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路一路氣鼓鼓的來到車站,在鍾文濤的護送下,成功登上迴老家的大巴。這輛大巴是有上下雙層臥鋪的,隻是衛生條件太差。


    王正路走到自己的鋪位,對著車窗外的鍾文濤揮手道別。隨著一陣喇叭聲,大巴車緩緩開出車站,朝著渝州炻柱老家開去。


    一路上王正路都省吃儉用,畢竟兜裏隻有在四弟吧台,拿去買酒找迴的三十四塊零錢。要是不省著點,這一趟四五天的旅程就得挨餓了。


    一路風塵仆仆經曆五天的奔波,王正路終於迴到了炻柱縣。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聽著家鄉熟悉的話語,王正路都險些流下眼淚。


    他才離開家鄉幾天,就有如此感觸。可想而知四弟王春生對家鄉,對父母跟兒子的思念,究竟有多麽濃烈。


    其實王正路並不恨王春生,他隻是有些恨鐵不成鋼。他是恨四弟不珍惜自己,他是害怕王春生,跟三弟四弟一樣離他而去。


    走出車站天色已然暗淡,唿吸這家鄉的空氣,仿佛一下子掃空了旅途的疲憊。本來想連夜迴家,可是現在天色已晚,並沒有去平橋的車子。


    經過五天的顛簸,王正路連衣服都沒換。他走出車站,朝著一個經常落腳的旅社走去。隔著老遠,老板就一口家鄉話招唿他:


    “哎呀,王老板好久不見。最近在哪裏發財啊?”


    “去了一趟粵省莞城,去外頭大城市耍耍。老板我經常住的房間,今天還在不?”王正路掏出一支煙,遞給老板問。


    老板接過好煙,點上吸了一口笑著迴答:“那肯定在哦,隨時給你留起滴!”


    “那好,坐幾天車累死了。我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晚上舞廳走起。”王正路接過鑰匙,快步朝著二樓走去。


    走進房間將包裹丟在床上,王正路脫掉身上滿是汗臭的衣服。拿著臉盆哼著小曲,就朝洗澡房走去。


    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澡,一掃這幾天下來的陰霾,王正路頓時心情大好。他走進房間,不由得感歎一聲:“哎吖吖,外頭千好萬好,還是沒得炻柱這個當當好!”


    王正路雖然已經沒有錢了,但是迴到家鄉炻柱縣,他混得還是比較開。就比如這個旅店,他就能佘幾天房錢。


    擦幹頭發,王正路伸手打開自己的包裹。隨著包裹打開,一件一件衣服被翻開。他發現在包裹底部,一件嶄新的西服,正安靜的躺在那裏。


    看著這件棕色西服,王正路頓時皺起了眉頭。自己去粵省的時候,包裹裏是沒有這件西裝的。那麽顯而易見,這件西裝肯定是王春生放的。


    王正路抓起西服套在身上,這衣服很好看手感也不錯。關鍵問題是,自己穿著很合身。晚上穿這件西服去舞廳,肯定會更加瀟灑。


    穿上這件西服,王正路就不想脫下。他開心的轉了一個圈,特意聳聳自己的雙肩。忽然他感覺胸前有一個硬物,於是好奇的伸手去掏。


    入手一片溫熱,一個報紙包裹的長方形物體,被他慢慢掏了出來。王正路好奇的看著這個物體,慢慢打開包裹著的報紙。


    隨著報紙一層層打開,一遝嶄新的百元大鈔,慢慢映入王正路的眼簾。他頓時兩眼放光,眼睛死死盯著手中的錢。


    那一張張藍紅色的百元大鈔,四個偉人的浮雕像是那麽耀眼。看著厚厚一遝錢,王正路抓鈔票著的手,都不自然發抖。


    他顫抖著手一張一張的數過去,這遝錢不多不少,總共是五千零五百圓整!看著手中那晃眼的百元大鈔,王正路頓時懊悔起來。


    不知不覺間,熱淚已經濕潤了眼眶。王正路丟下手中的錢,用力抓著自己的頭發,陷入深深的懊悔當中。


    現在迴頭想想,自己對四弟說的每一句話。都仿佛是一把尖刀一般,深深的紮進他的心裏。


    抓扯著自己的頭發,王正路痛苦的閉上眼睛。他靠著牆壁緩緩的蹲了下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嘴裏不停的說:


    “對不起,對不起!四弟,二哥對不起你!”


    “嗚嗚嗚……嗚嗚嗚,我對不起你!你本來身體就不好,二哥不該說那些話傷你。我不是人,我真的不人呐!”


    越想心裏越疼,王正路終於忍不住。像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來。


    當初王正路以為,王春生一心隻想著那個女人,根本不顧家裏的父母跟孩子。就連他們房子塌了,他都不管不顧。更別說自己一個親哥哥,喝兩瓶酒都斤斤計較。


    所以自己一時的氣憤,加上喝酒後的緣故。才口無遮攔說出了那些,傷害他的話。甚至逼得他,提出了不堪迴首的過往。


    現在靜下心來才發現,其實四弟早就做好了打算。他的心沒有變,一直都在家人身上。反而是自己老是惹事,給他添了那麽多麻煩。


    他現在腦海裏,無時無刻都在迴想,四弟當時看著自己的眼神。他的眼裏是那麽的震驚,他沒想到自己的二哥,會說出如此決絕的話。


    為了掩飾自己的悲傷,他才連續砸了那四瓶啤酒。隻是當時他的心,應該也跟那四瓶啤酒一樣,心碎一地吧!


    像四弟這樣重情義的人,終究會被情義所傷。他曾經為了自己的四哥,一度走火入魔瘋瘋癲癲,差點就陷入癲狂狀態。


    想到這裏王正路不禁,迴憶起曾經的往事。往事隨風但卻留下記憶,有些傷痛的記憶,永遠都無法抹去!


    這件事,還得從十多年前說起。其實王家人,曾經搬離過王家坪。那還是在父親,王學武年輕的時候的事。


    原來王家祖輩,一直生活在王家坪。王家當時也是,遠近聞名的大戶人家。四進四出的大宅院,當時是整個村莊最富有的人家。


    但是隨著時代的發展,山裏鬧起了神兵棒客。神兵棒客們成群結隊,袒胸露背頭紮紅巾。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打著天神下凡的旗號,實為禍害一方鄉鄰。


    王家的房產,就是在躲避神兵棒客的時候,被這些惡徒燒毀。家產宅院被燒,王家從此家道中落。到了父親王學武這一輩,更是窮困潦倒。


    王學武兩兄弟,不得不兄弟分離各自求生。弟弟王學文,獨自去洗新鄉七遼壩。投靠遠嫁的二姑,謀求一條活下去的生路。


    王學武父親早逝,等到弟弟離開後,他就跟著母親相依為命。動蕩時代天下不得安寧,人命猶如草芥般脆弱。王學武十五歲不到,母親就因病離世。


    自此之後王學武,便獨自沉浮於這濤濤濁世。他自小就喜歡耍棍弄棒,後來更是替一個大地主看門護院。


    隻是好景不長,隨著這個大地主倒台,王學武也跟著失去依靠。好在機緣巧合下,花費一鬥糧食買下一個媳婦,她便是王正路的母親陳氏。


    陳氏也是自幼父親亡故,母親帶著她改嫁陳家。好不容易存活長大,就被迫嫁給一個叫王學仁的人。替他十月懷胎生下一個兒子,到最後卻被他當成貨物賣掉。


    本來陳氏打算死活不依,但是當她看見王學武後,覺得他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再加上事已至此,也不是她能夠反抗得了。


    於是在王學武帶人來搶親的時候,她也半推半就嫁了過去。後來王學武因為各種原因,直接搬離了王家坪。帶著陳氏來到下坪村,一個叫做下壩的地方安家。


    在這裏他們生下了三個孩子,男孩子叫王正鵬。兩個女孩子各自取名叫,王美術與王潤香。奈何命運多折,這三個孩子都相繼夭折。


    失去三個孩子的王學武與陳氏,還來不及悲傷,就得為了第二天的口糧忙碌。要不然別說小孩,兩個大人都可能會餓死。


    為了生存下去,王學武當過鄉公所的甲長,也跟著別人幹過地下黨。後來還當過生產隊長,浮沉半生大起大落。


    後開隨著曆史車輪的推動,生活也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但是隨著發展過快,社會也出現了一些弊端。就算天天在大集體勞作,農民卻依然吃不飽飯。


    曆史的車輪,仿佛開啟了倒擋,人們再次陷入黑暗時刻。路邊餓殍隱現,人人惶恐自危。雖然大集體有一座座糧倉,但是它們卻不屬於民眾。


    於是餓急眼的人,實在忍不住就去偷糧食。有一個人成功後,其他人也有樣學樣。就這樣一個傳一個,越來越多的人去偷糧。


    而年輕氣盛的王學武,身為生產隊長。卻直接帶隊,明火執仗的去糧倉搶糧。他這樣公然挑戰法律,直接就被抓進監獄,進行勞動改造。


    王學武改造完放迴來,就生了一場險些要命的大病。好在他命中遇貴人,一個老中醫救活了他。


    等到疾病痊愈,王學武再三感謝救命恩人。最後經過深思熟慮,他覺得下壩這個地方。與他命中相克,不適合居住於此。


    於是兩夫婦商量過後,帶著年幼的王正路,再次搬迴王家坪居住。之後夫妻二人,陸陸續續又生下四個兒子。


    一家人大大小小七八口人,都靠著王學武夫婦養活。再加上收成不好,分得的糧食自然就不夠吃。於是家裏的小孩,就時常會挨餓。


    當時身為二哥王正路,也要想辦法為家裏,尋覓一些能吃的野菜。他每次出門,身後都會跟著。三弟王正華、四弟王術銀、五弟王春生、六弟王冬成。


    隻要吃能吃的,不管是野菜還是樹皮。甚至是剛剛用糞便種,下去的土豆塊。他們都都會掏出來,然後把它吃下去。當然他們掏出種下的土豆,遭殃的就是父親王學武!


    由於當時世代變化,父親的一些舊賬,被一些有心人翻出。遭到了他們的秋後算賬,父親王學武被視為壞人一類。


    自此之後家裏就更加難熬,分糧食被區別對待。別人家都能分到糧食,唯獨被列為壞人的幾家人分不到。就算是把糧食,倒在廁所邊發黴,也不分給他們吃。


    於是王學武為了養活家人,總是在四處奔波,到處求人借糧。每當父親出門借糧食,王正路都會帶著弟弟們。在墳壩路口坐成一排,期盼父親早日帶著糧食歸來。


    由於成份問題,父親王學武白天在大集體幹活,晚上還要參加大集體的會議。作為集體大會的主角,他時常被人拉到台上幫助一番。


    雖然生活苦楚,但是看著孩子們茁壯成長,王學武夫婦也很欣慰。隨著世代的進步,人們的生活也逐漸變好。之後大集體解散,新的時代也隨之降臨。


    王正路與弟弟們逐漸長大,父母還給他們,增添了一個小妹。小妹取名叫王術珍,她就像掌上明珠一般,備受哥哥們的嗬護。


    看著弟弟妹妹們成長起來,二哥王正路也很欣慰。雖然家裏多有曲折,好在兄弟們都沒在夭折。日子過得比較貧苦,倒也過得平平安安。


    隻有王正路小時候,被鐵匠溝修水渠隧道。放炮飛來的石頭,砸傷帶了些殘疾。其它兄弟都安然無恙,紛紛長大成人。


    在父親王學武的帶領下,再加上兄弟們的努力。大家在原本的宅基地上,蓋起幾間大瓦房。經曆無數磨難,他們終於住進比較像樣的房子。


    再過幾年後,二哥王正路與三哥王正華,都相繼成親娶妻。王家添人進口,頓時一片喜氣洋洋。


    二哥王正路娶了洗新鄉,周家的女子周秀秀為妻。夫妻二人生下一兒兩女,兒子取名王登明,女兒取名王紅舒與王紅琴。


    三弟王正華也經人介紹,取了三匯村李子壩,陳家女子為妻。婚後夫妻二人恩愛有加,生下一個女兒,取名叫王紅莉。


    大家都各自有了家庭,但是兄弟感情卻不減當年。兄弟六個自小相依為命,兄弟們感情自然深厚。


    尤其是五弟王春生,從小就老實善良,深受哥哥們喜歡。他小時候不管是撿菌子,還是挖藥材搬竹筍,都能滿載而歸。


    王春生小的時候,與四哥王術銀最為要好,兩兄弟總是形影不離。當然他們與其他兄弟也很親近,隻是兩兄弟比較合拍。


    四哥王術銀不但身材魁梧,長相也相當帥氣。少年時期在馬戲團,學習雜技表演。幾年後他學有小成,各種雜技信手拈。比如頂碗、頂板凳、頂樓梯、走鋼絲、過火圈等。


    他每次迴家,都會給二哥的三個孩子,帶迴甜甜的糖果。隻要看見他迴來,侄兒侄女甚至是小妹王術珍,都會跟在他身後等著吃糖!


    王術銀給小孩們分完糖,還會給家人們表演雜技。看他表演雜技的時候,王春生總是以崇拜偶像的姿態,熱情的給四哥鼓掌加油。


    一家人在一起歡聲笑語,氛圍其樂融融。幾個小孩圍在身邊,蹦蹦跳跳你追我趕,清脆的笑聲迴蕩在山野之間。


    王家兄弟繼承父母基因,長相都是中上之姿。特別是三哥王正華,與四弟王術銀尤為突出。他們不光身材魁梧,還長得英俊瀟灑。


    未婚的王術銀,更是吸引未婚姑娘的追求。而眾多追求他的姑娘中,王術銀選擇了家住田壩村的‘黃雲舒’。


    黃雲舒與王術銀巧合相遇,兩人一見傾心。黃雲舒更是主動托人,前往王家坪幫忙提親。兩人本就傾心,提親一事自然水到渠成。


    雖然兩人隻有數麵之緣,卻已經情根深種。然而天不遂人願,兩人終是無緣。雖有山盟海誓,卻不能生死相隨。


    上天仿佛跟王術銀,以及王家人開了一個玩笑。曆經磨難與苦厄的王家,再次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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