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剛剛鬆了口氣,一絲微微的傷感又湧上了心頭:自己到底是老了,就算是現在這樣羅帶半解,對男人都沒有什麽吸引力了,唉,女人哪,永遠都是這麽奇怪,如果你輕薄了她,她說你下流,如果你不輕薄她,她又覺得傷心,這真是怎一個愁字了得!


    若是她知道方子明給她按摩以後,總是要找自己的女人泄火,不知道她該做何感想呢?不過她這時候當然是不知道的,於是接著前麵的話題說道:“這有什麽奇怪的?古人說女子十五及笄,隻是說她可以嫁人了,又不是說一定要嫁人。”


    “這話也很有道理,”方子明點頭道,“也有可能是她出嫁了,你卻沒有夢到。”


    “這……不會吧?”謝靜雯遲疑道。


    “雖然你說這個夢是連續的,但我認為這不過是她生活的一部分,”方子明沉吟道,“不然怎麽你一做夢她就在屋子裏?這應該是她對你的一種暗示,她要突出的是這個屋子,或者說是屋子裏的這種生活。”


    “這我可不知道了,”謝靜雯搖頭道,“我對夢裏的事情本來就記得不太清楚。”


    “等你下次做夢的時候,如果我能進去看看就好了。”方子明想了想說道。


    “你進我夢裏看看?”謝靜雯吃驚地問道,“這怎麽可能?”


    “能是能的,”方子明點頭道,“隻是不太方便。”


    “看來我的選擇很正確,你還真不是普通人哪,”謝靜雯盯著他看了片刻,然後問道,“那你說不方便是什麽意思?”


    “我要進你夢裏,就要離得越近越好,”方子明很坦然地說道,“但是夢是要睡熟之後才會做的,而我又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做夢,所以說不方便。”


    “這……”謝靜雯臉上慢慢浮起一絲紅暈,遲疑了片刻,然後低聲問道,“那到底要多近才算是近呢?”


    “實話說吧,這種方法是很耗功力的,”方子明也不隱瞞,“所以如果偶爾一次,我隔著一間房都可以,但是如果經常運功的話,那非得同處一室才行。”


    “隻要同處一室就可以了嗎?”謝靜雯鬆了口氣,細聲細氣地問道。


    “這已經很唐突了。”方子明苦笑道。


    “噢,”謝靜雯點了點頭,過了半晌她忽然問道,“那敏妹要我搬過來,是你安排的了?”


    “搬過來?什麽搬過來?”方子明不解地問道。


    “敏妹今天說,讓我以後搬到診所裏來住啊,”謝靜雯望著他好奇地問道,“難道這事你不知道麽?”


    “啊?”方子明吃了一驚,但是他仔細一想,馬上就明白了是怎麽迴事,趙敏昨天說謝靜雯的安全讓她負責,原來她就是準備讓謝靜雯搬到診所裏住,難怪她昨天說不用他管這事。


    “你真不知道啊?”謝靜雯看著他的樣子,就知道這事跟他關係不大。


    “也不是不知道,”方子明忙解釋道,“她昨天跟我說,因為你每天晚上都迴去得晚,怕時間長了會出事,所以她說得想個辦法,可是我當時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後來她說這事不用我管,她來想辦法就行了,所以我還不知道她想出的是這個辦法。”


    “噢,那你覺得我來住合適嗎?”謝靜雯瞟了他一眼問道。


    “好是好,你每天一下班就來這裏,那就不用擔心你的安全,”方子明忙說道,“隻是診所裏人比較多,我怕你住不習慣。”


    “那我明天就搬過來了,”謝靜雯笑道,“敏妹說了,讓我來了之後就跟她住在一起。”


    “啊?”方子明聽她這麽說,不由張大了嘴。


    “可是有什麽不妥麽?”謝靜雯忙問道。


    “不,沒有,”方子明忙掩飾道,“我是怕你覺得不方便,其實我這裏房間倒是挺多的,如果你覺得不方便的話,隨時都可以給你收拾出新房間來。”


    “有什麽不方便呢,”謝靜雯笑道,“如果我真搬過來,吃住都在這裏了,也省得我下班之後還要做飯,比我自己家裏方便多了,再說我跟敏妹很談得來的,跟她住一起,我也比較開心。”


    “噢,你迴去還得自己做飯麽?”方子明隨口問道。


    “不自己做誰做?”謝靜雯歎了口氣道,“我離婚後就一直單獨住著,我媽說要來幫我做飯,我也不好意思讓她侍候我,所以就沒答應,有時實在不願做了,就在外麵吃,可是外麵的飯菜吃久了就膩得很,沒奈何隻好自己做。”


    “怎麽不請個保姆呢?”方子明建議道,“象你這麽忙的人,請個人做家務才省心。”


    “以前請過一個,還不如我自己做省心呢,”謝靜雯笑道,“如果別人飯菜做得不好,你還不能說,如果說了,別人說你難侍候。”


    “其實跟你熟悉了,倒覺得你說話挺有意思的,”方子明笑道,“不象第一天那樣官威十足,讓人不敢接近。”


    “我有什麽官威?”謝靜雯白了他一眼道,“我第一天來就可憐巴巴地求你,你還把架子端得老高,官腔打得比我們局長還足。”


    “我那是沒辦法,人命關天,”方子明苦笑道,“就是現在,我也沒把握把你治好。”


    “你放心,就是死了我也不怨你,”謝靜雯瞟了他一眼,然後低聲說道,“你不知道,這兩天我睡覺都越來越安穩了,我想再過幾天,我就會忘記自己是個病人。”


    “那我明天去接你吧,”方子明被她的眼睛輕輕一瞟,就覺得心裏有些發慌,於是轉緊轉移話題道,“你明天什麽時候下班呢?”


    “我隻要帶點隨身用品就行了,哪裏用得著你接啊,”謝靜雯忙說道,“再說你也挺忙的,讓你接多不好意思。”


    “你不用跟我客氣,”方子明笑道,“女孩子嘛,即使是隨便在哪裏住一夜,東西都不會少,更何況你如果在這裏住的話,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哪能不帶東西呢?”


    “那好吧,”謝靜雯想了想說道,“你明天下午六點去西苑新村,我在門口等你。”


    “等就不用等了,我到了給你打電話吧,”方子明開玩笑道,“如果我因為堵車遲到幾分鍾,豈不是讓你久等?”


    “你愛堵車就堵吧,反正我就在那裏等了。”謝靜雯白了他一眼道。


    什麽叫我愛堵車就堵,難道堵車也是我願意的麽?方子明簡直哭笑不得,不過現在他也知道,這位姑奶奶是個說一不二的主,以後跟她做什麽事,千萬不可失信,否則隻怕朋友就沒得做了,於是他忙點頭道:“好吧,算我怕了你,我決不讓你白等就是。”


    “白等不白等,還要明天才知道呢,”謝靜雯低聲嘀咕一句,然後扯了個嗬欠道,“我又想睡覺了,這可怎麽辦呢?”


    “如果你睡得著就睡吧,”方子明又給她加了一點點靈力,“你不是說晚上睡得好麽?怎麽這麽困呢?”


    “快到年底了,好忙的,”謝靜雯迷迷糊糊地說道,“一天恨不得分做兩天使呢。”


    方子明看著她此刻的樣子,覺得真是憨態可拘,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憐惜,他不由暗暗歎了口氣道,看來這做官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如果換了我,隻怕早就煩了,也難為她一個女人,居然有這樣的耐心,想到這裏,他按下去的手法不由越來越輕柔。


    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鍾,方子明將她輕輕推醒道:“好了,今天就這樣吧。”


    謝靜雯揉了揉眼睛,有些慵懶地說道:“就完了嗎?我還沒睡夠呢。”


    “等明天再睡吧,”方子明笑道,“明天咱們把按摩的時間推遲一點,等按摩完了,你可以接著睡。”


    “那倒是不用了,”謝靜雯笑道,“其實你給你按摩過後,我的精神挺好的,迴了家要看好一會兒書才睡覺呢。”


    “別太耗神,那樣對身體不好。”方子明慢慢地轉過身去,方便她坐起來穿衣服。


    “也沒什麽耗神的,就是一種習慣,”謝靜雯一邊整理衣服一邊笑道,“每天不拘多少,能夠看上那麽幾頁幾行,自己心理就踏實。”


    “這倒是個好習慣,看來真正喜歡讀書的人就是不一樣,”方子明開玩笑道,“不過差不多也就行了,你都已經是碩士生了,如果還那麽拚命,讓我們這些人還活不活啊?”


    “碩士生算個什麽?”謝靜雯笑道,“其實我早想去讀博,隻不過不想往學術的路上走,所以就丟下了。”


    “為什麽讀了博就一定要搞學術呢?”方子明忙問道,“繼續當官不好麽?”


    “那可由不得你,”謝靜雯笑道,“現在我國的官,年輕化和知識化都是個大問題,所以年輕人當官,最忌風頭太勁,否則就成了出頭的椽子,準保你是先爛。”


    “這話怎麽講?”方子明不解地問道。


    “打個比方說,你是個當領導的,你的下屬能力比你強,學曆也比你高,那可怎麽樣呢?”謝靜雯問道。


    “這個……”方子明想了想說道,“隻怕我這個位子就坐不穩了。”


    “這就是了,”謝靜雯慢慢地誘導他,“如果你想保住自己的位子,又該怎麽辦?”


    “這可有點麻煩,”方子明皺了皺眉道,“明知道他比我強,那我隻好把位子讓給他了。”


    “不錯,不錯,推位讓國,大有古賢遺風,”謝靜雯撲哧一笑道,“你轉過身來吧,我都已經弄好了。”


    “你笑什麽?難道我說得不對麽?”方子明轉過身來問道。


    “道之不存,繼之以德,德闕而匡之以禮,禮壞,而後法生焉,”謝靜雯歎了口氣道,“即如法者,於今也為人所玩之,俗雲,江河日下,人心不古,此言誠不我欺也。”


    方子明見她忽然掉起文來,頓時覺得頭暈暈的,於是趕緊擺了擺手道:“打住,打住,你要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說這個我聽不懂。”


    “沒什麽,”謝靜雯意興闌珊地說道,“我就是想告訴你,現在當官的人不會象你那麽傻,一個人辛辛苦苦爬上一個好位子,哪裏舍得拱手讓人呢?所以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什麽釜底抽薪,挑撥離間,借刀殺人,那是無所不用其極。”


    “啊?官場竟會如此兇險?”方子明大驚道。


    “那是自然,”謝靜雯點頭道,“俗話說,官場如戰場,可見官場之爭也是你死我活的,就拿我們剛才討論的話題來說,如果身為下屬,卻樣樣都比上司強,那就招了官場上的大忌,所以上司一定會找個借口,把你發配了才罷。”


    “發配?現在也興這個?”方子明吃驚地問道。


    “跟你說話真沒意思,”謝靜雯白了他一眼道,“我是跟你打個比方,比如你是個經濟學博士吧,領導將你調到經濟政策研究辦公室,讓你天天研究那些條條框框,估計你的後半輩子,也就隻能靠著爬格子碼論文去爭職稱了。”


    “這樣也行?”方子明狐疑地問道,“現在都提倡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呢。”


    “人家雖然把你的崗位調整了,但是級別給你提了,待遇給你漲了,專業也很對口,有哪一點不尊重你呢?”謝靜雯笑道,“這個叫作明升暗降,是官場裏最常用的一招,也是最陰損的一招,有許多才華橫溢的年輕人就撲在這上麵,一輩子不得翻身。”


    “你們當官的壞心眼兒真多,”方子明開玩笑道,“這種事你是不是也幹過呢?”


    “我?”謝靜雯冷笑一聲,然後傲然道,“我犯得著嗎?誰有本事盡管使,不是我說句誇口的話,若是我沒有金鋼鑽,我還不攬這瓷器活兒呢。”


    “既然你這麽厲害,怎麽就沒人踩你呢?”方子明好奇地問道。


    “如何在官場上自保,這也是為官的能力之一,”謝靜雯正色道,“所以當下屬的,第一重要的就是韜光養晦,把自己的鋒芒藏起來,第二重要的是明心誌,讓人知道你腦後沒有反骨,這樣上司使用你時才會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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