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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蕾苦笑一聲,輕輕搖了搖頭才道:“你可別忘了,糾察院的情報可是我替你整理的,要查的可不隻是朝廷的事,從你十三歲在大都城外殺了一名百夫長和幾個士兵、十五歲去的峨嵋吊喪、十八歲到濟南府,之後成立黑水軍南征北戰,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啊???!”張翠山驚呆了,一時之間竟是無言以對。


    “你打算就這麽丟下我一走了之麽?”安蕾悠悠地開口。


    “不是,我本是黑水軍的首領,和伯顏????義父是敵對身份,是不可能站在一個陣營的。”張翠山考慮到安蕾與伯顏的關係,又多叫了老軍頭一聲義父。


    “正是因為如此,我既然留不住你,你想走就走吧!”安蕾淒然一笑,眼中掠過一絲痛楚。


    看得張翠山心下隱隱生痛,在他的心裏,周若水既一見鍾情,又有數年的刻骨銘心的感情基礎,論深厚自是遠遠勝過了安蕾,張翠山不想說出來是怕傷了安蕾的心,可是這一點偏偏讓她看透了。


    對這樣一個深愛自己的女子,哪怕不是最愛,心下依然會愧疚不安,張翠山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個女子也走進自己的生命裏了。


    “如果你願意跟我一起迴濟南的話,咱們同樣也可以在一起,我保證補辦一場婚禮,比現在這個更風光!”終於,張翠山鄭重地對安蕾作出了一個承諾。


    安蕾聽到這話眼前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搖頭道:“義父對我恩重如山,我斷不能棄他老人家而去!況且你也說過漢蒙不兩立,我一個蒙古女子到了你們漢人的地方,隻怕也很難適應。”


    “總有兩全其美的法子的!”張翠山急了,還想爭取一下。


    “等你哪一天退出蒙漢之爭的時候再來找我吧!”安蕾淒然一笑輕輕推開張翠山飄然而去,就在轉頭的那一刹那已是淚流滿麵,她不是個輕易動容的女子,可是張翠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實在是太過重要,失去他不啻於鑽心之痛。


    她不敢迴頭,生怕一迴頭就會控製不住自己跟張翠山一道離開。


    “我會迴來找你的,等著我!”張翠山並不是個始亂終棄、不負責任的男人,隻是在這一刻,他實在是沒有勇氣去挽留安蕾了。


    咬了咬牙,一抖僵繩,朝著東南方向而去。


    一年多來效力於蒙古帝國,迴濟南之後眾兄弟還會愉快地接受自己麽?新河城一戰,江浙紅巾軍損失慘重,張士誠兄弟還會認自己這個兄長麽?這一刻張翠山的心思無比的矛盾,第一次對未來產生了迷惘。


    “安魯我兒慢走,因何著急離去,害得為父好生擔心!”張翠山心亂如麻,剛轉過大道口,又被一人給堵上了。


    來人正是伯顏,張翠山一楞,看著老軍頭那張飽經滄桑的老臉,百感交集。


    二人的關係比較複雜,敵對身份、視若親生、救命之恩、提攜之恩,父子?抑或是仇敵?


    “兒啊,你為何不辭而別?這是人去哪兒?”伯**的是匹千裏馬,腳程奇快,後發先至,雖然不知道張翠山會走哪條路,但是守在張家口這個大都與濟南必經之路上等著,終於和張翠山碰上麵了。


    “王爺,翠山身份已明,實當不得王如此稱唿。”張翠山坦然上前,雖然伯顏的武力遠勝於他,哪怕是手段盡出也是有敗無勝之局,卻也毫無驚慌之意。


    “別說那麽見外的話,你既認老夫為義父,那咱們就是一家人,就算是身份已明又算得了什麽,為父難道還會嫌棄你是農民軍首領麽?快隨為父出去吧!之前我對你的許諾一概不變,待為父百年之後忠勇王的爵位也一並傳給你!”伯顏對張翠山不可謂不厚,要知道忠勇王的爵位可不比其他,哪怕是察罕也得不到老軍頭如此的重視。


    在伯顏看來,黑水軍和紅巾軍隻不過是烏合之眾,有自己鋪給張翠山的大好前程,自是遠遠強於和一幫農民軍瞎搞。


    “王爺此言謬也,蒙古帝國如今已是風雨飄搖,權貴當道,百姓疾苦,滅亡是早晚的事,大廈將傾,王爺縱是有通天之能又能支撐多久?您已年過八旬,本該安享晚年,如果您老願意的話還是隨晚輩迴濟南府,百年之後翠山願意為您送終。”伯顏待張翠山甚厚,一年多下來,二人之間的感情已是極為深厚,這些話張翠山亦是真心實意。


    “兒啊,為父好話說盡你怎麽就是不聽?”二人的政治立場不同,伯顏當然不會認為張翠山的話有道理,不過他還是不死心,想勸張翠山迴去。


    “王爺,翠山之前被蒙在鼓裏,幫蒙古朝廷做了不少事,看似起了一點作用,可是你我份屬敵對,對黑水軍來講,對蒙古行小善即是對義軍鑄大惡,翠山在此拜謝您的救命之恩和栽培,從前父子之情就此了結。”張翠山說罷下馬,撩起下擺朝伯顏撲嗵一聲跪倒,咚咚磕了三個響頭,這既是拜謝救命之恩,又意味著二人關係的斷絕。


    “你何必如此???”伯顏老淚長流,心痛不已。


    張翠山拜罷,翻身上馬,朝伯顏一抱拳道:“還請王爺放行。”


    “你若離去必為害我大蒙古帝國,老夫豈能任你所為,你還是留下吧?”伯顏不想對張翠山用強。


    “王爺的大恩容後再報,隻是我意已決,大都是絕不會再迴了!”張翠山狠了狠心,擎出輪迴槍,朝著老軍頭當胸刺去。


    “也罷,為父就先拿下你,帶迴大都再說。”伯顏還不死心,攸出一指,將輪迴槍蕩開,張翠山隻覺虎口一震,心道飛龍指自己已經有了幾分火候,可是跟伯顏相比,依舊是天壤之別,當下不敢大意,輪迴第一式已經出手。


    老軍頭反應奇快,雙掌翻飛,淩空朝著張翠山擊出,迫得後都隻不得不迴槍自保,二人戰於一處。


    自打晉入宗師之境,張翠山一槍在手似是再也無懼任何人,哪知與伯顏對上之後依然是束手束腳,這還是老軍頭沒跟他來真的,要是全力出手的話,哪怕是張翠山全力相抗也是蚍蜉撼樹無濟於事。


    二十餘合之後,張翠山已經挨了一拳兩指,饒是他銅皮鐵骨亦是覺得隱隱生痛,這還是老軍頭手下留情,要不然這會兒已經重傷落敗了。


    張翠山心知不敵,虛晃一招打馬便跑,老軍頭一門心思擒他迴去,哪裏肯舍,放馬狂追,二人一前一後瞬間奔出十餘裏。


    終究是老軍頭的千裏馬快了幾分,眼見二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張翠山心下一沉,正要再戰,忽地前方一道雄渾的聲音響起:“大當家莫慌,咱們兄弟在此!”


    張翠山心下大喜,他已經從聲音中聽出是程峰到了,雖然程大個的嗓門粗豪無比並無多少磁性,但在這一刻對他來講無異於天籟。


    一陣疾風襲至,又有兩騎飛奔而至,馬上的騎者正是程峰和郭子興,三人合於一處,隱隱呈掎角之勢將伯顏圍住。


    老軍頭藝高人膽大,和程、郭二人也算會過麵,嗬嗬一笑道:“你們都是我兒的部下,幹脆一起跟老夫迴大都得了。”言下之意竟是要將三人悉數擒下。


    “大當家,兄弟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看我先跟他鬥上一場!”程峰手持雙刀,一長一短,晉升宗師之後氣度更是不凡,單是這一股殺氣就令伯顏感到了一陣壓力。


    程峰大喝一聲,長刀呈剛,短刀展柔,朝著伯顏當頭劈下,老軍頭冷哼一聲,長袖一揚,將這兩股刀氣盡數化解。


    “程小子的功夫進步很快啊,怕是不在當年上官鵬之下了。”以伯顏的眼力自是能看出程峰的底子是天南派,他與上官鵬亦是舊識,當下忍不住有些感慨。


    “王爺過獎,程某的功夫小有進益,還詛王爺指點一二!”程峰知道張翠山曾認伯顏為義父,是以說話多了幾分客氣。


    話音未落就使出了雷霆一擊,長刀慢而短刀快,幾乎是同時襲至,一剛一柔,再加上他水上飄的輕身功夫,縱是頂級宗師修為的伯顏亦是麵色一整,不敢小覷。


    二人鬥了二十餘合,程峰刀勢已盡,落入下風,郭子興長槍一擺加入戰圈,不過他的修為隻是準宗師級別,比起程峰遠有不如,二人縱是聯手亦非老軍頭的對手,十合之後敗相即顯,張翠山一聲長吵雜,挺動輪迴槍刺向伯顏的後心。伯顏好像背後長了眼,朝後揮揮手,一道淩空掌力蕩開了輪迴槍。


    黑水軍最厲害的三位首領聯手,竟是戰伯顏不下,這還是老軍頭有意放水,若是全力出手的話三人哪裏還有活命。


    鬥到酣處,老軍頭大展神威,一掌把郭子興震得倒飛而出,好在關鍵時刻張翠山朝著老軍頭連刺數槍,這一掌也沒使出多大力,郭子興落地後踉蹌退了數步,卻沒有再去助戰,而是高喝一聲:“開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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