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


    是深入靈魂的冷。


    顧越好像迴到了媽媽還沒有迴來的那段時間。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在等待媽媽迴來的日子裏,顧越學會了好多東西,想著等媽媽迴來就告訴她,讓她多多的誇自己。


    但是那一天經曆了被大個子抓走,被可婧姐姐救下,在保衛局裏呆了幾天。


    最後等來的不是媽媽,而是柴老頭子臭臭的臉。


    老頭子不想要自己這個親孫子,他也不稀罕當什麽柴家人,最可惡的是大人給那群小孩說自己是沒爹沒媽的野孩子。


    胡說八道,媽媽說會迴來就一定會迴來的。


    越越才不是野孩子!


    生氣的他和那群孩子打了一架,他們不講武德,打不過自己就迴去告訴大人,害他被臭老頭罰關小黑屋,還不給飯吃。


    沒飯吃,體力不足,後麵就被小孩們壓著打。


    對他來說是恥辱。


    但是不知道那些大人給臭老頭說了什麽,臭老頭要自己改“姓”。


    才不要呢。


    我是顧越,是媽媽的小越越!


    然後老頭就徹底不管自己了,隻要沒死,不管那些大人和小孩對自己做什麽奇奇怪怪的事。


    後來每次打架都輸了,自己好沒用啊。


    隻是,媽媽你什麽時候來接越越?


    越越好痛哦。


    這樣每天被打,迴去吃餿水剩飯的日子過了好久,直到柴家組織小孩們要做什麽根骨測試。


    他什麽也不知道,茫然著被抽了兩管血。


    讓本來就缺少營養的身體雪上加霜,他直接暈了過去,之後依舊是先前被欺負的日子。


    隻是比之前更慘。


    臭老頭好像已經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了。


    在被石頭砸到腦袋的那一刻,顧越看到臭老頭冷眼旁觀後,大腦得出這個結論。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感覺被惡意盯上了。


    好可怕,這個柴家要吃人,可他好像沒辦法離開。


    再次被關到小黑屋。


    顧越不明白,為什麽還要把他綁在手術台上?


    直到穿著白大褂的人,拿著針和透明的管子開始抽他的血,抽完之後會讓他吃各種氣味難聞的黑水,等他恢複後又繼續抽血。


    反正後麵的日子不用跟臭小孩們打架了。


    但是天天躺在小黑屋裏被抽血的日子,為什麽感覺更難過了?


    就好像自己在這個世界裏,已經沒有存在的痕跡。


    就好像自己被剝奪了,生而為人的機會。


    隻是一個冰冷的,提供血液的工具。


    媽媽,你在哪裏?


    越越好想你啊,你是不是,也不想要越越了?


    意識在清醒與茫然之間浮沉。


    緊張、害怕、恐懼,還有不曾被點亮過的希望。


    種種情緒交織在腦海中,現實裏看上去更加遲鈍,顧越經常聽到進來抽血的人罵自己:小傻子。


    但是他沒有任何情緒,好像在這種日子裏,不重要的情緒已經漸漸磨沒了。


    但他恐懼的不是這個。


    而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眼裏的世界失去了光彩,隻有一片黑紅的景色。


    來抽血的人在他眼裏是黑的,但是身上有紅色在流動,和自己的血一樣。


    最顯眼的還是胸口不斷跳動的心髒。


    一跳一跳的,好好玩的樣子。


    就是不知道掏出來以後,它還會不會跳了?


    這個想法正常嗎?


    顧越不知道,眨了眨幹澀的眼睛,好像又困了。


    “喂,你是我姐姐要找的小孩嗎?”


    誰?


    這裏還有別人嗎?


    顧越艱難地偏過頭去看向門口,刺眼的光芒讓他看不清人臉,隻知道是一個不高的小女孩。


    你姐姐認識我嗎?


    你是誰?


    “你……”


    他想要問問題,但是很久沒有說話,喉嚨幹澀得都說不完整一句話。


    “快走!”


    那個抽血的人來了,可女孩沒有意識到,還想要進來,直到高大的影子出現在地上,女孩才下意識地想要轉頭。


    卻被抽血的人在脖子上一打,倒在地上。


    顧越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隻是掉落在地上的軍綠色帽子,那顆小紅星星的顏色格外鮮豔。


    許久沒有波動過的情緒又開始震蕩。


    好難受,好痛苦,越越不想呆在這裏了!


    “轟!”


    顧越沒有了意識。


    血霧籠罩了整個柴家。


    這一晚。


    所有活人都沒有逃離血霧的絞殺。


    身上的血管崩裂,鮮血融入紅色的霧氣中,讓血霧更濃了。


    在那個小黑屋裏。


    顧越被血色繭子包裹中安然入睡。


    血繭上,是無數纏繞著的血絲,張牙舞爪猶如活物。


    有詭異的歌聲響起,嘔啞啁哳。


    初聽時隻覺得刺耳,再聽後你會發現那是無上妙音,不似人間曲。


    血霧籠罩的柴家之外,是一列列穿著黑色鬥篷的神秘人,裸露出來的右手背上,是一個鮮紅彎月。


    他們一一下跪,嘴中在念叨著什麽。


    朝著血霧深處的方向,拜了又拜,態度極為虔誠且瘋狂。


    沉睡中的顧越隻覺得耳邊嘰嘰喳喳的,很是聒噪,眉頭一皺,紅血絲遵從其意誌。


    由血霧中延伸出去,一頭紮進最前方的黑鬥篷身上。


    一排黑鬥篷很快倒下。


    等紅血絲褪去。


    後麵的黑鬥篷才上前,微微拉開鬥篷,看到的是幹癟冷硬的肌肉組織。


    他們都被吸走了身上所有的液體。


    變成了幹屍!


    黑鬥篷們沒有害怕反而一臉興奮,把屍體默默拖走,對著血霧與上空的紅月拜了又拜,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安靜下來以後,意識一分為二。


    一半清醒,冷漠地望著被紅色侵染的世界,無動於衷。


    一半癡愚,瘋狂且躁動,覺得世界太過於汙穢想要以紅色徹底清洗。


    無論有意無意,在世界複蘇,詭異降臨之後,紅血絲向四方蔓延,將整個世界變成了由祂主導的夢境。


    夢在,一切都在。


    夢醒,一切毀滅。


    現實與虛妄交替之間,顧越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身處何方。


    本體的眼瞳中沒有了光亮,變得呆滯。


    被打開的書本上,沒有一個字,上麵的金光特效從書本上離開,順著顧越觸碰書本的手,溜達到他的身體上。


    直達頭頂,金光猛然化刺,狠狠地刺入顧越的天靈蓋,入侵他的意識海。


    也就在這個時候,三世鏡清醒了。


    [淦,天道個老六,居然搞偷襲!]


    [小主人醒醒,千萬別被奪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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