的看去,卻發現喊他的竟然是,鄰居黃家強的兒子劉光華。


    王澤興奮的跑了過去,非常高興的問道:“哎,光華哥哥好巧啊!你也來趕場啊?”


    “是滴,剛剛從王家坪迴來。對了王澤,你出門幾天了?”劉光華看著王澤,同樣疑惑的問。


    王澤低頭想了想,撓撓頭說道:“嗯,我出來三天了。啷個了光華哥,有啥子事嗎?”


    “那你不曉得,你爺爺遭生病了。病得還很嚴重耶,都吐幾迴血了!”劉光華猶豫片刻才說道。


    他不知道這個消息,應不應該告訴王澤?萬一他曉得了,怕他著急擔心。但是迴頭想想,又覺得應該告訴他。


    萬一他爺爺有個三長兩短,他要是沒能趕迴去,那不得抱憾終身呐!到時候對於他來說,自己就是最大的罪人。


    聽到爺爺病重的消息,王澤頓時就懵了。他怔怔的看著劉光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有眼淚止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滴落。


    “大人,別哭。沒事啊,你爺爺不會有事的。”王蒙看到王澤哭泣,趕緊幫他擦拭眼淚小聲勸解。


    而麻五也趕緊上前,拉著王澤的手安慰道:“小澤乖,別哭了。你爺爺不會有事的,你莫擔心!”


    “嗚嗚嗚,可是。可是光華哥說,爺爺都吐了好幾迴血了嘛!


    嗚嗚嗚嗚……爺爺……爺爺啊!嗚嗚嗚嗚嗚…………”越說越傷心,王澤更加大聲哭了起來。


    見王澤越哭越傷心,哭聲也越來越大。王蒙趕緊蹲下來,拉著他的手小聲的安慰他。而麻五轉身看向劉光華,小聲的詢問道:


    “這位小兄弟,小澤他爺爺,到底啷個情況嘛?”


    聽到對方詢問自己,劉光華打量了幾眼,詢問自己的麻臉老人。看他一臉的真誠與關心,劉光華才開口說道:


    “事情是這個樣子滴,昨天早上一大早,就有人帶信迴來。說王澤他爺爺,就在一個叫漆遼壩的地方。不曉得為啥子出了意外,讓王家人趕緊去抬他。


    當時我也在屋裏頭,就跟著王正路表叔去了。我們到了侯家大灣,才曉得侯家人已經,把老人家送到叁匯鄉衛生院了。


    等我們見到王澤爺爺時,他已經早已不省人事。我們問侯家人到底什麽情況,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最後沒辦法,我們隻能把他老人家抬了迴去。當時在路上,他還吐了好幾迴血!”


    聽完劉光華的講述,麻五也沉思起來。沒看到具體情況,他也無法判斷,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現在王澤狀態又不對,也不知道他陰間的事。辦得怎麽樣了?他爺爺的病情,會不會影響他的計劃。


    一時間要不要帶王澤迴去,麻五陷入兩難的抉擇。就在他苦苦思索的時候,王蒙與王澤轉迴頭。


    王澤看著麻五,傷心哽咽著說道:“麻五伯伯,你帶我迴去吧!我要去看我爺爺。嗚嗚嗚……我怕我爺爺死了……”


    “哎!好吧。相信大人也是個孝順孩子,如果是他?應該也會選擇迴去吧。”看著淚眼婆娑的王澤,麻五歎了口氣說道。


    隻是準備走的時候,麻五又停下腳步說道:“反正前麵就是黃街了,要不先把衣裳買了再迴去嘛?”


    “不不不,不要了!不要衣裳了,我們趕快迴去。”聽到還要去買衣服,王澤趕緊搖頭拒絕。


    連招唿都沒給劉光華打,拉著王蒙就朝堤口跑去。


    看到王澤如此焦急,麻五跟劉光華招唿一聲,就趕緊跟上王澤的步伐。也快步朝著堤口走去,想爭取早點能到王家坪。


    此時陰間緝魂司內,那是無比的寧靜。恆沙和尚拿著一個卷軸,鬼鬼祟祟的走了進去。不多時就又帶著,高矮胖瘦四個陰靈走了出來。


    而他們身上都帶著勾魂爪,還各自拿著一個卷軸。向著通往陽間通道的方向,急急忙忙的趕了過去。


    王澤在麻五與王蒙的陪同下,也在下午時分趕迴王家坪。麻五更是在供銷社商店,買了不少罐頭白糖等禮品。


    爺爺病重,家裏的親人都趕了迴來。大哥大嫂二姐三姐,都急匆匆趕了迴來。大伯二伯也在家裏,就連遠房幺爺爺王學剛都到了。


    隻有幺叔與姑姑,都在外麵打工。一時間無法得到消息,所以都沒有趕迴來。


    一大群人圍在爺爺的屋外,個個愁眉不展。大伯從中坪請來的赤腳醫生,徐醫生正在緊張的忙碌著。


    當王澤剛踏進地壩邊,二伯王正路就看見他。見他現在才迴來,本就焦急的王正路。頓時怒火中燒,對著他大聲吼道:


    “王澤,你一天天搞啥子名堂。一天不落屋往外頭跑,你爺爺病成這樣了都見不到人。”


    “我……我也不曉得啊!我我我……嗚嗚嗚……”本就傷心的王澤,被二伯一吼直接就哭了。


    聽到王澤的哭聲,王正路更加火大。他瞪了一眼王澤,怒聲說道:“哭哭哭,就曉得哭。哭滴啷個名堂嘛一天?”


    “哎呀,迴都迴來了,就算了嘛。快小澤,進去看看爺爺!”大堂哥從屋裏走出來,看到王澤後說道。


    王澤跟著大哥王登明,一起來到爺爺的床前。看到爺爺的臉色,王澤更加傷心的流下眼淚。


    隻見爺爺雙眼緊閉,隻有微弱的唿吸。滿是皺紋的臉上,絲毫沒有血色。就連裸露在外麵的皮膚,都呈現出詭異的烏青色。


    “爺爺……爺爺!您這是啷個了嘛?你醒醒啊,你快點醒過來啊爺爺……嗚嗚嗚……爺爺…………”


    王澤緊緊抓著爺爺的手,嘴裏哭喊著爺爺。手上用力搓他的皮膚,想要搓掉他皮膚上的烏青色。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就三天沒看見爺爺。他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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