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武一手抓著鋤頭,一手抓著柴刀,謹慎的走在青石板路上。這石板路是臨近房屋的時候,才出現的,石板上有著濕滑的青苔。


    正常的房子都是在向陽處,一般都是坐北朝南,這樣采光才會好。但是這間房子,卻修建在山坳裏麵,坐東朝西。


    走進地壩,整個地壩大約有三十個平方。走過地壩踏上三階亂石台階,才是大門前的垓陰。


    垓陰上有三根水桶粗的木柱子,支撐著前突的房梁。左右兩邊各有木架伸出,原本應該是做吊腳樓用的。


    左邊木架上,一根草繩掛在上麵,隨著夜風來迴蕩漾。


    那草繩很是怪異,就像是掛著什麽一樣,給人感覺沉甸甸感覺。而草繩底下的地麵顏色,與別的地方也有所不同。


    站在地壩看這建築架勢,這家主人當年建房的時候,家境還算殷實。隻是好像後來,又落魄了一般。


    由於年代久遠,王學武也迴憶不起。以前父輩講過的花椒坪,到底住了那些人家,這些人中有沒有富裕家庭。自己家也是在爺爺輩,就搬離了花椒坪。


    本來王學武打算,直接穿過地壩,直接迴家去。畢竟這突然出現的房屋,著實透著古怪。但是,就在他邁動腳步的時候。


    “哐,嘎吱……吱吱……”屋後的房門,竟然自動打開。


    聽到開門聲,王學武不由得背脊發麻。這荒廢幾十年的地方,難道還有人不成?帶著疑問,王學武慢慢轉身。


    轉身望去,隻見那破舊的大門已經洞開。但是屋內竟然沒有半點光亮,那黑洞洞的大門,就像一隻怪獸張開的巨口,顯得深邃無底,仿佛要吞噬一切般。


    緊盯著敞開的大門,過了半晌也沒什麽動靜。王學武不由得懷疑,大門是不是被夜風吹開的。就在他打算不管這大門,直接離開的時候。突然!


    “噠……嗒……啪嗒……啪嗒啪嗒……”


    一陣毫無規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由輕變重。一步一步,朝著門外走來。


    王學武再次轉頭,緊緊盯著大門。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仿佛直接敲擊在靈魂深處一般。他就這樣盯著大門,一刻也不敢放鬆。


    但是等了十幾個唿吸的功夫,也不見有人出現。那深邃漆黑的大門,一點變化都沒有。


    這讓王學武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或者幻聽了。畢竟自己六十歲的時候,就有些耳背。


    迴頭想想也對,應該是幻聽了。畢竟自己耳朵確實有點毛病,這輕微的腳步聲,怎麽就能聽清呢?迴頭苦笑一下,扛起鋤頭繼續往前走。


    “轟……隆隆……哢嚓……”


    眨眼之間,烏雲遮蓋了皎潔的月光。一道銀色的閃電,劃破漆黑的夜空,平地起驚雷,鬥大的雨滴驟然降下。


    王學武有些發愣,看著這驟變的天氣,簡直顛覆了他的三觀。活了幾十年,也沒遇見過。在這西南地區,都快入冬了,竟然還有這樣的雷雨天氣。


    但是感受著雨滴打在身上,雨水打濕頭發與衣服。房頂聚集的雨水,順著屋簷流下,就像一道道雨簾一般。


    王學武環顧四周,並沒有其它能躲雨的去處。看著黑洞洞的大門,那是唯一能夠躲雨的地方。


    “管他媽滴喲,先躲了雨再說。”王學武一邊嘀咕,一邊朝著屋內跑去。


    帶著飛濺的雨水衝進大門,迴身將大門關上。隻是合攏並沒有上鎖,王學武可沒忘記,剛才的腳步聲呢!


    放下鋤頭,將外套脫下來抖了抖,再擦擦臉上的雨水。王學武開始打量,屋內的具體情況。但是手上的柴刀,他並沒有放下。


    這間堂屋大約有十幾個平方,屋裏簡單的擺著,一張桌子以及幾根板凳,還有一些農具雜物等。怪異的是,這些物件卻並沒有徹底腐爛,隻是長滿了黴斑青苔。


    堂屋的左右兩邊,各有兩間房間。而堂屋後左上方,是廚房與後門。放眼望去,左邊的房屋都隻有一層。屋頂瓦片破損,雨滴正淅瀝瀝的滴落進來。


    反觀右邊的兩間房會好點,因為有木質閣樓存在,並沒有漏雨情況發生。這個房子本就充滿詭異,王學武進來隻是為了避雨,他也不打算探究其它房間。


    他從桌子底下拉出一根,還算結實的板凳。試了試它是否經得住自己坐,沒問題後再坐下。


    雨水還在稀裏嘩啦的下著,但是不知道是雨勢變小,還是這個房子阻隔了外麵的聲音。王學武坐在板凳上,他隱隱約約能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慢慢的他有些犯困了。


    他掏出煙袋,所幸並沒有被雨水打濕。他掏出旱煙慢慢卷起,放進煙杆裏麵,掏出打火機打了幾次才打燃。


    顫抖的手拿著打火機,對著煙杆裏的旱煙點燃。猛的吸了兩口,慢慢吐出煙圈。然後王學武就開始,吧嗒吧嗒的吸著旱煙。


    也許是因為他老了,五感並沒有那麽靈敏,又或者是他正專注吸煙。那在打火機照耀下,牆壁上出現的詭異的臉龐,他並沒有發現。


    抽著煙慢慢的靠著桌子,眯上了困乏的眼睛。雨聲淅淅瀝瀝就像催眠曲,眯著眼睛的王學武,意識逐漸模糊。


    “啪……嗒……啪嗒,啪嗒……”


    一陣腳步聲再次傳來,王學武揉揉眼睛站了起來。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柴刀,也沒看見自己的鋤頭。


    腳步聲是從樓上傳來的,繞過堂屋發現一個木質樓梯。通過這個樓梯,能夠直接上到二樓。王學武仰頭看著黑漆漆的二樓,再看看眼前破舊的木質樓梯。


    他搖了搖頭,並不打算上二樓查看。他轉身打算迴到堂屋,開門看看雨是不是停了。如果雨停了,趕快離開這個詭異的房子,立刻迴家去。


    “砰”


    “……哎喲……媽個巴子的,是啥子家夥撞滴我喲!!”


    王學武轉身的時候額頭被撞得生疼,伸手揉了揉瞬間腫起的額頭。王學武一邊打量眼前的事物,嘴裏同時嘀咕疑惑。


    借著牆洞透進的一點點光線,王學武費半天勁才勉強看清。眼前兩根快要腐爛的板凳上,停放著一口大紅棺材。


    也不知道為什麽棺蓋移位了,露出一條縫隙,通過縫隙隱隱約約,能看見棺內的情況。看上去這棺材內,好像一具屍體的輪廓。


    棺材底部的縫隙,正滲透出一些液體。這些液體慢慢凝聚滴落,正好滴進棺材底部的土碗裏麵。


    “咳………………咳咳……”


    就在王學武努力想要看清,棺材內部到底有沒有裝屍體時候。一個蒼老的咳嗽聲,清晰的傳進耳中。


    如此變故,就算膽大的王學武也嚇了一跳。不知被什麽絆了一下,跌倒在地上。跌倒的 的同時他不經意抬頭。猛然發現二樓樓梯口哪裏,有一雙血紅的眼睛正死死盯著自己。


    “誰,是那個?”王學武厲聲問道,並且使勁踢了一下樓梯。


    王學武的一聲吼,並沒有得到迴應。整個屋內隻有他的喊聲,跟樓震動簌簌往下掉落灰塵。


    見樓上如此詭異,王學武想要迴頭,趕緊逃出去。


    突然!他感覺自己,仿佛受到牽引一般。身體不由控製的往前走去,一步一步的踏上木質樓梯。


    站在二樓的轉角處,王學武晃了晃,還有些發暈的頭。感覺脖子有些異樣,一種冰冰涼涼的感覺傳來。


    王學武下意識的用手扯去,入手感覺滑滑的,有些幹燥。王學武摸出口袋中的打火機, 很是費勁才打燃。


    借著手中的火光看去,隻見自己手中,正抓著一塊蛇皮。這條蛇皮大約三米長,橫著搭在房梁上。垂吊下來的一段,正好搭在自己脖子上。


    “闖你媽滴鬼哦!”王學武一邊嘀咕,一邊扯掉脖子上的蛇皮。同時王學武也有些奇怪,按道理蛇皮都是幹燥的,為什麽這條卻是冰冰涼涼的。


    就在王學武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思索這個問題的時候。一個黑色的影子,毫無征兆朝著他撲來。


    “桀桀……桀桀……”


    這個黑色的影子高大無比,有一雙血紅的眼睛。裹挾著一陣陰風,朝著王學武的麵門撲來。


    手邊沒有武器,逃跑也來不及了。王學武隻得轉身蹲下,雙手護住腦袋。心裏暗想:“哎呀媽耶,遭了,今天要交待這這裏了!”


    想象中的恐怖並沒有發生,隻是一陣陣陰風吹拂過頭頂,漸漸遠去。


    王學武驚魂未定的抬頭看去,這才發現,剛才哪裏是什麽黑影。原來是一群聚集的蝙蝠,受到火光的驚嚇,集體朝著王學武身後的小窗,飛了出去。


    鬧了個大烏龍,王學武壯起膽子。舉起手中老式煤油打火機,借著微弱的火光,環視四周。他小心翼翼的挪動腳步,生怕還有其它未知的東西。


    “要遭”


    突然腳下一空,曆經歲月的侵蝕,其中一塊樓板腐壞了。王學武踩在上麵,整塊樓板直接塌陷下去。


    王學武感覺自己,一直往下掉。本來一樓到二樓的高度,也就三米左右。可是感覺已經過了十幾秒了,眼前依然一片漆黑,身子一直在下墜,猶如墜落萬丈深淵的感覺。


    “哎呀”一聲驚叫,王學武被驚醒,手臂上傳來一陣疼痛感。


    從板凳上站起身,王學武環顧四周。自己還坐在堂屋的板凳上,身邊正放著自己的鋤頭,腰上還別著砍柴刀。


    剛剛手臂上的疼痛感,是自己的煙杆裏麵,掉出的火星燙到了手臂。


    這讓王學武很是疑惑,難道剛才自己沒有上二樓?剛才的經曆曆曆在目,冰涼的蛇皮,成群飛舞的蝙蝠。


    王學武疑惑的繞過堂屋,他駭然的發現通往二樓的木質樓梯。他不再遲疑,轉身就走了出去,直接迴到堂屋。


    迴到堂屋,王學武也不停留。背起地上的背簍,直接打開大門徑直逃了出去。


    剛踏出大門,王學武愣住了。屋外正是月色正濃,銀輝灑落照耀著大地。抬眼看去根本看不出,剛剛有下過暴雨的痕跡。


    忽然一陣夜風襲來,一個飄蕩的黑影,吸引了王學武的目光。抬眼望去,他徹底愣住了,眼前的景象詭異至極。


    剛才來的時候他還看過,那木架之上明明隻有一根草繩。但是現在那草繩之上,卻掛著一個看不清麵目的人影。


    就在王學武想仔細看看,好確認是不是自己眼花的時候。那掛著的人影正好蕩了過來,頓時四目相對。


    看著眼前的人影,王學武忍不住背脊直冒涼氣。隻見草繩上掛著的人影,已經開始腐爛,惡臭撲麵傳來。


    由於是上吊死的,舌頭已經完全伸出,掛在胸前跟著身體晃動。加上脊椎以及關節全部脫節,這讓掛在那裏的人影,看起來異常高大。


    在月光照耀下,才得以看清楚。吊死的人,還未完全風幹,身上還有部分血肉殘留。特別是那張臉,在月色下麵色鐵青五官變形,令人完全不敢直視。


    不但如此,飄蕩的屍體下方。一道透明的液體,順著屍體的褲管。猶如絲線般,滴落下來沁入泥土中。


    而房屋側麵,一個不知年月的荒墳墳頭上,坐著一個白發老頭。他死死盯著王學武,同時嘴巴 吐出一條猩紅的長舌,掛在胸前來迴晃蕩。


    “桀桀桀桀,等了這麽多年,終於讓我等到了!”


    坐在墳頭的白發老頭,嘴裏發出桀桀怪笑。站起身不急不緩,慢慢朝著這邊飄來。


    而此時的王學武,正聚精會神,觀察眼前飄蕩的老屍。小時候有聽爺爺講過,當年確實有個人在這裏吊死後。長達數月無人收屍,屍體腐爛程度就像現在一樣。


    王學武看著來迴飄蕩的屍體,忽然腦中一陣恍惚。自己就像是被催眠了一般,解下自己頭上的白帕子,慢慢走向那掛著屍體的木架。


    王學武臉色蒼白,麻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此刻的他就像一個,被操控的木偶。機械的將背簍墊在腳下,站直身子慢慢的把脖子,伸向打著結的白帕子掛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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