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以前在閬風派的時候,雖然被人欺負,但應非池覺得自己還是很了不起的。盡管他因為怕清荀子廢了他的靈根而不敢學習法術,但在抄書的過程中應非池不僅把自己燒掉的那一倉庫書全都背了下來,連藏的書他都背得滾瓜爛熟。所以,即便一招法術都不會,他也能在閬風派裏躲過很多受傷的招數,被整的時候隻丟臉不受傷。所以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還能一邊自己修符咒,一邊還能指導周滿做劍修。


    但是這一次出門讓應非池深刻地意識到,哪怕他在修真上再了不起,也無法掩飾他在對外邊世界的無知。畢竟也是在門派裏與世隔絕長大的啊,在修□□裏扔下山還不知道怎麽用靈石買東西呢,何況來到一個科技社會。


    老實說,那些什麽汽車高樓,路邊上鋪的那石頭不像石頭、泥土不像泥土的東西,各種各樣奇葩的聲音,真的有點嚇到他了。更叫人擔憂的是,應非池知道周滿心裏有個大計劃,他不知道計劃具體是什麽,但他想自己總是能幫上忙的——比如說各種符咒,比如說等他到了化元期能禦劍帶周滿到處去。


    但是跟其他人,尤其是跟羅銳對比之後,應非池才有了深深地危機感。他不能什麽時候都讓周滿帶著他出門,他必須充分地了解這個世界,並且融入這個世界。


    怎麽樣融入世界才是最好的方式呢?當然是跟小孩子一樣,從頭開始唄。


    於是應非池對周滿說:“周滿,小學這東西,跟學堂一樣的嗎?”


    周滿買了肉,正把肉剁碎了做丸子給他吃:“對啊,就是小孩子學習世界、認識世界的地方。”


    應非池點頭:“嗯……那……周滿,我能不能也上小學?”


    “你?”周滿驚訝得剁肉都忘記了,轉頭來吃驚地盯著他。他家孩子的臉在照明符溫柔地光線下認真而且堅定。周滿是做老師的,對心理類知識略有涉及,一下子就猜到了問題的關鍵。也對,孩子總是要自己長大的,他不能什麽時候上街都牽著他的手。


    當自己是這世界唯一的依靠固然很好,但周滿更希望他在具備獨立直麵世界風雨的能力後,仍然將他視為唯一的唯一,最安全的最可靠。


    “嗯,好啊。”周滿點頭,“也差不多開學了。”


    開學是要做很多準備的。首先要把破舊的教室打掃幹淨,其次就要修繕屋頂,確保冬天的雨季來臨時,學校不會漏雨。隨後還要把桌凳都弄幹淨,把院子裏的雜草都除掉。不過這些事周滿隻需要交代一聲就好,應非池會有各種各樣的符咒把事情做完。而周滿自己,則又要出門。


    “這次是去鄉裏,要去教辦拿書迴來。你在家把屋子整理好,其他的事,不用擔心。這次我請了輛拖拉機去,因為東西太多了,我們兩個人拿不完。”


    拖拉機?應非池一聽這名詞腦子裏就浮現看過的各種車子,登時有點膽怯,趕緊點頭:“好啊好啊,那我在家裏。”


    然後果然乖乖在家打掃屋子了。


    傍晚的時候,應非池坐在屋簷下打坐入定,坐著坐著就想到了周滿,一下子腦子裏全是“周滿怎麽還不迴來”、“周滿中午吃什麽”、“周滿在外邊有沒有被人欺負”、“那個什麽羅銳有沒有趁機接近周滿”之類的念頭。心煩氣躁,入定是再也不能了,剛站起來,忽然從遠處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砰砰剖剖——砰砰砰剖剖——”


    那聲音轟鳴,一聽就不是生靈發出的,指不定又是什麽奇怪的鋼鐵怪物。應非池腦子浮現一個比三輪車四輪車更厲害的五輪車,一個輪子在前旁邊各有兩個輪子,嗚嗷嗚嗷地往學校開來。


    也許這無論鋼鐵怪就是周滿口中的拖拉機!


    應非池心驚膽戰得開了門,扒在門邊隻伸出個頭,大半個身子都在門框後邊,小心翼翼地看著。


    遠遠地一陣陣黑煙冒出,拐彎處首先冒出了一個四方的鋼鐵盒子,盒子上有許多難以描述的小東西,總之很是怪模怪樣。隨後是長長的兩個青色的鋼鐵手臂,手臂後邊連著一個棚,棚後邊還有個沒有蓋子的四方鋼鐵盒子。棚下麵坐了個人,應非池見過,就是吳東。車子後邊馱著許多東西,一個人背對著道路坐在那些東西上,應非池一眼就認出那是周滿。


    噢,那奇怪的砰砰剖剖的聲音就是從打頭的四方鋼鐵盒子裏發出的!


    應非池看著那傳說中的拖拉機搖搖晃晃、走一丈顛三顛地開過來,終於在學校前麵的台階前停下。吳東不知道按了哪裏,車子忽然不叫了,安安靜靜地停著,帶上鋼鐵固有的冰冷不願搭理人。


    這種東西純屬凡物,鑲上最上等的靈石也沒辦法飛起來啊,要來有什麽用?


    “啊呀!”吳東看著應非池大笑,“阿滿,你家娃仔來接你了!”


    周滿跳下車廂,仰頭望了應非池一眼,應非池也在望他。可能因為分別,或者是天氣的緣故,兩道目光就像有實質一樣膠著在一起,熱烈得幾乎融化。


    兩人的心同時一跳,周滿趕緊轉開視線說:“吳東叔,你開車辛苦了,天也晚了,你先把豬肉拿迴去給阿嬸煮吧,免得臭了不好,東西我跟非池搬就得了。”


    說著就把買來的豬肉拿了出來。


    吳東見他客氣,也實在怕豬肉變臭,隻好拿著豬肉離開了。等吳東一離開,應非池就跑進屋拿了個搬運符出來往拖拉機上一掛。一個又一個的紙箱從車廂裏飛出,整整齊齊地堆在辦公室裏。


    東西在搬著,應非池就悄悄地看周滿,周滿的皮膚被太陽曬得發紅,天氣太熱,一顆接一顆的汗珠往下掉。應非池又有想變成汗珠的衝|動了,而且這次還特別想咬一口周滿的喉結。這是什麽奇怪的癖好?他上輩子難道是妖獸?動不動就想咬人!


    應非池搖了搖頭,想把腦子裏的奇怪念頭甩掉。周滿看他愁眉苦臉地折騰自己,立刻關心地問道:“怎麽了?頭疼?下午修煉傷到了?”


    說著就轉身捧起應非池的臉,四周暮色漸起,隻有麵對麵地查看,才知道小孩的臉色是不是不對。然而當雙手捧起他的臉,才發現他的臉竟然小得隻夠自己的手掌。當手掌接觸到他的皮膚,才知道竟然柔滑如斯、溫軟如許。當麵對麵低頭查看,才發現兩人的身高差距如此奇妙——周滿必須低頭,應非池必須仰頭,否則便看不見對方的臉,但這麽一低一抬之間,兩人的唿吸就糾纏在一起,縈縈繞繞。他的目光迷茫而又單純,他的氣息熟悉而且美好,他的嘴唇瑩潤,嘴角微微翹起,好像……


    周滿神使鬼差地低下頭,應非池鬼使神差地閉上眼。


    “阿滿啊——


    粗豪的聲音驀地傳來,驚醒了一簾幽夢。兩人像被施了符咒的傀儡一樣同時跳開,臉同時望向來人,死都不看對方一眼,任憑心頭驚濤駭浪掃過又哭天搶地的失落。


    “阿滿。”吳東笑嗬嗬地走來,完全不知道自己打斷了什麽。“東西搬完沒有?你阿嬸喊我叫你們去吃飯。”


    “哦,搬……咳!搬完了。”周滿開口,聲音莫名地有些嘶啞,趕緊渴了一聲。


    吳東一看車廂空了,趕緊招唿兩人跟自己走。周滿默默地走在前麵,手背在伸手招了招。應非池現在是看不得他的眼也看不得他的臉,一看心頭就跳得失序,隻能按照他的手勢往前走。


    吳東嬸的手藝是出了名的好,做的又是最好吃的紅燒肉。可惜,當晚的兩個客人都沒有心情,一口接一口地灌米飯。


    一個想:剛剛究竟是要做什麽呢?為什麽那麽甜蜜那麽期待又那麽緊張?氣都喘不過來了。


    另一個想:唉,憂愁啊,今晚還要睡同一張床,千萬別出什麽事啊,孩子真的還小,未成年啊!


    可憐美味的紅燒肉,就這麽被無視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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