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黑夜,隻有幾盞燈火在走廊晃動,楓葉王朝的人睡得很早。


    夜深人靜的子時。


    大都已經歇息,隻有大戶人家尚且留有丫鬟、小廝巡夜,以防有意外發生。


    “嘩啦!”


    很大一記落水聲,驚動了後院夜巡的丫鬟,那人走近撞上了慌張的小姑娘。


    丫鬟半跪:“二小姐!”


    慕容玉陰狠地瞪她一眼:“不許說見過我,聽到沒?”


    說完,匆匆離開。


    丫鬟尚不解其意,此時聽到氣若遊絲的女聲:“救、救命……”


    那聲音,來自前方的池塘,聯想到之前的落水聲,可能有人落水。


    丫鬟提著燈籠向前,心裏急切,可千萬別出人命,不然今晚巡夜的她一定會受罰。


    燈籠的光往池塘一照,一張蒼白精致的小臉在水中若隱若現,竟有幾分詭魅。


    “大、大小姐!”


    “快來人啊!大小姐落水啦!”


    ——


    小小的閨房裏。


    隻有一個與慕容瑤同歲的小丫鬟,一直用手帕給小主子擦汗。


    也不是因為忠心。


    而是主子若是出事,她在府中的處境會更差,沒得選擇罷了。


    “大小姐,您可千萬要好起來啊!”


    小丫鬟的揪心,慕容瑤完全感受不到,她現在腦子裏全是漿糊,又沉又重。


    唯有的一絲意識盡是悲切。


    難道自己,又要經曆一次死亡嗎?


    默默等死的滋味,實在是太絕望了……


    若有機會,她一定要在有限的生命裏,把一切該享受的都享受了,才是快活!


    床上年歲不大的小姑娘,緊閉著眼,細嫩的皮膚滾燙無比。


    在她手腕上一圈淡綠色的紋路閃爍,不久身體的熱度降了下去。


    一個身影,趁著房裏照顧人的小丫鬟出門換水之際偷偷溜了進來,目標明確直指床上的小姑娘。


    她把被子掀開,到處翻找都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細痩的手腕上也沒有任何痕跡。


    “怎麽會沒有?”


    “明明係統說要從慕容瑤身上獲得,難道是昨晚爭執的時候掉進池塘裏了?”


    鬼祟的身影也是一個小姑娘,與床上的人年齡相近,身材微胖,麵色紅潤。


    衣服鮮豔、頭飾新穎,對比床上那個瘦巴巴的模樣,受寵與不受寵的區別很明顯。


    “噠噠!”


    門外的腳步聲有一段距離。


    慕容玉暗恨慕容瑤還真是命大,掉水裏都沒能淹死,她娘不許自己明麵上針對慕容瑤,因為有爹的保護。


    明明是個生母不詳的庶女,憑什麽排在她前頭當大小姐?


    “可惡!以後再對付你!”


    實在沒找到東西,她也不想讓自己再暴露,不然她爹知道,哪怕有娘保護,也一定會懲罰自己。


    當小丫鬟端著盆子進來,看到被翻得淩亂的床還有小主子露在外頭的胳膊。


    嚇得冷汗都出來了。


    急忙上前把一切整理好,她望著窗外,一襲粉色閃過……


    是二小姐?


    府上人皆知二小姐與大小姐積怨頗深,她也常常被二小姐故意責罰,所以肯定沒有認錯人,但她和大小姐在府上無依無靠。


    貿然扯出二小姐,對自己一定好處都沒有,小丫鬟當做沒看到,不斷重複自己之前的動作。


    “大小姐,快快好起來吧!”


    慕容瑤渾身發熱,源自於落水受寒的緣故,對她落水的原因哪怕丫鬟沒有提及。


    整個慕容府上都被主母把控,怎會不知原因?隻因涉及到她的女兒,後院的丫鬟全都封了死口。


    哪怕慕容丞相感覺不對,一個是不受寵的庶女,一個是正妻嫡女。


    孰輕孰重,他還是能分清的。


    故而當作耳聾眼盲,頂多讓人吊著慕容瑤的性命已是仁至義盡。


    這些都和現在的慕容瑤沒關係了。


    等她恢複意識醒來。


    已是第二天的晚上,她就這麽靜靜地盯著天花板,麵容憔悴、雙眼無神。


    “啊!”


    嚇得小丫鬟往後摔了一跤,惹來慕容瑤的注意,她緩緩地轉過頭來。


    小丫鬟拍拍胸口:“大小姐,你醒了呀,剛剛嚇到我了,還以為你……”


    慕容瑤一點反應都沒有,冷漠深沉的眸子直直地望著她,半晌沒有說話。


    小丫鬟心裏發毛:“大小姐?”


    “嗯。”


    幹澀的聲音帶著稚嫩,好在有了反應,代表不是什麽髒東西。


    小丫鬟心裏很嫌棄,表麵上還是盡職盡責地安撫:“我去給你端碗粥來。”


    離開的身影急切,仿佛有什麽在後麵追一樣,看得出來是真的被嚇到了。


    正好給慕容瑤單獨的空間,整理自己腦子裏雜亂的記憶,落一次水就多了很多東西,不理一理,腦子根本沒法用。


    根據記憶。


    自己落水的這一年是永正九年。


    她八歲,慕容玉七歲。


    而與她們有無數糾纏的那人十歲,還在那座最威嚴的城裏裝傻子。


    想起那個讓她曾經無比痛恨的人。


    慕容瑤氣的手緊咬著唇瓣,直到一絲血腥味在略帶苦味的嘴裏蔓延。


    她才驚醒自己已經迴到了八歲,而不是十年後被架在高位,看著那人背棄承諾卻死死抓著不讓自己離開的時候。


    從十八歲到二十四歲。


    她在那座城裏孤獨地活了六年,從孤苦無依到心如死水,最後一場不知從哪裏來的大火,了卻殘身。


    再次醒來,竟然迴到了八歲這一年——


    當初狠狠地病了一迴,腦中渾渾噩噩遺忘了許多記憶,不過現在的慕容瑤不知為何,記憶竟然前所未有的清明。


    許多遺忘的還有沒放在心裏的記憶全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細致地仿佛重新體驗了一迴,把記憶迴撥到落水時。


    “鐲子!”


    慕容瑤想起來了,她之所以落水就是慕容玉忽然跟自己搶一個白銀鑲玉的手鐲,爭執之下自己被推入池塘。


    那是她親娘唯一留給她的東西。


    慕容瑤自然不肯相讓。


    前世由於生病她忘了鐲子,現在想起來,她翻著床鋪還有隔間的首飾櫃子,全都沒有手鐲的痕跡。


    慕容瑤的心有一瞬間被緊緊攥起的疼痛,這時,端著清粥的小丫鬟葉兒走了進來。


    “呀!我的大小姐,你病還沒好怎麽不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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