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明媚慵懶。


    蝴蝶從引出風波的那名弟子身上離開,落在演武場邊上的架子上。


    空曠的演武場內,雙方持劍對峙。


    練氣五層的易之華,對戰練氣十層的萬山,結局基本不言而喻。


    至少七絕宗弟子都不認為易之華會贏。


    但接下來的對戰,令人意想不到。


    萬山揮劍而下,帶著褐色的土係靈力,重若萬鈞,這是他的功法《萬重山》。


    附加在劍上,隻要擊中目標,對方就會承受千萬鈞的重力,像是被沉重的高山壓住。


    隻要一劍,即可限製行動能力。


    從而快速解決戰鬥。


    但是被墨允狠狠調教過的易之華,怎麽可能被輕易擊中?哪怕對方比他高了幾層境界。


    真要論實力和才情。


    他的二師兄才是劍道王者。


    所以,演武場外的圍觀群眾,隻看到屬於萬山的褐色靈力“唰唰”閃過。


    卻連易之華的衣角都沒有劃破。


    場內的萬山知道,這是易之華的身法品階太高的緣故,想必是地階以上才有這個效果。


    功法以天、地、玄、黃四階劃分。


    萬山的《萬重山》不過是玄階極品功法,自然無法追上疑似地階的身法。


    顯然他也發現了這點。


    不愧是最出色的內門弟子之一。


    萬山很快就想到了辦法,他以《土靈術》溝通大地,獲得一瞬間易之華落腳的感知。


    劍隨心動,朝著感知位置砍下。


    “當。”


    被擋了下來。


    萬山有些可惜,很快又振作起來,起碼證明了他的方法是對的。


    心神凝聚,之後每一次攻擊都沒有落空。


    墨允坐在屋頂上,與盤踞在屋脊上的雕像相鄰,他看著下方的演武場。


    對萬山有兩分認同,是個聰慧的。


    劍道天賦明顯比某個隻會擋招的家夥好多了。


    專心擋招的易之華後背一涼。


    “嘶。”


    不知何時,萬山已經閃至他的身後,刺了一劍,易之華躲閃不及,肩膀被刺傷。


    洇濕著紅了一片衣料。


    受傷之後,激發了易之華的血性。


    比起與二師兄對招,被碾壓一般的不可戰勝,憑著自己的一流身法,雖然有境界之差。


    還是有那麽些希望可以打一架。


    而且,易之華也發現了。


    性格正直的萬山似乎有意壓製自己的境界,可能來源於強者一方的“高傲”。


    讓他不願意勝之不武。


    這可不就便宜了易之華嘛。


    迴憶著二師兄教導他學習的劍招,由最初隻能被動格擋,到後來的有來有迴。


    墨允點頭,總算是開了竅。


    場外的七絕宗弟子,越看越覺得不對,怎麽感覺易家那小子的出招越來越流暢了?


    不對不對。


    萬師兄可是練氣十層的修為,最後一定會贏,就是七絕宗的內門弟子比拚,萬師兄常年前三。


    而易家小子,聽說還是五靈根廢材。


    即使僥幸修煉到練氣五層。


    也不會……


    “萬師兄!”


    “道友!”


    意外,總是在不經意之間到來。


    易之華的劍,刺入了萬山的心口,本來以靈氣封竅,可以暫時保住心脈。


    可易之華的靈氣無論輸入多少。


    傳到萬山心口卻像是無底洞一樣,消失殆盡。


    七絕宗的弟子想要上前,卻被易之青攔下。


    易永勤快步上前,用手搭在萬山的手腕上,細細把脈:“這脈象……”


    他忽然臉色大變:“之華停手,他中了禁靈散,你靈力輸送越多,他的傷勢越重。”


    易之華趕緊停手。


    外邊的七絕宗的弟子卻惡聲惡氣:“易之華,你殺了萬師兄,他是太上長老嫡係曾孫,命燈一滅。”


    “你易家逃不過被覆滅的下場!”


    他們擔心極了。


    與萬山相比,他們隻不過是外門弟子,如今萬山身亡,不管是宗門還是太上長老都不會放過自己。


    還不如直接把這個罪,死死按在易家頭上。


    哪怕萬山的情況明顯有疑。


    至於受傷的萬山,血色急速褪去,聽易永勤說起禁靈散。


    他突然想起。


    就在昨夜,葉清歡與他對飲的一壺靈酒。


    即使到了現在,他還是不願意用不好的想法去揣測心上人,隻是來自修士的警示。


    讓他心中升起無限悲涼:“歡、歡……”


    “噗!”


    “道友!”


    一道魔氣爆發,萬山心脈俱裂,易之華顫著手往萬山鼻下試探:“沒氣了。”


    “怎麽會這樣?”


    墨允過來,伸手逼出萬山體內的魔氣,紫黑色的不詳力量轉瞬即逝。


    不影響現場幾人發現。


    易之華疑惑:“這是什麽?”


    易永勤有猜測,但不確定。


    還是顧祈替易之華解惑:“是魔氣。”


    “魔氣?”


    易永勤沒想到兒子也能猜到,於是給他解釋。


    “萬年前,正魔大戰,魔界勢力膨脹囂張,由魔主領頭,差點一統天元。”


    “後來出現了一位神秘女修,擊敗魔主,魔主重傷消失,魔界群龍無首。”


    “最後在當時的正道大能,聯手將魔界封存下,才有了萬年來的太平。”


    易之華臉色難看:“那為什麽魔氣會出現在這裏?”


    易永勤拍了拍他的肩膀:“魔界雖然被封,但還是有餘孽藏身在各處。”


    “若沒有特殊的手法激活血脈,他們和常人一樣,無法被修者發現。”


    說完,他惋惜地看向萬山的屍身,可憐一位天賦絕佳的年輕修士。


    “也不知道萬山道友是怎麽招惹魔修,竟然被魔氣入體未有察覺,還有那禁靈散……”


    易之華那一劍,對方完全可以避開。


    隻是種種因素疊加,才會有這一幕發生。


    真是時也,命也。


    “師兄!”


    悲切的女聲哭喊,隻見葉清歡一身素衣,不施粉黛,長發微微散亂,顯然還未梳妝就已趕來。


    她衝上來的速度太快。


    易之青都沒能攔住,反而讓她跑到萬山身旁,跪趴在還有淡淡餘溫的身體上。


    葉清歡看著萬山緊閉的雙眼,這雙時時都有自己存在的眼睛,已經再也不會睜開了。


    她想要的結果明明不是這樣。


    她隻是想讓師兄昏睡,然後把鍋推在易家頭上,等太上長老處理了易家。


    再讓師兄醒來就好。


    等師兄醒來,不會記得易家的一切。


    那時她沒有心魔,就可以安安心心嫁給師兄,締結道侶婚契,天上地下,雙宿雙棲。


    可是,為什麽會這樣?


    易家,易之華!


    “都是你,是你殺了師兄,我好不容易才擺脫你這個廢物,為什麽你還是沒有放過師兄!”


    葉清歡起身,抓起易之華的衣領質問。


    由於的確是因為自己,才導致萬山出事,易之華心裏有點愧疚。


    萬山死前還在念著葉清歡,想來他們一定非常相愛,莫名毀了一段姻緣。


    讓易之華對上葉清歡,也有些沒底氣。


    更別提之前他有多麽嫌棄對方。


    “我……”


    “閉嘴,我不想聽。”


    葉清歡眼裏的淚水滾落,她紅著眼睛看向易永勤:“不知道易老爺、易家主、易少爺能不能讓我帶師兄的身體迴去?”


    “他是應了我的約定,才會接來這裏的任務,不然此時該在閉關突破才對。”


    易之華沉默一瞬,退開。


    易永勤和易之青也沒有阻攔,就這樣看著葉清歡扶起萬山,以半邊身體支撐著。


    不肯假以人手,一步一步地走。


    七絕宗的弟子眼看易家無人阻攔,也跟在葉清歡的身後,護著他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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