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生見李莉,沒有去拿酒的意思,自己才慢慢站起身。扶著桌子緩了一下,才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冰啤酒打開。


    將啤酒遞到王正路麵前,輕聲說道:“二哥,少喝點冰的對腸胃好點。”


    “好滴,我就喝一瓶就行了。”王正路笑著接過啤酒,仰頭喝下一口後說道。


    喝下一口冰鎮啤酒,透心涼一直爽到內心。雖然老家已經入秋,但是這粵省莞城,卻依然非常炎熱。


    一瓶酒下肚王正路臉色微紅,他看向四弟王春生。緩緩開口問道:“春,你到底是啷個迴事了?你不是在大廠裏工作嗎,為啥子又在這裏炒炒粉?”


    但是麵對王正路的詢問,王春生並沒有迴答。他抬眼看向遠處的工廠,就這麽呆呆的看著。他仿佛沒有聽見,二哥的問話一般。


    見四弟沒有迴答自己,王正路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兩兄弟就這麽沉默著,一時誰也沒說話。店內一片寂靜,隻有頭頂風扇的吱吱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兄弟就這麽對坐著。隻是此時已經到了飯點,陸陸續續有一些附近工廠的工人走了進來。


    見兩兄弟依然對坐著,李莉有些坐不住了。她站起身笑著說道:“哎呀二哥!麽子嘛,在這裏跟我開店不好嗎?”


    “沒,沒有。我隻是疑惑,隨便問一下。”王正路放下筷子,心裏隱隱有些不安的迴答道。


    “我說春生呐,客人都來了,你還坐那裏做麽子?我們該做生意了啊!你看這裏麽子東西,都是要錢買。可不能隨便浪費嘛!”


    李莉說完話,還頗有深意的,看看垃圾桶裏的蛋殼,以及桌子上的啤酒瓶。


    說完話她瞥了一眼王春生,才轉頭笑著再次說道:


    “二哥啊,你第一次來我們這裏。沒有招待好,真是不好意思。要不你先去外麵逛一逛,我們還要做生意呢!”


    王正路看著眼前這個女子,雖然她一臉的笑容。但是自己心裏,對她就是升不起一絲好感。但是看在四弟的麵子上,他也不便多說什麽。


    於是他慢慢站起身,看了一眼憔悴的弟弟,慢慢朝著店外走去。直到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才聽到身後傳來四弟的聲音。


    “二哥,你到外頭逛逛。天黑了就迴來,我給你找住的地方。有啥子問題,晚上再跟你慢慢說!”


    王正路點點頭,轉身走出露天炒粉店。看著外麵到處都是工廠,路上時不時走過一批巡邏隊。看著眼前陌生的地方,王正路一時有些迷茫起來。


    王正路人生地不熟,隻敢在附近轉轉。他害怕自己,萬一走迷路走丟了,那可就麻煩得很了。


    王正路隻敢在附近,來迴走動遊蕩。直到天色徹底黑暗,他才慢慢走迴店門口。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幾個人往外走。


    他們邊走還不時迴頭揮手,大聲說道:“四哥,我們就先走了哦。你放心隻要一發工資,我們馬上來還你錢。”


    “嗨呀,沒得關係滴。大家都是一個地方的老鄉,逗是要互相照顧滴嘛。”王春生站在店裏,笑著擺手迴應道。


    再抬頭時,看見站在門口的王正路。於是開口喊道:“二哥迴來了,快進來宵夜了!”


    說完話,王春生走到灶台前,端出一碗湯。一邊招唿王正路,一邊朝著桌子走去。


    聽到四弟的招唿,王正路打量一眼店內的情況。屋內除了四弟與李莉,還坐著一個穿著迷彩服的中年人。此人身材消瘦皮膚黝黑,一看就是長期在烈日下暴曬的緣故。


    目光越過他朝桌子上看去,隻見桌子上擺著幾樣小菜。雖然這幾樣小菜都是素菜,但是桌子中間還擺著一盤燒臘。


    再加上四弟手中那碗熱氣騰騰的湯,以及桌上擺著的兩瓶啤酒。頓時勾起王正路的食欲。他笑著迴應道:“哎呀,正好又餓了!來了,來了。”


    王正路小跑進入店內,隻見李莉已經動筷,並沒有等自己的意思。雖然心裏有些不悅,但是看在四弟的麵子上,王正路也沒計較什麽。


    “她剛才忙餓了,就先吃了兩口。來二哥坐,坐下吃飯吧!”王春生注意到了二哥的神情,於是放下湯碗解釋道。


    “哎呀,二哥不好意思,我忘記你還沒迴來。二哥你不會介意的吧?”直到這時李莉才抬起頭,笑著說道。


    “哎,不會,不會。弟妹說的哪裏話?自己屋滴人,沒得必要那麽客氣。”心裏雖然不舒服,王正路還是做到表麵大度。


    等到王正路坐下後,王春生才再次開口介紹道:


    “來,二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文濤哥,他是豐都那邊的老鄉。今天晚上就得麻煩文濤哥一下,你在他那裏住一晚上!”


    “哎呀,春生這就見外了。你二哥就是我二哥,我們兄弟之間莫說這些外道話。當初要不是你收留我,還帶我們到處找廠,可能我們早就遭治安隊抓走了!”


    聽到王春生的話,鍾文濤趕緊站起來。拉著王春生坐下,很是認真的說道。


    說完話,他轉頭看向王正路。再次開口說道:


    “二哥好,我叫鍾文濤。當初媽老漢,希望我文韜武略,所以取了個名字叫鍾文濤。你是春生的二哥,就是我滴二哥。你別說住一晚上,隨便住幾晚上都沒得問題!”


    “文濤兄弟好,我叫王正路,就跟你說滴一樣。我媽老漢希望我走正路,所以才給我取名字叫王正路。哈哈哈哈……!”


    王正路伸出手,與鍾文濤握了握手。老鄉見老鄉,顯得很是親切。


    見兩人已經熟絡起來,王春生趕緊招唿道:“好了,哥哥們就別客氣了。大家趕緊吃吧,等哈菜都涼了。”


    “來,來,來莫講理。喝酒,吃菜!”王正路也招唿鍾文濤,隨後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三人邊吃邊聊,但是王春生並沒有喝酒。而且他吃的也很少,最後裝了一碗湯,坐在哪裏陪著二人聊天。


    而李莉快速吃飽飯後起身,對著王正路與鍾文濤歉意一笑。開口說道:“二位哥哥慢慢吃,我先進去收拾一下,失陪了。”


    “弟妹你有事先去忙,不用招唿我們。”聽到李莉的話,王正路與鍾文濤同時開口迴應。


    李莉走後,王春生兄弟三人頓時自在不少。他們邊吃邊聊,時間很快流逝過去。而王正路也說了此行的目的,以及家裏房子倒塌的情況。


    聽到家裏偏房倒塌,王春生不由得緊張起來。得知家人沒有受傷,以及父親打算買房的事情,他皺起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眼看時間已經不早,附近工廠加班的工人。也基本下班了,等會就有人來吃宵夜。王春生看向王正路,輕聲開口說道:


    “二哥,你說的情況我曉得了,這五千塊錢我來想辦法。今天就這樣嘛,你先去文濤哥哪裏休息一晚再說。”


    看見王正路點頭,他才轉身對著鍾文濤說道:“文濤哥,二哥就拜托你了哦!”


    “哎呀,春生你就放心吧。正路二哥去我裏,完全沒得問題。你又要忙了,我們就先走了哈。”鍾文濤也站起身,信誓旦旦的向王春生保證。


    說完話鍾文濤拉起王正路,朝著店外走去。就在他們即將拐角之前,就有幾個附近工廠的工人,朝著店內走去。


    “春生哥,煮碗河粉。多加個雞蛋哦!”進店的客人高聲喊道。


    “要得,隨便坐,河粉馬上就來!”隨即傳來王春生,熱情的迴應聲。


    王正路迴頭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四弟。轉身跟著鍾文濤,朝著那低矮黑暗的破舊小巷走去。


    不多時,二人來到一個破舊小屋。鍾文濤打開房門,帶著王正路走了進去。


    小屋低矮破舊,牆腳還堆了一堆雜物。頭頂有一個昏黃的電燈,隨著夜風不停的搖擺。


    再往裏麵看去,一張狹窄的木板床上。墊著一張舊草席,以及一床黢黑的薄被子。床邊係著一根繩子,繩子上掛滿了穿過的舊衣服。


    除了這些外,屋裏就連一張桌子都沒有。洗臉盆牙刷牙杯等,都隻能放在一個空紙箱上麵。整個房間簡陋之極,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


    走進屋內,一股發黴的味道撲麵而來。聞到這股黴味,鍾文濤有些不好意思。訕笑著說道:


    “正路哥不好意思哦,地方是破了些。但是出門在外,也就這個條件了。就委屈正路哥,將就將就了哦!”


    “哎呀,沒得事。文濤兄弟能收留我,正路就感激不盡了哦!”聽到鍾文濤的話,王正路笑著說。


    雖然有些臭味黴味,但是大家都是農村人,並沒有多麽在意這些。此時鍾文濤,端著從外麵打來的一盆水。走進屋感慨著說道:


    “正路哥,你可能不曉得。在塘廈這個地方,能有這麽個容身之地,屬實不容易啊!”


    “確實,確實不容易啊!”經曆了一天奔波,王正路也感同身受的說道。隨即他轉頭問道:“那文濤兄弟,你在這裏幹啥子工作,又啷個會住在這裏呢?”


    “哎,說來話長啊。我能住在這裏,也是托了春生兄弟的福。你屋兄弟春生,是個大好人呐!”鍾文濤抬頭打量一眼破舊的房間,臉上充滿感激之色。


    見王正路神情有些疑惑,他洗著臉繼續說道:


    “我們呐,原來在江浙的皮鞋廠,後來皮鞋廠紛紛倒閉。聽屋裏的老鄉說,這粵省莞城工廠特別多,我們就急匆匆來了。


    可是到了這裏才曉得,這裏的工作也十分難找。而打算投靠的老鄉,因為廠裏嚴禁外出,他也沒辦法出來幫助我們。”


    “進了廠,平時就出不來嗎?那不是跟坐牢一樣!”等著洗腳的王正路,好奇的問道。


    鍾文濤將洗臉水,倒入另一個塑料碰後說道:“哎就是嘛,進廠打工跟坐牢一樣,沒得啥子區別!隻是稍微自由點而已。”


    “那後來呢?你們啷個辦呢?”王正路洗著腳,迴頭看向鍾文濤問。


    見王正路問起,鍾文濤歎口氣才說道:“哎!我們一起來的三個人,白天四處找工作,晚上隻能住在橋洞下。可是折騰幾天下來,一個能進的廠都沒找到。


    我們身上的錢也花完了,再加上我們又沒有暫住證。整天都被治安隊追得到處跑,我們一起住橋洞的人,很多都被治安隊抓走了。”


    “治安隊,把這些人抓到哪裏去哦?”提起治安隊,王正路也好奇的問道。


    鍾文濤一邊擦腳,一邊開口迴答道:“正路哥一個人出門的話,是要小心點。治安隊隨時會查暫住證,要是沒得暫住證就會被他們抓走。


    被抓進去後,要是超過三天。沒人幫你交罰款的話,聽說就會被送去勞改。等在裏麵賺夠路費,他們就會把你遣送迴原籍!”


    聽到鍾文濤的話,王正路也有些後怕。看來自己還是盡量少出門,萬一被治安隊抓走了,那就麻煩大了。


    見王正路已經聽懂自己的意思,鍾文濤才放心的點點頭。他起身出門倒掉洗腳水,進門關上房門後。走到床邊坐下,才再次開口說道:


    “我們當時一群人結伴去找廠,路上正好遇見治安隊巡邏。就那麽一個照麵,我們就被治安隊衝散了。


    有的人往遠處的荒山跑去,還有的人甚至,直接跳進河裏躲避。而我們三個人,一起躲進一條小巷子裏。但是進去後才發現,那是一條死胡同。


    眼看治安隊的人越來越近,就在我們無比絕望,即將被抓住的時候。是春生從隔壁圍牆,遞過一架梯子,將我們給接了過去。”


    “哦,春為啥子曉得你們在哪裏?又為啥子會幫助你們呢?”聽到這裏,王正路有些不解的問道。


    想起曾經的苦難,鍾文濤也有些動容。他眼圈微紅,繼續開口說道:“那是因為,他聽到我們說的方言,曉得我們也是渝州老鄉。而且這也不是他,第一次這麽救人了。


    被他接過去我們才發現,原來圍牆後麵就是他們的廠。而春生當時工作的食堂,就在這圍牆旁邊。


    了解我們的情況後,春生當時就收留了我們。他上班就把我們藏在雜物間,下班就騎著買菜的三輪車,帶著我們出去找工作。


    而到了晚上,他再把我們安排進廠裏,那些老鄉們的宿舍裏住。就這樣在他的努力下,另外兩個年輕的老鄉都成功進廠,隻有我因為年紀的問題,一直找不到活路。”


    “他這樣收留你們,廠裏領導發現了咋個辦?再說了,他把你們安排進宿舍,別人會不會不滿意?”王正路打斷鍾文濤的話,有些擔心的問。


    “不會的,沒得人說啥子。”鍾文濤搖搖頭,輕聲說道。


    說完話,他轉頭看了一眼王正路。接著開口說道:“春生在工作方麵,兢兢業業深受領導的器重。廠裏領導對於這些小事,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對他斤斤計較。


    至於我們住的宿舍嘛,那就更加沒得問題了。那裏麵住的人,基本都是你們炻柱縣,以及周邊地區的老鄉。而且大多數人,都是春生介紹進來的。


    就算不是他介紹進來,也都受過他的恩惠。所以他需要幫忙的時候,大家都心甘情願的幫助他。這或許就是,一個善良人的真正魅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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