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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稟將軍,客廳、臥室以及茅房都找過了,不見薑恆的蹤影。”一個百夫長小跑著向安泰匯報。


    薑慶和安泰在大門口鬧了這麽半天,就算是聾子都能察覺不對勁了,肯定是跑路了。


    “哎呀!這個老小子肯定是翻牆頭出去的,早知道我就派兵把薑府給包圍了!”安泰氣急敗壞,大唿失策。


    二號密探像看白癡似的白楞了安泰一眼,沒好氣地道:“是挖地道逃走的!”


    他不像安泰這種隻會打殺的軍中武將,心思細膩著呢,早就暗中派了幾十名丘八包圍了薑府,隻是這些丘八並未發現什麽異常,稍一推理,就知道另有通道。


    “那該怎麽辦?可不能讓薑恆給跑了,要不然我可不好像三哥交待!“安泰一下子慌了。


    “放心,這事好辦,問薑慶那小子肯定知道!”二號頗有大將之風,遇事不慌,有條有理。


    “薑慶為了他老子連命都不要,他會告訴我們麽?”安泰不太相信二號的話。


    “將軍,鎮定點!有些事未必要用言語說出來,還可以用別的方式。”二號嘿嘿一笑,審人他可是專家級的。


    “府裏的秘道通往哪裏,說!”安泰一盆水潑醒了薑慶,開始審問。


    “哼,你以為我會告訴你麽?”薑慶雖然身負重傷,卻是條硬漢子,一聽父親沒被抓住,心下暗喜,當然不肯迴答安泰了。


    “將軍,整座府第已經搜遍了,除了假山之外並未發現有什麽異常。”二號的聲音不大,卻偏偏讓薑慶給聽到了。


    “告訴你們,府裏根本就沒有秘道,我爹根本就不在家!”薑慶的眼神迅速朝一個方向瞄了一眼,心下暗罵這幫蠢貨,假山就是假山,秘道根本不在哪裏。


    “我知道在哪裏了!”薑慶的那個眼神雖然隱秘,然而還是被二號給捕捉到了,手一抬,數名丘八在茅房一側的草垛裏一陣扒騰,頓時露出一個黑洞口。


    狡兔三窟,薑恆知道自己早晚會東窗事發,事先給自己挖了一條通往大都城外的逃生通道,隻是準備時間未免稍嫌不足,地道是挖好了,可是跑路的盤纏卻還沒搜刮夠。


    派出一支精銳十人隊順著秘道追出,過不多時就得到消息,秘道果然是通往城外的,秘道外雖然有些被刻意掩飾過的痕跡,可是剛下過雨,這些長年充任斥候的丘八還是能分析出薑恆是從大都往南而行,正是新河城的方向。


    “牽本將的馬來,咱們去新河!”安泰發一聲喊,就要帶人去追。


    “將軍且慢!”二號忽地阻住安泰,略忖片刻之後道:“薑恆是中堂脫脫的心腹,既然是逃走了,咱們就如實向大帥匯報吧!”


    “為什麽?”安泰一隻腳已經鑽進了馬蹬,身子懸在半空中,聞聽此言,臉上現出不解之意。


    “是這樣的,若是在脫脫麵前逮捕此人,須於他的麵子有損,還是向大帥請示之後再做決定吧!再者說大帥和脫脫大人的關係不錯,最重要的是二人的政見亦是相當一致,有這麽一層原因在裏麵,咱們做下屬的若是貿然摻和進去反而不妙。”二號微微一笑,侃侃而言。


    把這事報告給張翠山,至於他是捉人還是向脫脫施壓,都比這兩百人直接追去適合得多,如此一來既能解決問題,又何護了自己,不招人忌。


    “嗯,老兄說得有道理。”安泰雖然有些不成熟,但不代表他沒腦子,想了一下覺得二號說得有道理,遂點頭應允。


    “老兄,你能耐不小啊!以前你是幹什麽的?我怎麽沒有聽過你的大名?”在迴糾察院的路上,安泰對二號的能力極是佩服,二人邊走邊聊了起來。


    “安泰將軍忙於公事,自然不會注意到這些小節,屬下李善,以後還請將軍多多關照。”二號微微一笑,態度低調。


    原來此人非他,正是濟南府的幕僚李善長,奉程峰等人之命秘密潛入大都,正逢張翠山招收密探,以他的手段自然輕易錄取,隻是他數次有意無意向張翠山透露之前的事,後者卻是一無所覺,這才留了下來。


    ******


    薑恆曉風露宿,日夜急奔,在路上花了五十兩銀子買了一匹瘦馬,大半日之後才到了新河城蒙古軍大營。


    “中堂大人,救命啊!”薑恆一見到脫脫,撲嗵一聲跪倒,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聲淚俱下,大聲唿救。


    “薑尚書,你為何到此?”脫脫大惑不解,薑恆剛被他推薦為工部尚書,也算是自己的嫡係,怎地有人要殺他麽?


    “糾察院樞密使大人派了大軍到卑職府中,他這是要屬下的命啊!”安魯兇名在外,他要抓的人鮮有能逃得活命的,薑恆雖然也算小有本事,可是跟張翠山一比卻是遠不夠看了,如何不懼。


    “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你一五一十地給本堂說出來!”張翠山離開沒幾天,糧草也如期送至,農民軍也沒什麽異動,原以為能太平幾天,脫脫這才意識到大都怕是又出大事了。


    薑恆這迴也顧不得丟人現眼了,將自己利用職務之變收取迴扣和審批費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


    “胡鬧,簡直是亂搞!”脫脫勃然大怒,指著薑恆的鼻子罵道:“朝廷要政改你以為隻是說說麽?在這個風口浪尖是你竟然還敢頂風作案,這不是找死是什麽?”


    “是,卑職知錯,以後再也不敢了。“薑恆嚇得一哆嗦,嘴裏連說不敢,心下卻是不以為然,要不然他也就不貪了。


    “整頓朝綱並非安魯一個人的決定,而是皇帝陛下親準,並大力支持下才進行的,而安魯和本堂亦是具體的執行者,從這個立場上來講,本堂不能保你!“脫脫不為所動。


    “大人,卑職數年來一直對您忠心耿耿,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薑恆一見脫脫要放棄自己,再次跪下,頭磕得山響,幾下功夫地板上已是血跡斑斑。


    這廝長了一副善相,心下雖惡,最是擅長演戲,頭磕在地上雖然疼得直咧嘴,卻總比送了性命的好,他素知脫脫心軟,是以苦苦哀求,緊抓這顆救命的稻草死不放手。


    脫脫本是個剛正不阿之人,雖然官至一品兼任數職位極人臣,卻又和燕赤木等利益集團的關係並無多少瓜葛,屬於兩袖清風的清官,而薑恆這些年來做事也算勤勤懇懇,這才將其提拔上去,小弟有難,做大哥的若是不幫上一把,以後誰還跟著他混。


    隻是整頓朝綱他也是重要的推手之一,亦是其生平的政治抱負,是以一時猶豫不決。


    果然還是被薑恆給料中了,脫脫這個人最念舊情,昔年他掌管吏部的時候,薑恆是他最為得力的手下,出力良多,他能有今日的功績,薑恆確實功不可沒,朝廷培養一個二品大員也不容易,他躊躇了良久最後還是決定救上一救。


    “老實交待,這大半個月以來你貪的數額有多少?“脫脫冷著臉問道。


    “總共不到兩千兩銀子,如果大人能救卑職一命,願將所有家產奉上以報大人的救命之恩!”薑恆一見有戲,趕緊許以厚利。


    “算了,本堂也不稀罕你那些來路不明的銀子,你這次犯事不小,估計工部尚書這個位子也算到頭了,本堂可以保你一命,迴去之後上份折子,準備致仕吧!”脫脫和張翠山曾有密約在先,若是貪腐不多之徒,除了上繳髒銀之外可法外開恩,主動致仕,既能活命,也能體麵全身而退。


    薑恆貪汙的數額正好在二人商議的底線之內,屬於可以接受的範圍。


    “多謝大人活命之恩,卑職沒齒不忘!”薑恆又一個頭重重磕在地上。


    “二號,這是脫脫送來的書信,‘按律辦理’,你說他是什麽意思?“張翠山把脫脫的字遞給李善長。


    “依屬下看,脫脫大人的意思是說這個薑恆貪汙了不過兩千兩銀子,還不夠判死刑的條件,律法上也沒有相應的處罰條例,最多罷其官職,沒收髒銀,隻是民間對其嚴懲的唿聲甚高,還請大帥定奪!”二號分析了一下脫脫的心思,再結合工部的賬本,不過最後指揮權還在張翠山的身上。


    二人這一刻就像是迴到了濟南府商會,整理賬目本來就是李善長的專長,而張翠山最後拍板,分工合作,相得益彰。


    “怎麽辦?難道就這麽便宜了薑恆這個王八蛋?“張翠山氣得爆起粗口。


    他可不想就此罷休,不管薑恆是不是脫脫的鐵杆,在這件事上卻是侵犯了百姓的利益,息事寧人隻是最基本的要求,更重要的是不能讓百姓寒心。


    一個偉大的王朝之所以偉大,既不在於它的君主有多麽英明,也不在於臣子是多麽能幹,而是取決於其統治下的百姓是否對現在的生活狀態感到滿意,民意如山,民意如潮,若是不能法辦薑恆,張翠山的良心上就過不去。


    “屬下曾聽說過這麽一件怪事,不知大帥可有心思聽上一聽?“李善長知道張翠山這迴是動了真怒,尋思了一下開始獻計,隻是他為人比較圓滑,並不像劉伯溫那般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而是曲線救國,拐彎抹角。


    “你是不是想到什麽好主意了?有啥好辦法看上去似是手下留情,實則痛下殺手之類的?“張翠山素知二號足智多謀,自己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此人未必想不出。


    “浙江嘉興有座鐵槍廟,據傳是為了紀念王彥章所建,廟門外豎一杆鐵槍,每逢雷雨天氣,鐵槍下麵總會有一些屍體出現,有死貓,也有死狗,甚至還出現過一具乞丐的屍體,死狀甚是怪異,毛發和皮膚盡成焦炭,驗屍官剖開內髒一看,連心都是熟的了,你說這事怪不怪?“


    “好你個二號,果然厲害,這麽絕的主意都能想出來,薑恆這迴想不死都難了!“張翠山亦是個知機之人,稍一聯想就知道什麽意思,拍著李善長的肩膀放聲大笑,心情暢快之極。


    “一切都由大帥定奪,屬下隻是講了個故事而已。“李善長並不居功,心道隻要大當家高興,再損十倍的主意我也能想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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