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那就委屈你了,平身吧。”天道扶起徵弦,安慰道:


    “你別怕,獻祭隻是需要你的血肉之軀,不會傷及你的魂魄,你獻祭後,吾會將你的魂魄渡往神界,以後便常伴吾左右,莫需渡劫,以獲永生。”


    神界,那是仙者窮極一生都未必能到達的境界,可同樣會前塵盡忘,徵弦不舍,若失去阿焱,永生又如何?不過是空寂寥。


    他毅然決然,再次懇求道:


    “父尊,請恕孩兒不孝,孩兒性命願舍,血肉可祭,唯阿焱不能忘卻!懇請父尊把關於阿焱的記憶留給孩兒,孩兒此生,隻此一願,求父尊成全!”


    “不舍塵緣,不渡神界,你當真要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入神籍?你可會後悔?”


    徵弦堅定道:“不悔!”


    天道歎了一口氣,他身負維護三界蒼生之大任,不敢有一絲懈怠,可對於徵弦,他是一天養育之責也未盡到,這一見麵就要讓他獻祭,他也心有愧疚。


    若非那次徵弦為了玄焱動用迴魂禁術,驚動他下令雷使神君施下天劫,他都不知道徵弦已經成親了。


    因而對於徵弦提出的這唯一請求,他也不是不能答應。


    他迴想起那日猶覺好笑。


    那日,雷使神君頂著一頭爆炸式雞窩頭,哭著來向他複命,告訴他遇到了一個瘋丫頭,連天劫都敢對抗,把他炸成那副鬼樣子,讓他在眾神麵前顏麵盡失,他跪求天道為他主持公道,要給那魔尊野丫頭一點顏色瞧瞧。


    可當他放開神識一看,一眼得見徵弦與那魔尊俏丫頭相擁而笑時,便也就作罷了。


    “既然你心有牽絆,吾成全你便是。”


    聞言,徵弦喜形於色,“謝父尊成全!”


    “不過……”天道隱隱蹙眉,“若要保留記憶,你便不能轉世,吾隻能在你獻祭之前,將你的仙骨取出,獻祭後,以仙骨為你重塑肉身。但這剔骨之痛,你可能承受?”


    徵弦毅然道:“孩兒能承受!”


    徵弦堅定不移的決心,天道一探便知,看來是兒大不中留了,他沒有盡過一天當父親的責任,也斷然沒有將他強行留在身邊讓他侍奉自己的道理。


    他暗暗歎息,“也罷,明日申時,吾來接引你。”


    “好……”


    濃霧散去,徵弦悠悠轉醒,恍惚間猶覺那是一場夢,可天道不入夢,入夢必是真。


    留給他和玄焱道別的時間不多了。


    這一別,他也無法確定何時能與玄焱重逢,也許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


    玄焱連在睡夢中也緊緊抱著他,隻要他一動,玄焱便會將手臂收緊一分。


    將他的手牢牢握在手中,仿佛已經成為了她的本能,唯恐他會突然消失。


    “嗚……阿弦,別走!”玄焱夢囈不斷,唿吸沉重,緊閉雙眼,額頭沁出了一層冷汗。


    “阿焱!”徵弦拭去她額頭的汗水,心一刹那揪緊了,“你醒醒……阿焱,是不是被魘著了?”


    玄焱生生被噩夢驚醒,猛得睜開雙眼,驚魂未定,在看到徵弦安然無恙地躺在她身邊後,她展顏而笑,將他緊擁入懷,慶幸那隻是一場夢。


    隻怪那夢太過真實,令她心痛如絞,她驚惶不安,將徵弦摁在身下便是一通狂吻亂啃,磨破了他唇角的一層皮,直至舌尖嚐到一抹腥香,才稍稍安下心來。


    “阿弦,我夢見你突然消失了,我好怕!”


    玄焱此刻就像一條離了水的魚,極度缺乏安全感,明明徵弦就在她身邊,卻感覺抓不住他,他就像那指間風,掌中沙,始終無法掌控。


    “別怕……”徵弦心如刀割,出口安慰的話顯得那般蒼白無力。


    “阿弦,答應我!不要離開我!”


    玄焱將徵弦壓在身下,逼視著他,眸中迫切又渴求的神色,令人心生不忍。


    徵弦受不住地垂下眼瞼,嘴唇顫動,見玄焱這般模樣,告別的話,他如何說的出口?


    玄焱忐忑到了極點,煎熬地等著徵弦的迴應,可等來的隻是沉默,她再也承受不住了,低吼一聲:“你說啊!說你不會離開我!”


    徵弦將她擁入懷中,拍撫她的後背哄道,“阿焱,你先冷靜下來好不好?”


    “那你答應我!此生絕不離開我!”


    “我……”徵弦不想欺騙她,告別的話卻又說不出口,內心越發焦灼。


    等不來徵弦迴應的玄焱已經快要崩潰了,她發狠地咬向他的脖子,很快便見了血。


    徵弦吃痛,卻始終沒有唿痛,一聲也未吭,隻有淩亂的唿吸暴露了他內心的痛苦。


    玄焱歇斯底裏,“徵弦!你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你真的要離開我不成?!你倒是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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