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焱痛不欲生,掌心托起了一團緋色光暈,竟是要生生剖出自己的內丹,將徵弦的魂魄召迴來。


    淩熙心驚肉跳,撲將過去抓住她的手,“不要!姐姐!剖出內丹你會魔力大減!還會折壽的!”


    “我隻要阿弦迴來!”


    “他已經自爆元神了!就算迴來了也是個傻子!”


    “我不管!我隻要他迴來!”


    玄焱推開淩熙,緋色光暈再次於掌心翻騰。


    正此時,徵弦拖著喵嗚獸弱小的身軀一躍而起,跳進了玄焱懷中,毛爪子按在她手心,與她四目相對。


    所有人都覺得這隻喵嗚獸死定了,然而玄焱卻沒有發怒,怔怔地看著它,透過它的眼睛,窺視到了附身在它身上的元神。


    “阿弦?”玄焱收迴了緋色光暈,將他抱進懷中,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潸然淚下,一滴滴砸在喵嗚獸的臉上,沾濕了它的毛發。


    淩熙盯著喵嗚獸仔細一瞧,也看出了附身在它身上的元神,不禁怒道:


    “好啊姐夫!好的很!


    你竟然把元神附身在紫蘇身上,讓姐姐以為你自爆元神而亡了,你要是再晚一步迴來,可要害死我姐了!你說!你是不是想逃跑啊!”


    徵弦垂下腦袋,一言不發。


    玄焱的心猛然鈍痛,默默地放開了他,看著他的眼神哀傷而痛絕。


    她擦了擦唇邊的血跡,整理好情緒,似是累極了,沉沉地歎了一口氣,仿若能聽見自己心中的痛吟,心境是一片淒風苦雨,黯淡無光。


    她絕豔的麵容忽然漾了一抹自嘲的笑,想她堂堂魔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費盡心機,全力以赴,卻終究得不到她家小夫郎的心,曾經的甜蜜相許都化為了泡影。


    她已經越發控製不住自己的魔戾之氣了,隻要徵弦稍有抵觸抗拒,就能輕易激起她的戾火,她怕終有一日,真會將他逼入死地。


    今日這種滅頂的絕望,她也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她手指發顫,隻聽得輕微的一聲脆響,束縛著徵弦肉身的鎖魂鏈被解開了,她親自將徵弦的元神從喵嗚獸體內移入他的肉身中,待他醒來。


    見徵弦再次睜開雙眼,玄焱揮退了所有人,包括淩熙和玉荀,連喵嗚獸也被抱了出去。


    玄焱忍著心痛,指尖攜了一道靈力,截取下了徵弦的一縷發,青絲繞指,聊以慰相思,低沉的嗓音似揉進了無盡的倦意,道:


    “趁我反悔之前,你走吧……”


    凰袍之下,手指緊握,堅硬的指甲陷入肉裏,像失去痛覺一般,隻剩下一片麻木。


    她眸底沉澱了萬千不舍,終究凝結為一句:“清弦仙師,我放過你了。”


    鎖魂鏈在她手中化作齏粉,紛紛揚揚飄散而去。


    徵弦一刹那紅了眼眶,心,一點點沉入冰窖,又冷又痛……


    玄焱最後撫上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靈犀玉鐲,仿佛在與它做告別儀式,一點點感受它的溫潤,而後緩緩取下來,抬起徵弦的手,放進他掌心。


    靈犀玉鐲觸手溫熱,還帶著玄焱的氣息。


    徵弦突然感覺心被狠狠地掏空了一塊,曾經的迴憶洶湧而至……


    他認真地對她說:


    “你戴上它,就代表是我徵弦的人了。若反悔,就將這對玉鐲摘下來即可。”


    而她那時驚喜萬分,對靈犀手鐲愛不釋手,對他說:“不反悔!永不反悔!”


    還激動地摟住了他的脖子,熱情地吻了他……


    徵弦捧著靈犀,指尖發顫,一股淚意直衝上眼眶,眼尾一片濕.紅。


    玄焱已轉身,隻留給他一道決絕的背影。


    未聽得腳步聲,玄焱故作輕挑道:“怎麽?你舍不得走了?”


    玄焱轉身,笑看著他,“瞧我這記性,怎得忘了……”她說著召喚出魔蝶,當著徵弦的麵給褚邪傳令,命她放了南宮躍與南宮棠。


    “好了,清弦仙師,這下你可以走了。”


    玄焱好歹也是一代魔尊,最後的體麵還是要的。


    這次,她沒再苦苦求他留下,而是重拾了身為魔尊該有的姿態,將龍吟喚來,道:


    “送客。”


    送客?龍吟一進門就懵了,寢宮內就他家尊上和魔後殿下,哪裏有客?客在哪裏?他惶恐的目光四處掃視。


    玄焱罵了一聲“蠢貨”,斥道:“送清弦仙師出去。”


    龍吟嚇得身子一哆嗦,隻好來到徵弦身邊,恭恭敬敬地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龍吟,你先出去吧,要走,我自己會走。”徵弦道。


    龍吟為難地看了玄焱一眼,得到了玄焱的默許,才敢離開。


    待龍吟走後,徵弦開口:


    “你真的植入玄陰丹了?”


    從沒有廉恥之心的玄焱,終於體會到了“羞恥”的感覺。


    為了留住一個男人,她堂堂魔尊已經做到了甘願承受每隔七日劇烈腹痛的程度,最終卻還是留不住人,真是丟臉。


    身為魔界女子,居然企圖用子嗣栓住一個不愛她、不接受她、隻想逃的男人,更是可笑可悲至極!


    “沒呢,據說植入玄陰丹可不是好受的,本尊何必為了一個隻想逃離的男人自討苦吃?你也未免太自信了。”


    徵弦垂下眼眸,手裏握著被退迴來的靈犀,忽得自嘲一笑,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但想起她為了救自己竟然要自刨內丹,連魔力大減,甚至折壽也在所不惜,他心底的痛惜之情又不爭氣地升騰起來,犯賤地衝擊地他腦仁生疼。


    她陰晴不定又喜怒無常,對他時而深情,時而殘忍,一會兒為他甘願自刨內丹,一會兒又嘲他太過自信,他已經快要被她折騰瘋了。


    如當初那般,融化了他心中的冰川,在他準備擁她入懷之後,她又突然發了癲,整整七日的暴行,將他推入寒潭,教他死了心。


    又如今日一般,在看到了她對自己的情誼後,他原本死去的心又漸漸複蘇,可又被她親口否決,將死而複生的幼苗再次踩進塵埃裏,化作一灘爛泥。


    千萬般滋味沉澱於心,發酵,翻攪,亂作一團,鼓脹地他心慌氣短,憋悶窒息,終於,這個一貫古井無波的男人如沉寂已久的火山一般爆發了!


    “混賬!”他低罵了一聲。


    自不量力也好,以卵擊石也罷!今日就算是要與這個女魔頭鬥個魚死網破,也要將這幾日所受的痛苦、屈辱、絕望通通發泄出來!


    虐待了他這麽久,就想這麽打發他走,休想!他清弦仙師不發威,真當他這修界第一強者是可以白白欺辱的!


    玄焱還在兀自傷心著,就聽得她家小夫郎斥罵了一聲髒話,隨後鋪天蓋地的縛魂絲就從她身後襲來了!


    爆發著金色光輝的縛魂絲,竹子般粗細,密密麻麻地纏上來,她一時沒有防備,竟被他嚴嚴實實地綁了起來。


    徵弦這一發不可收拾,將玄焱綁起來後,就在她額頭貼上了一張定魂符,將她死死按壓在身下,令她無法動彈。


    一雙總是溫潤的眸,此刻含著滔天怒火,像一頭暴怒的雄獅一般盯著玄焱,衝她怒吼:


    “淩弑塵—!你他媽的到底想怎樣!你這個……你這個瘋婆子!神經病!老子快被你逼瘋了!你有本事不如殺了我!也好過這樣折磨我!你是不是……是不是上輩子與我有仇!要如此磋磨我!你說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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