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魚理解如夢姐對於招娣的複雜心情。


    可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對招娣產生憐惜之情。


    她心疼這對母女。


    有時候,蘇魚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想起當時那畫麵。


    其實…


    如夢姐是真的恨極了那個畜牲。


    這是人之常情。


    如果是蘇魚自己,肯定會直接控製不了情緒,將那畜牲給折磨至死。


    可有時候,如夢姐真的冷靜得可怕。


    她不著急讓那畜牲死。


    她是讓他慢慢體會死亡的過程,用鈍了角的刀子慢慢割。


    至於她生下的男娃。


    那個與那畜牲像極了的男娃,其實如夢姐是真的很討厭那個孩子,恨不得掐死他,她對他沒有任何母愛的分泌。


    隻要一想到他會成為和他血緣上一樣存在的畜牲,她就惡心。


    這個孩子她一看到就想起自己那屈辱的,浸透了血淚的經曆。


    陵川水患後,那個村子葬送在那浩大的泥石流中。


    如夢姐發揮了那個畜牲最後的價值,弄死了他。


    畢竟女人小孩這類弱勢群體,很容易被心懷鬼胎的人欺負。


    所以你要比他們更恐怖。


    當然這也隻能用在沒有到食人肉地步的糟糕情況下。


    至於孩子們?


    你可以說那個男娃,也是招娣的弟弟,那個叫作福寶的男娃是被招娣親手害死的。


    蘇魚還記得那時候的場景。


    招娣那時候的臉更瘦,沒有一點肉,全都是骨頭。


    這樣看著顯得眼睛更大更黑了。


    “姨姨!”


    “你看,阿娘應該不會丟下我了!”


    而她的同胞兄弟,毫無生氣地倒在地上,臉色青紫。


    唇角沾染著嚼碎黃豆的渣碎。


    地上散了一地的黃豆。


    他是太著急吃黃豆噎死的。


    實話說,蘇魚不喜歡這個蠻橫的小胖子。


    他已經完全被養廢了。


    他的基因裏完美遺傳了畜牲。


    在他眼底如夢姐不是辛苦生養他的母親,而是一個他恩賜她,讓她生他的肚子,她應該要對他感恩戴德。


    而招娣是屬於他的所有物,是他的奴仆與玩具。


    虞如夢很多次逃跑的失敗,其實是因為這個小胖子告的狀。


    蘇魚看到招娣的行為,在驚恐之餘更擔心的是這個孩子的性格。


    實在是招娣太沉默寡言了,她像是一堵不會說話的牆,很容易讓人忽視。


    可這樣的她,在親手推動自己同胞兄弟死亡的時候沒有任何心理波動。


    此時蘇魚才發覺招娣可能擁有兒童心理疾病,但是她自己又不是兒童心理學家,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麽樣的情況。


    但是,唯一肯定的就是,招娣是很愛很愛如夢姐的。


    招娣的行為,若是仔細瞧一瞧,便會發現和虞如夢的一舉一動都極為相似。


    哎!


    母女之間的事情,她夾在中間也不上不下的。


    蘇魚隻能歎息地摸了摸招娣的頭。


    其實,蘇魚覺得自己還是要和如夢姐說一說。


    畢竟…


    招娣總歸是她的女兒。


    況且…


    招娣這名字…


    蘇魚看著招娣不知所措的模樣,溫柔地說著:“招娣,你先幫你阿娘洗一下菜吧!”


    虞如夢其實也不是因為招娣殺了她那便宜兒子而對待招娣這邊冷漠的。


    畢竟,她其實從未將那對母子心心念念的孫子當作自己的孩子。


    畢竟,不過隻是個奸生子罷了!


    對於招娣她的感覺很複雜。


    無論是招娣還是福寶都不是她所意願生下的孩子。


    對於福寶她是厭惡,但是對於招娣她是既厭惡又有憐惜。


    那個孩子從出生到成長就沒有被當作人一樣對待。


    隻因為她的性別便是原罪。


    有時候看到她遭受的罪和村子人其他女郎的命運,她其實覺得還不如就此死掉。


    那麽就不用受那麽大的罪。


    她冷眼旁觀那才剛剛學走路的孩子忙的像是陀螺一樣做事。


    小小的孩子還是就這樣跌跌撞撞地長大。


    她既心疼卻又無比厭惡自己。


    瞧呀!


    你就是虛偽的人,根本就不配稱作一個阿娘。


    可是…


    明明她根本就不想當阿娘。


    逃避孩子那濃厚的母愛,隻是希望自己能夠有一點喘息空間。


    虞如夢嫻熟地拿起工具準備做今天的夥食。


    她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輕歎一聲:


    “好了,別偷偷摸摸了!”


    “出來吧!”


    “我先說好,若是你要管招娣和我的事,說了也沒用!”


    “如夢姐,我隻是覺得你應該給招娣取名字了。”


    “你現在已經帶著招娣離開了那個地方,新地方新生活新名字嘛?”


    蘇魚將菜放下,小聲地在虞如夢耳旁說道。


    名字?


    聽到蘇魚所說的話,虞如夢有些怔然。


    “我有什麽資格呢?”


    她又不是一個好阿娘。


    有什麽資格決定。


    聽著虞如夢這邊厭棄的自嘲,蘇魚簡直怒其不爭。


    “這世上明明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啊!”


    “如夢姐,你不該這麽妄下決定,你該聽聽孩子的想法。”


    “明明在孩子心中你最有資格,她最希望得到你的認可了。”


    話到這裏,看著虞如夢還是那麽糾結的樣子。


    蘇魚直截了當地說取名字的事。


    “她是你的孩子,若是取名字的話?”


    “姓虞很好聽,感覺還是要好好挑一挑…”


    “若是叫作“虞美人”怎麽樣?”


    “是不是太俗了。”


    說著說著,蘇魚就有些糾結起來。


    她感覺自己大腦空空的人實在是想不出什麽好聽的名字。


    美人?


    用她的姓氏嗎?


    說實話,虞如夢從未想過讓招娣跟著她姓。


    可是…


    她為什麽從未想過讓招娣跟她姓呐?


    一個承載她姓氏的孩子。


    有一瞬間,虞如夢感覺自己好些想通了什麽?


    可聽到蘇魚說的“虞美人”三字名字。


    美人呀!


    太軟太可欺了。


    擁有漂亮的外表又如何,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既然如此…”


    “那便喚虞戈吧!”


    戈是保護自己的武器,希望無論如何都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虞如夢是這般想著的。


    像她的名字也是好笑。


    如夢如夢,如夢如幻。


    過去的經曆,像是一場虛假的幻境。


    她的一生到底都是一場笑話。


    …………


    沈歸荑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大變樣的堤壩修複地,太子荑的記憶還有過去這裏的場景。


    這裏曾經是水患最嚴重的地方,直到現在走在路上都還能聞到湖水中那腐敗的腥味。


    更別說,當時因為水患而死去的普通老百姓的屍體在這兒都一片一片的。


    散發這腐爛的臭味。


    也許[蕭清晏]犯的眾怒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不顧及眾人反對,沒有將這些屍體入土為安,而是焚骨揚灰。


    隻能說,他忒喜歡挫骨揚灰了。


    沈歸荑今天給自己和男性馬甲選擇的風格是普通老百姓的穿著。


    可雖然穿著的是一身很普通的藍靛色布衣,但是還是很明顯地看得出本體荑和太子荑與其他老百姓的不同。


    畢竟光是那身膚色就能夠看出這就是從富貴窩裏出來的貴人。


    而看著周圍幹活走動的役工很明顯地讓步就能夠看出。


    而這樣的讓步,讓沈歸荑感覺五味雜陳。


    就算先前也遇到過,但是再看著,還是覺得心裏有點不對勁。


    畢竟你看著年紀小的像初中生,或是看起來八十歲的老爺爺給你讓路,總歸不自在。


    而跟隨太子荑過來的盧懷亭也是穿著一身普通裋褐過來的。


    但是別了一把軟劍套在腰上。


    畢竟,出門在外武器還是要的。


    畢竟也不想引人注目,所以就隻有盧懷亭一人貼身保護,而其他人是分散在周圍看情況行事。


    盧懷亭也不明白為什麽太子殿下要跑那麽遠的地方。


    再看著前麵和殿下相處親昵地仿若夫妻一般的小女郎。


    若是與女郎遊玩的話,這裏也不是一個好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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