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弦即使那時因窺心符的緣由,被玄焱誤會,被翻來覆去磋磨折騰,也未能讓他露出如此悲惘的一麵。


    玄焱哪裏還下得去手對他施下馭魂術?連忙哄都來不及,掰過他的身子,見他一副灰敗的模樣,心都揪起來了。


    “阿弦,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的,你別傷心了好不好?我當然是相信你的!”


    這招以退為進,成功忽悠得玄焱七葷八素。


    “是嗎?”


    徵弦用一雙染了幾分哀怨的眸子看著玄焱,那神色看起來是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讓玄焱內心的負疚感越發洶湧,覺得自己真是大錯特錯了,不該有對他動用馭魂術的念頭。


    “可你是不是又想對我用馭魂術?”


    玄焱當然是打死不能承認的,鏗鏘有力道:“我不是!我沒有!”


    徵弦審視了她片刻,見她緊張兮兮地不敢別開目光,長睫卻在微不可察地輕顫,他心中了然,他家阿焱這分明就是想對他施下馭魂術,這是在故作淡定呢!


    “姑且信你一次吧,想必你也不會隨意就對我動用那刑罰,畢竟你也……舍不得,對吧?”


    玄焱心虛地幹笑兩聲,“啊對對對!我怎麽舍得對你下手呢?我疼你還來不及!”


    她說著攬過他的腰,將他抱進懷中,“阿弦,我同你一道前往神界,我要陪著你……”


    “不可!魔族是無法進入神界的,擅闖隻會被神界外圍的罡風抹滅,魂飛魄散!你聽話,就在家裏等我可好?你若不答應,那我也不去神界治病了。”


    玄焱收緊臂彎,將腦袋埋進他的頸窩,悶悶不樂。


    這二十多年來,她與小夫郎聚少離多,這次又要分離,她心中極其不舍,卻又不得不放他走,難受地眸底都開始濕潤了。


    “那你什麽時候能迴來?”


    獻祭有太多不確定因素,連徵弦也無法給出答複,“噬魂丹結構複雜,毒性霸道,後患無窮,且是已被誅滅的魔神妄也用上古禁器誅魂鼎所製,若要破解此毒,就算是父尊也無法給出具體期限……”


    獻祭到重塑肉身,至少需要七七四十九日,而要將散落在九轉陰陽乾坤鼎內的三魂七魄一一引渡出來,就沒那麽容易了,繞是天道也不能斷言多久能讓他重獲新生。


    玄焱滿腔哀愁無法舒緩,眼淚簌簌落下,徵弦吻去她的淚,心下痛成一片,卻無語凝噎。


    第二日申時,天降祥雲,霞輝璀璨,一道耀眼白光形成天梯,直通往魔宮。


    徵弦身著玄羽鎏金袍,九九八十一道紐扣,她親手為他扣上,最後為他戴上玄龍冠,兩條綴著深海明珠的細長流蘇閃著細碎的光芒,一如她眼裏搖搖欲墜的淚光。


    徵弦強忍離別之苦,勉強露出一絲笑容來,“阿焱別苦著臉,我隻是去治病的,相信我很快就會迴來的!”


    玄焱“嗯”了一聲,啞聲道:“我等你迴來……”


    “嗯……”徵弦心中酸澀難當,不忍將背影留給玄焱,道:“阿焱,這次我目送你迴去……”


    玄焱眸光閃動,輕輕應了一聲“好”,如此,她便不會看見他的背影,就能當做他從未離開……


    這一次,由她轉身,無數次迴眸,徵弦始終在原地站著,一雙桃花眼朦朦朧朧,身後的光芒為他渡上了一層金輝,宛如神隻。


    最後一眼,她深深凝眸,將他的輪廓烙印在心底,再未迴首,消失在徵弦的視線盡頭。


    徵弦眼前一片水霧籠罩,揉碎了滿目柔光。


    原來目送摯愛遠去,竟是如此錐心刺骨的滋味,良久,徵弦亦轉身,衣襟濕潤,踏光而去……


    ——……——……——


    九轉陰陽乾坤鼎被安置在一片光線柔和的虛空中,鼎旁邊懸浮著一座靈力充沛的仙島——虛無島。


    徵弦幾經周轉,被鎏光陣傳送到此,他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一張與他長相極為相似的臉出現在眼前。


    那人眉眼舒展,唇畔含笑,霜雪之色盡染長發,隻用一根精致的木簪鬆鬆垮垮地束著,身著銀色水紋長衫,天然去雕飾,全身儼然透露著一股神聖不可冒犯的氣息。


    “父尊……”


    徵弦起身向天道行禮,天道扶住他,“免禮。”


    隨後天道帶他熟悉了一遍虛無島的環境,讓他在此先休整七日。


    “父尊,我們多耽擱一日,阿焱與眾生靈就會多一日煎熬,事不宜遲,有勞父尊現在就開始吧!先將我的仙骨剔出存留記憶,我再入鼎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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