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一番表白,一番長談,感覺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剩下的唯有讓時間解決一切。應非池並不怕等待,他在閬風派等了整整十年才遇到一個離開的機會,現在讓他為了周滿等兩年又有什麽不可以?


    何況灌江村是個適合等待……不,適合過日子的地方。


    村子說大不大,常住人口也就一二百人,但是占地非常寬闊,平均每戶人家有近千畝的山林。一條小河從大山深處的高崖裏汩汩流出,從涓涓細流漸漸變為潺潺的溪水,進而滾滾奔流,在村子與村子的交界處與大河匯通,流向幾十公裏外的縣城。廣闊的天地給孩子們以風一般自由的歲月,每天上山下河地跑。


    應非池剛開始被認為是老師,學生天生對老師又敬又怕。隨後又因為十幾歲上學前班而被認為是傻子,再到最後,應非池以其終於被周滿寵出的天真,順利成為了孩子王。


    每天早上,白白的霧氣環繞在青山上,還未被太陽蒸發。小學裏就已經又動靜了,周滿在院子裏練劍,應非池捧著竹片和刀子在研究符咒。等上課了,應非池就會自己捧著鏡子自學,同時幫周滿照看他無暇顧及的班級。課間,應非池會跟孩子們玩遊戲。


    村子裏的遊戲都就地取材,沒有遊戲機也不會有滑滑梯。玩什麽呢?用艾草紮毽子,女孩子們在比。在地上劃定範圍,用毽子代替沙包玩砸沙包。在地上劃線,一群人在圈子裏,一個人在線外守著,線裏的人要把腳滑出線,線外的人要摸到滑出的人,被抓到的人算輸,代替守線的人。沒有玻璃彈珠,就滿村找廢棄的電池,把電池蓋撬下來,把一個電池蓋放在地上,另一個人用電池蓋去打它,能把電池蓋打翻就能贏得翻掉的那個電池蓋。


    在地上寫一個奇怪的天字,取五顆或者七顆或者九顆方形的小石子。先小心地疊在掌心,然後往上拋到手背再從手背拋迴手心,能抓迴多少顆石子就能走到多少步,誰先到達天宮(天字頭頂的田字中心)誰就算贏。


    這方形的小石子叫做“籽”,還有一種玩法叫撿籽,數目也是五、七、九的一種。將一顆籽捏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間,其他的抓在手心。將捏住的籽拋起,將掌心的籽灑出,然後接住拋出的籽。隨後重複拋籽的動作,在籽飛離手的時候迅速撿起地上的石子。以五顆籽為例,要以1x4、2x2、3-1、4-0的順序,將地上的石子一一撿起。完整地走了一遍流程之後,就可以拋籽了,拋籽也就是將石子疊在手心,拋到手心再拋迴手心。比賽之前約定一個固定的石子數,以先積累那個數目的石子為勝。


    如果不喜歡這些遊戲,還可以到山上還有河裏玩。


    秋天的山上有很多果子,從農曆八月的初秋到十月深秋,每個月都有東西可以吃。


    八月是背帶果,一種橘黃色的果子,有點像什麽呢?像葡萄。也是藤蔓攀援樹木,也是一串一串的,但是不如葡萄多汁,隻是比葡萄甜。與背帶果同時的還有露莓果。露莓果也是藤蔓,卻不像背帶果那麽喜歡高大的喬木,每次摘都要花好大的力氣爬樹。露莓果喜歡斷枝枯樹,是個貼心的好阿姨,非常溫柔而且慷慨,所以小孩子們也不需要用刀子把藤子隔斷,隻需要一串串地摘下。不過背帶果可以直接吃,味道甜過白砂糖,但露莓果卻需要帶迴家弄熟,火烤或者水煮都可以,火烤比較好吃,香香的,像煮熟的板栗一樣,帶著堅果的糯香,又帶著點鮮果的甜。


    九月,那是野葡萄的季節。往山上走,每個混熟了山上的孩子都清楚哪裏有野葡萄、是不是需要帶刀子隔斷藤子,是不是要爬樹。山上的葡萄有多少呢?除去鳥雀必須的食物,還需要背背簍才能裝下一顆葡萄藤的果實。每一次上山都要幾家人合作,因為那麽多那麽多,一家人根本吃不完。那葡萄並不是純粹的甜,甜中帶酸,與楊梅一樣殺牙齒於無形,吃得太多小心豆腐都咬不動。


    吃不完的葡萄怎麽辦呢?不要擔心,有周滿在呢。周滿會從老師傅那裏換來米酒,將米酒與葡萄一起放在壇子裏密封。這是葡萄酒,應非池長這麽大還沒喝過酒呢,村子裏自釀的米酒雖然粗糙,不如外邊的香醇綿長,卻自有一股辛辣的豪放,陣陣酒香饞得應非池直流口水。


    周滿被他可憐兮兮的眼打敗了,心一軟就承諾道:“過年開封了就給你喝一杯。”


    小道士就歡天喜地地繼續去玩了。


    十月,河邊開始有白藤果了。白藤果其實不好吃,因為它的植株長滿了刺,一串白藤果摘下來,手也要劃破皮。而付出這麽大代價的白藤果,剝了魚鱗一般的皮,除去薄薄的一層果肉,隻剩下老大的一個籽。周滿從小到大都不明白這東西有什麽好吃的,應非池卻說:“你不知道,這是好玩,誰真的喜歡吃這東西啊?我還不如去河裏摸魚抓蝦撿螺螄!”


    哦,是的,摸魚抓蝦撿螺螄。秋天河水終於溫柔安靜了,淺淺的水流隻是為了養護河裏的生命,它將給沿河的人類以豐沛的贈禮。魚有油魚、老康魚、牛角魚、白肚魚,小的大約手指這麽長,大的能有好幾斤,這就要看運氣了,越是大魚,越是喜歡躲在岩石裏。同樣喜歡躲在岩石裏的還有蝦子,青頭蝦比拇指還大,幾個就夠一餐。但是青頭蝦喜歡躲在黑暗的岩洞裏,怎麽抓呢?伸手進去很危險的,萬一有水蛇就糟糕了。


    這個時候,就該茶枯上場啦。


    茶枯就是茶籽榨油後剩下的渣滓,壓緊了做成一塊一塊的。將茶枯砸碎,撒上草木灰,澆上水攪拌,這就算是某種專門對付魚和蝦的“毒藥”了。將茶枯用麻袋裝好放在河水裏,最好是放在深潭的上遊,讓藥水流進深潭裏。等藥性彌漫整個水潭,魚和蝦就會傻傻地跑到岸邊,也不會跑了,隻管將它們抓到網兜裏就行了。


    至於螺螄,河螺都附在淺灘的石頭上,圓螺都扒在深潭的岩石上,隻管一路走一路撿就是了。當地有話說:對月吃田螺,越吃眼越明。因為應非池白天黑夜地用工惡補這個世界的種種,周滿生怕小道士將來近視——都修真築基壽三百了居然還近視,還能有更丟臉的事嗎?


    所以周滿幾乎隔三差五就做螺螄給應非池吃。螺螄怎麽做呢?周滿做菜的水平不怎麽樣,除了熬湯就隻會炒。學校後邊長了很多很多紫蘇,仿佛是為了螺螄為存在的。螺螄湯很鮮,應非池一次能就著吃兩大碗飯。而螺螄這種圓溜溜的東西,周滿教應非池嗍,就是用嘴吸,嗍這個字是當地話。應非池剛開始學不會,被通明鑒嘲笑,周滿就幫他做了個小竹簽挑螺絲肉。應非池不敢,發憤圖強練本領,終於練出一口嗍螺螄神技,跟周滿一起筷子夾起螺螄往嘴裏一放,嗍的一聲螺螄肉就進了嘴裏。


    應小道士除了畫符咒,終於有多了一項本領。


    歲月悠悠,閑適得不像凡塵,轉眼就是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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