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院士迴過神來之後,看著眼前的陣仗,再加上自己腦海裏殘留的記憶,就已經大體上理出了事情的經過,於是他望著床前的幾位專家感慨地說道:“看來這次我是在閻王殿裏走了一遭,如果不得各位鼎力相助,我隻怕要讓閻王爺留下了。”


    眾人見他醒過來之後,不但神智清楚,而且說話時中氣十足,都不由暗暗吃驚,因為象他這麽大年紀的人,患了這種腦部疾病,不管怎麽搶救得法,活過來之後也會元氣大傷,精神萎蘼不振,有的甚至會落下個間歇性的老年癡呆症。


    可是這老頭似乎比沒患病之前更健旺了,這真是讓人想不通,但是不管怎麽說,老頭子恢複得快總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是大家都有麵子的事情,如果老頭子真的出了事,雖然每個人的責任有大小,但是大家都不會好受。


    不過崔老院士剛才說的話讓他們覺得有點汗顏,因為從他死過去到現在,他們還隻給他吊了一瓶鹽水,如果早知道是這樣,隨便給他吊點什麽治腦中風的藥,現在也不至於這麽尷尬,可是這種事誰又能料到呢……,唉!


    更何況真正給他治好病的大功臣就在這屋裏,這些專家都是高風亮節的人,他們當然不會厚著臉皮去冒功,所以他們聽了崔老院士的話,都不由自主向方子明坐的地方望過去,因為他們都覺得奇怪,為什麽崔老院士醒過來之後,這個年輕人卻沒有一點動靜。


    但是他們這一望,卻不由大吃一驚,原來剛才還坐在屋角的方子明,此刻早沒了影子,咦,這個輕人到底在搞什麽名堂?為什麽病人醒過來了,他卻偷偷溜掉了?葉時茗忍不住失聲問道:“人呢?怎麽不見了?”


    崔老院士坐起來不解地問道:“什麽人?誰不見了?”


    葉時茗這才想起自己有些失態了,於是他忙伸手扶住崔老院士說道:“崔老,您剛剛醒過來,還是先躺著吧!”


    “沒事,沒事,”崔老院士搖頭笑道,“我現在感覺比沒患病時還精神呢。”


    說完他又忍不住感歎道:“俗話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看來你們這一代治療腦科疾病的水平已經遠遠超過我們了,象今天這種情況,如果換了我自己來治,都出不了你們這麽好的效果啊!”


    屋內的專家聽了他的話,都不由麵露愧色,因為憑他們那幾把刷子,已經差點把老頭子送進閻王殿了,哪裏還說得上什麽新人換舊人?於是葉時茗訕訕地說道:“崔老,我們真的覺得慚愧,其實您的病不是我們治好的。”


    “啊?”崔老院士愣一下,然後失笑道,“你們別謙虛嘛,我的病不是你們治好的,難道是我自己治好的不成?”


    “我們不是謙虛,實在是不敢掠人之美,”葉時茗苦笑道,“因為您的病是一個年輕人給您治好的。”


    “真的?”崔老院士看他不象在撒謊,忙對屋內掃了一眼道,“是什麽年輕人?我怎麽沒有看見呢?”


    “他剛才還在這裏,”葉時茗忙解釋道,“可是就在您醒來的那會兒,他卻忽然不見了。”


    “噢?”崔老院士愣了一下,然後自言自語道,“這倒有些意思……”


    眾人都不知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所以隻能保持沉默,過了片刻,崔老院士望著葉時茗問道:“既然這個年輕人能來這裏治病,你們一定都很熟悉吧?”


    “我們也是第一次見他,”葉時茗苦笑道,“不過我們孫院長好象跟他很熟。”


    “噢,原來是這樣,”崔老院士點了點頭,然後躺下來說道,“那我等會兒問小孫吧。”


    但是他剛躺下,就看見副部長領著一年輕人從門口走進來,他正想再次坐起來,副部長已經緊走兩步上來按住他說道:“崔老,您身體尚未複原,還是躺著休息吧!”


    崔老院士本來也沒想真的坐起來,因為麵對葉時茗他們這些小輩,他想坐就可以坐,想躺就可以躺,沒有任何拘束,可以麵對這個副部長時,就沒有那麽自由了,因為論資格自己雖然比他老,但是論官職自己卻沒有他的大,所以在他麵前是不能倚老賣老的。


    因此麵對這種情況,他還不如幹脆躺在床上,裝作身體還沒複原的好,這樣也可以免去雙方的尷尬,副部長見他躺著不動了,這才滿臉關切地問道:“崔老,您現在感覺怎麽樣呢?”


    “已經好多了,”崔老院士知道他這還是領導式的關心,於是他笑著說道,“讓你費心了。”


    “費心倒是沒費什麽心,”副部長笑道,“不過您今天這一場,可把我們嚇得不輕。”


    “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崔老院士歎了口氣道,“自己研究了一輩子的腦科疾病,最後卻差點死在腦中風上麵,說出去真是個笑話。”


    “那是兩碼事,”副部長笑道,“難道研究外科的,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受外傷嗎?”


    “腦科疾病不比外傷科,”崔老院士搖頭道,“它發病是有預兆的,其實這兩年我已經感覺身體有點不對了,隻是整天忙著開會,講學,所以沒顧得上去調理,沒想到今天就發作了。”


    “那您可得注意調理啊,”副部長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您是我們醫學界的一麵旗幟,如果出現象今天這種情況,我們壓力都很大呢。”


    “正是呢,”崔老院士瞟了他身後的方子明一眼,然後說道,“我剛才聽小葉說,我的病是一位年輕醫師治好的,我正想見見他呢,沒想到他又走掉了。”


    “就是這個小後生呢,”副部長把方子明拉過來,然後笑著解釋道,“他倒不是走掉了,因為我先前叮囑過他,如果您醒過來了,讓他一定去給我送個信,所以他就出去了一趟。”


    原來是去抱部長的大腿去了,難怪病人一醒過來,就不見了他的影子呢,屋子裏的幾位專家瞟了方子明一眼,都露出一絲古怪的眼神,其實他們這麽想,方子明真是冤枉死了,因為他剛才確實是想溜掉的,可是他剛出急救室的門就被副部長截住了。


    後來副部長聽說崔老院士已經醒過來了,就讓他一起進來看看,他無可奈何之下,隻得跟著進來了,可是他剛才卻被副部長的一番話說懵了,因為他以前與這個死老頭素不相識,至於叮囑什麽的,更是一篇鬼話,他實弄不明白他這麽說是什麽用意。


    不過好在他現在的閱曆也夠豐富了,所以還沒笨到當場去揭穿別人的謊話,於是他隻好含糊地對崔老院士說道:“前輩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就是你幫我治病的嗎?”崔老院士盯著他打量了一番,然後拉住他的手讚歎道,“古人說自古英雄出少年,看來這話果然不假啊!”


    “多謝前輩誇獎,”方子明彬彬有禮地說道,“不過前輩的身體能夠恢複,主要還是靠這幾專家的藥石之功,我給前輩紮針,那不過是借力打力而已。”


    說完他伸手指了指床前的幾位專家,崔老院士人老成精,一聽他這麽說,就知道自己的病確實是他治好的,心中不由暗暗稱奇,於是他急聲問道:“你剛才說紮針?那是怎麽個紮法,能不能給老頭子說說?”


    “這件事說起來還要請您原諒,”方子明有些不安地解釋道,“其實我對您的病並沒有十足的把握,還好您恢複過來了,不然……”


    “嗯,年輕人不錯,有膽量說實話,”崔老院士一聽他的話,反倒樂了,“世界上的事情哪有百分之百成功的?所以我們醫生治病,最講究的就是膽大心細四個字,你自己覺得症臨準了,那就要大膽下藥,不然治病的良機可能就錯過去了。”


    “是,”方子明點頭道,“多謝前輩的教誨。”


    “別跟我來那些虛的,”崔老院士笑道,“我剛才問你的話你還沒迴答呢。”


    “這是我在古書上看到的一個針炙偏方,叫作金針續命,”方子明忙說道,“它能夠激發人的潛能,如果再配合一定的按摩手法,在關鍵時刻能收到一定的效果。”


    “噢?金針續命?”崔老院士渾身一震,“這個針法據說創自晉代的針炙大家皇甫謐先生,後來卻失傳了,到了清初的時候,據說名醫葉天士曾得一位姓劉的土郎中秘授,但是葉天士的著作卻沒有收錄這個針法,也不知是什麽緣故。”


    方子明沒想到他假借的這個金針渡穴還是大有來曆的,現在見這個老頭說得頭頭是道,他不由暗暗好笑,於是他隻能含糊地說道:“或許古人覺得這個針法太過兇險了吧,其實給我傳藝的老師父也告訴我說,這個針法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


    “噢?很兇險嗎?”崔老院士有些眼熱地問道,“方便說說嗎?都紮的哪些穴道?”


    “這倒沒什麽不方便說的,”方子明笑道,“我剛才紮的時候大家都在旁邊看著呢。”


    於是他將自己紮的穴道一一說了出來,然後又補充道:“不過針對不同的病,其中的某些穴道稍有變化,但不管換成什麽穴,通常都是禁針的部位。”


    “這就難怪了,”崔老院士歎了口氣道,“這些穴道不要說普通醫師,就是那些行醫多年的老專家,恐怕也不敢輕易下針哪!”


    “所以我才說很僥幸,”方子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剛才萬一……”


    “你以前有過這樣的經驗嗎?”崔老院士沒有理他的話,隻是望著他問道。


    “這個……”方子明想了想說道,“完全相同的病例是沒有的,但是我給人治病時,用針的機會比較多,所以針法還是比較熟練。”


    “這就不錯了,”崔老院士連連點頭道,“以你現在的年齡,能有這樣的膽識,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崔老既然如果覺得這個後生不錯,怎麽不收他當個徒弟呢?”副部長開玩笑道。


    “好哇,”崔老院士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笑道,“你不說我還忘了,你這一說我還真有了這個心思呢。”


    “小方,快給老師行禮啊!”副部長忙拉了拉方子明的衣袖笑道。


    “啊?”方子明本來以為他們是開玩笑,所以還站在一旁看熱鬧呢,現在聽說要他真的拜師,不由吃了一驚。


    “崔老答應收你做徒弟,這是莫大的機緣,難道你還不願意麽?”副部長瞟了他一眼,然後意味深長地說道,“崔老一生名滿天下,想給他做徒弟的不知道有多少,可是因為他擇徒極嚴,到現在為止,親傳的徒弟扳著指頭都能數過來呢!”


    “這……”方子明遲疑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道,“能拜老前輩為師那當然是莫大的福緣,我就怕自己太過愚鈍,以後會給老師丟臉。”


    “嗬嗬,年輕人膽大心細,有能力但是性格不張揚,這很對我的脾氣,”崔老院士望著方子明一本正經地說道道,“隻要你不嫌老頭子倚老賣老,我倒是真的願意收你這個徒弟。”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方子明如果再推脫就要得罪人了,於是他隻好恭恭敬敬地向崔老院士叩了個頭道:“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好,好,”崔老院士見他恭恭敬敬地給自己叩頭,不由心中大喜,忙伸手向他虛扶道,“快起來吧,意思到了就行了。”


    方子明以前拜戚雲楓為師時,一連叩了三個頭都不覺得有什麽,可是他現在才給老頭叩了一個頭,就覺得有些別扭,因為他總覺得崔老院士之所以願意收自己做徒弟,也許並不是因為自己是個可造之材,而是因為其它的緣故。


    不過好在以崔老院士的年紀,做他的爺爺都足夠大了,所以他覺得給他叩個頭也沒什麽,否則以他的個性,這個頭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叩的,但即便是這樣,他站起身來以後,還是覺得臉上訕訕的,很是有些不自在。


    屋內的幾位專家都沒想到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所以他們看著方子明的眼神都有些古怪,因為對於一個學醫的人來說,能夠攀上崔老院士這棵大樹,將來在醫學界的地位,無疑會象坐直升飛機一樣,所以剛才副部長說得一點不錯,確實有許多人做夢都想給崔老院士當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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