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日落時間流逝,轉眼七天時間過去。到了第七天的時候,就是唐家壩李若琳的葬禮。不知是巧合還是別的原因,他們竟然在頭七辦葬禮。


    由於王家在三坪村小有名氣,所以村裏很多人家,都要去參加葬禮。還有周邊的村莊,比如老鷹坪村、趙星村、茶園組、草寨組、小坪組。


    更遠的叁匯六溏等地,都會有人來參加。更甚至是,十數裏外的縣城。都有王家的親戚,會趕來參加葬禮。這也是為什麽會等這麽多天,王家才舉辦葬禮的緣故。


    今天是星期五,王澤他們放學很早。難得的是,王澤也沒被留堂。一放學就跟著小夥伴們,一路說說笑笑你追我趕的跑迴家。


    迴到家裏後,匆匆吃完寡淡的中午飯。王澤換了一身,相對幹淨的衣服。就打算跟著爺爺一起,去唐家壩參加李裁縫的葬禮。


    小孩子參加葬禮,主要是去湊個熱鬧。再加上平時吃得寡淡,去參加葬禮能吃到肉肉。再說了,既然是遠房伯母,去磕個頭也是人之常情。


    這次姐姐王紅莉並沒有去,二姐三姐都不在家。如果姐姐王紅莉也去的話,家裏就奶奶一個人看家肯定不行。所以姐姐留了下來,與奶奶做伴看家。


    下午兩三點的時候,王澤就與爺爺出發。下完坡走到楊家灣,也就是秦傑他們家。遇到了茶園組去參加葬禮的其他人,大家一起朝著唐家壩走去。


    走過響水氹的小溪,前麵就是猴子堡。再走過猴子堡的梯田,跨過一條小溪。再走兩分鍾的田坎,就能到達唐家壩的院子。


    還站在田坎上,就看見他們在地壩口,用柏樹枝搭建了一個大型拱門。拱門中央一個大大的黑色“奠”字,奠字上掛著青紗做成的黑色花朵。


    花朵兩端的黑色青紗,橫跨拱門正上方直達門框。拱門兩邊門框,用白紙寫著挽聯。“難忘淑德,永記慈恩。春暉未報,秋雨添愁。”


    碧綠的柏樹枝,加上黑色的青紗,再配上那個奠字。添上門框上的挽聯,頓時讓人感到肅穆與沉重。


    那巨大的高音喇叭,正傳出低沉的哀樂聲。哀樂聲聲傳向四方,不但整個土老坪能聽得見,就是周邊的幾個村組都能聽見。


    哀樂聲不但有安魂鎮魂的作用,它還能將主家的哀傷,傳遞給來參加葬禮的人們。甚至這也是一種報喪的手段,一聲哀樂就意味著,一位故人的逝去。


    當家裏有人晚上去世,放完落氣炮燒完倒頭紙。接下來就是準備壽材壽衣,請人給逝者抹汗穿壽衣。穿好衣服後,依然停在門板上。


    如果有提前備好壽材,就選擇一個吉時入殮。入殮的時候也很有講究,孝男孝女跪在門前不能迴頭。入殮的師傅,要一邊入殮一邊念祝詞。


    (作者曾經有參加過,一個長輩的穿壽衣入殮儀式。當然隻是幫忙打下手,攙扶一下遺體什麽的。那位入殮師,念了好大一段詞。而且還燒了一份,稟告地府的文書,遺憾的是內容本人沒記住。)


    待到天亮以後,主家就要請人去給親戚們報喪。如果是去逝者,子女的娘舅家報喪,還得異常講究禮節。


    報喪必須逝者的兒子去,見麵要先下跪叩請娘舅。當葬禮那天,逝者娘家人到來之際。所有的孝男孝女,必須在十裏外跪迎。


    後來為了方便也經過改良,孝子們隻需要離家百米外跪迎就行。至於跪迎多久,就要娘家人首肯才能起來了。


    至於其他親戚,就可以派別的人去報喪。而親戚們會根據,遠近親疏以及自己的實力,來決定以什麽規模前來吊唁。


    當然每個家族實力不一樣,那葬禮的規模也不一樣。就像現在李若琳的葬禮,那就非常的恢弘大氣。


    走進第一道拱門,就看見院子裏人頭湧動。前來參加葬禮的人,加上前來幫忙的人。一眼望去,粗略估計不少於兩千人。


    唐家壩院子住的都是王家人,王家三兄弟分別是,大哥王正生、二弟王正山、三弟王正平。大哥二哥都在家種地為生,就三弟王正平有經商頭腦。


    他早年在寨坪種茶葉,搞了一個茶廠。富裕起來後,又在平橋建了一個葛根廠,他是本縣最先富起來的人之一。


    唐家壩的房屋結構是,一排房子呈品字形橫亙。三家都居住在正房,左右兩邊是廂房,豬欄牛圈等用途。中間一塊長方形的地壩,差不多有兩百多個平方。


    房子坐東朝西,大哥王正生住在中間。右手邊是二弟王正山住,左手邊是三弟王正平住。但是三弟王正平,早就搬到城裏居住,所以他的房子目前處於空置。


    今天是李若琳的葬禮,所以唐家壩的所有房子,全部都房門大開。李若琳的靈堂,設在王正生家的堂屋裏。


    王正山那邊的地壩以及房間,全部擺滿桌子板凳。才下午四點多,就已經開始吃席了。一輪安排三十桌,夠二百四十人集體吃席。


    王正平那邊,正房內設了一個禮房。幾個德高望重筆墨較好的人,坐在裏麵寫賬收禮。地壩是給前來吊唁的人舞獅,以及擺放花圈的場所。


    至於放鞭炮煙花的場地,設在距離地壩最西南邊。他們特意搭建了幾個架子,提供給前來吊唁的人掛鞭炮。


    當王澤他們剛走進地壩,身後就到了一波前來吊唁的賓客。他們還未走進院子,就傳來嗩呐聲與鑼鼓聲。數個大鞭炮被點燃,發出巨大的響聲。


    聽到這樣的動靜,被安排接禮的人,快速朝著拱門外跑去。王澤的爺爺已經走進禮房,去隨禮掛賬去。而王澤看見大家跑出去,也跟著出去看熱鬧。


    走出拱門抬眼望去,隻見大路上排著長長的隊伍,目測有六七十人左右。走在前端的人,敲著鑼鼓吹著嗩呐。兩撥舞獅緊隨其後,獅子披身獅頭掛在肩膀上。


    在這些人身後,跟著十數名扛花圈的人。白的、紅的、黃的,三種顏色的花圈都有,花圈上都附有挽聯與悼詞。


    跟在扛花圈後麵的,是六組雙人抬盒。抬盒裏麵有六畜祭品跟花台這些都是,用於祭拜逝者的物品。


    走在抬盒後麵的人,他們手上都提著東西。有被子、毛毯、以及幾人扯著數丈長的白布。走在隊伍末端的十幾人,他們都扛著鞭炮與煙花。


    看著越來越近的隊伍,看著忙碌的人群。王澤與幾個相識的同學,都朝裏麵跑去。在人群中鑽來鑽去,站到一個視野好的地方看熱鬧。


    送來的禮都被接禮的人接走,花圈整齊的擺在一個角落。那個擺花圈的角落,已經擺了上百個花圈之多。


    其它白布以及毛毯被子等禮品,全部掛在靈堂前的吊腳樓上。抬頭看去,整個吊腳樓上,已經擺滿了被子毛毯等禮品。


    舞獅的人進場,隨著鑼鼓的鼓點節奏,在靈堂前的地壩舞動騰躍。而拱門外的空地上,更是鞭炮聲聲震天齊響,十數個點燃的竹筒煙花在綻放。


    隨著鼓點變換,原本舞動的獅子,也安靜下來蹲在堂前。手拿兜鑼說吉利的師傅,清了清嗓子喊道:


    “哎…………山外青山樓外樓,天悲地泣好憂愁。鑼鼓沉沉嗩呐哀吖,音容笑貌記心頭。”


    隨著話音落下,一陣鼓點再次響起。兩個舞獅也在場內轉動,擺出各種惟妙惟肖的姿態。外麵的鞭炮聲更大了,散發出巨大的硫磺味,飄起一陣濃烈的煙塵。


    這波前來吊唁的隊伍,是逝者的侄女與侄女婿一家。他們已經走進靈堂,跪下磕了三個響頭,一家人頭上抱上白帕子。


    這個白帕子在川渝地區,也是很有講究的。川渝地區的老人,無論男女頭上都會包白帕子。甚至一些四五十歲的人,也會包上白帕子。


    這個白帕子,長約七尺寬約一尺,整體雪白毫無雜色。據傳說是因為,諸葛亮病逝五丈原,蜀地百姓人人戴孝。他們戴的孝,就是用這樣的白布包頭。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川渝蜀地才流傳下,包白帕子的習俗。就算是朝代更迭,時光流轉千年。川渝地區的戴孝方式,依然是包白帕子。


    將白帕子前端折疊,一根麻線穿進去。白帕子包在頭上,麻線自耳背繞過。在後腦處打一個活結,綁緊固定住白帕子。


    而白帕子的尾端,從頭頂披在背後直達臀部。當然戴孝的白帕子,也是要分親疏的。越是親近的人,他包的白帕子就越長。


    比如逝者的兒子女兒,基本都是戴老人包過的帕子。他們戴孝的帕子,尾端會直接垂到腳踝。而且他們還會在腰上,綁上一條稻草繩。


    其它的侄兒侄女,孫子輩以及外孫什麽的,戴孝的帕子都要垂到臀部以下。而那些遠房親戚,他們的帕子隻要垂到背心就行。


    一些更遠的親戚,或者來幫忙的鄰居什麽的。都在手臂戴上一個青紗。青紗做成的一個袖標,一個奠字繡在中間。當然一般家庭,也很少有人會做青紗。


    戴完孝的侄女走到靈柩邊,她需要扶靈哭喪。而靈柩邊主家也有安排,陪哭以及勸哭的人。有人哭得太傷心,哭暈過去的人,這些人就將他們拖走。


    坐在這裏陪哭的,有的是專業哭喪人,也有些事逝者的同輩親戚。他們時不時哭一場,或者勸慰來吊喪哭靈的親屬。


    靈堂內哭聲陣陣,靈堂外鑼鼓深沉。鞭炮的響聲,更是一刻都沒斷過。這些足以證明,前來吊唁的人,絕對家底殷實。


    鑼鼓嗩呐還在繼續,兩撥舞獅還在場內舞動。說吉利的師傅,按住手中的兜鑼。開口喊道:


    “哎………獅子鑼鼓先停一停,各位親朋請聽我言。你看這場麵好熱鬧,這是侄女侄女婿來吊孝!”


    隨著話語落下,又是一陣鼓點響起,獅子繞場舞動。緊接著說吉利的師傅,再次喊道:


    “哎………今日來到靈堂前,苦思冥想夜難眠。她團結鄰裏是又顧家,她天賦多才是好人。”


    又是一陣鼓點鑼聲,原本蹲著的獅子,有開始舞動。一個節點過後,吉利師傅有開始喊:


    “哎…………說了一首又一首,各位親友我還有。徐家今日來哀悼,把主家的災難都趕走。


    我說了一層是又一層,她勤勞在世就是賢惠人。左鄰右舍相處好,她卻是一位善良人。


    我心中一說哀沉沉,我痛恨靈光犄角神。它手中拿的是大鐵鏈,它瞎起眼睛就亂奪人。


    說了一層再一層,它閻王處事不公平。欺人害人的它不收,它光捉我們的善良人!”


    聽到這裏王澤心底升起一絲怒意,他自己都感覺莫名其妙。而人群中有幾個人,聽到這個師傅的話,臉上表情也很鬱悶。


    “王澤,還看啊?走了吃飯去,餓死了啊!”


    就在王澤還想繼續聽下去的時候,王銳跑了過來。他拉著王澤的手臂,就朝宴席區域跑去。


    王澤被拖著走,迴頭說道:“這麽早去吃飯啊?吃這麽早,等下很快就餓了哦!”


    “怕啥子嘛?我們先吃,等下餓了再吃一迴,不就行了嘛!”


    聽到王澤的話,王銳湊到王澤耳邊。壓低聲音,非常小聲的說道。


    “這樣也行哈,管他滴哦,先吃了再說!”王澤嘴裏嘀咕著,跟著王銳一起跑到宴席區域。


    前一輪宴席即將接近尾聲,兩個小孩就站在身後候著。隻要有人下席,他們就坐上去等待開席。


    這個時間段吃席的人,有的人也是餓了。有的人是想早點吃完席,想要摸黑趕迴家。王澤與王銳,看著桌上的菜肴,都忍不住吞口水。


    好不容易等到有人下席,二人趕緊坐了進去。等待其他人吃完,好開始新一輪的宴席。


    等待差不多十分鍾,這一輪宴席終於結束。等打盤的人收走菜碗,值席添飯的人收拾完碗筷。抹桌子的人將桌子擦幹淨,就開啟第二輪宴席。


    等到準備工作完成,值席的人端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打盤的人端來一道道,冒著熱氣美味的菜肴。


    兩個小孩不喝酒直接伸出碗,讓值席的小姐姐添一碗飯。端起碗立刻開始,大快朵頤起來。農村的生活,平時哪裏能見到,這麽多美味的菜肴與肉食。


    別說兩個小孩子了,就是一些大人,也都在大快朵頤。趁著參加宴席,好好的補一下肚子裏的油水。整個宴席區域,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而隨著夜色的深入,前來參加吊唁的隊伍還在繼續。一撥接一撥,一直沒有停歇。人也越聚越多,整個唐家壩無比的喧囂。


    雖然是夏天,但是太陽下山後,就並沒有多麽炎熱。所以大家並沒有發現,氣溫正在一點一點降低。一場巨大的風暴,即將降臨這場恢弘的葬禮。


    而風暴之前的開胃菜,一場小小的意外。不經意就在地壩邊,毫無征兆的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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