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安眠藥(2)


    背了個雙肩包,捏著一把小小的碎花雨傘,細框眼鏡,白色t恤,工作日不宜穿的未及膝牛仔短裙,腳上是雙休閑好走的鞋子,白皙纖細的筆直小腿露在外麵,腰與十年前一樣細得不堪一握,柔順長發梳成一個高馬尾,麵容皎淨,似乎還畫了一點淡妝,眼角柔媚,那雙因為這幾日通宵辦案冒出來的烏青眼圈已然消失不見。


    也許是實驗室待得久了,沒被風吹日曬過,依然還清爽像個學生一樣,漫長時光借著荏苒的美名無情踐踏人,卻竟幾乎沒在她身上留下過半點痕跡。


    他挑挑眉,默默盯著“安眠藥”在樓棟門口皺眉望天、撐傘遮雨的動作,一直等她慢吞吞走出視線範圍了,才看了一眼表。


    七點二十二分。


    這麽早就起床出門,看樣子時差終於倒過來了。


    ……


    原地又等了一會兒,他下了車,遠遠跟在她後麵。


    她沒有打車,就步行在雨裏,步子慢得像隻蝸牛一樣。看似很謹慎,對路上的小水坑統統繞開走,但實際上一點兒警惕性都沒有,完全沒發現身後有人在跟。當然了,以他的跟人水平,她也確實很難發覺。


    手裏拿著手機,但看樣子不是在看書,動輒抬頭張望,偶爾笨唿唿地比方向,是在導航路線。


    ……


    成辛以不自覺地盯著她短裙下方那一對白皙小巧的膝窩,生出一種既好笑又好氣的矛盾心情。


    怎麽,還不到十年,就真變成“人生地不熟”的了?


    ——


    ——


    ——


    方清月確實沒有發現身後跟蹤自己的人。


    案子告一段落,又正逢周六,她總算得閑睡飽倒好了時差,早早起床,簡單收拾了一番,打了點粉底遮住黑眼圈,又塗了口紅,襯得氣色好一點,然後,就嗅著絲絲雨水和潮濕草葉的氣味,神采奕奕出門,搜出地址,去城西郊的那家熙陽嶺養老院。


    第一次去考察外公選的養老院,她不認路,所以當然得認認真真地看手機導航。自然也不會知道身後十幾米開外的人的無聲諷刺。


    ——


    方清月的父母是青梅竹馬,感情甚篤,當年定情早、結婚早,生她也早。她出生那年,外公還是部隊裏的高軍銜幹部,戎馬半生,雷霆淩厲。她自小就與外公關係最親,自記事起就總喜歡跟在外公身邊聽他說曆史故事、講兵法、跟外公學下棋。而她父母工作又忙,自初中以來,老爺子退休賦閑,就開始照顧她飲食起居。高一那年,方爸爸生病去世,之後方媽媽就一心撲在事業上,常年在英國工作,知道自己女兒是心裏難受轉移注意力,外公也由著她,從不強關心、硬幹涉。


    作為大半輩子都待在部隊裏的老幹部,外公雖然平時愛說愛笑,跟個老頑童似的,但骨子裏卻保留著最傳統的正氣和固執。當年方清月決定去德國讀研之後,他隻因為擔心她的情緒狀況而去陪了三個月,等她安定下來、學業步上正軌,他就毅然決然迴了國,堅持自己一個人在國內生活。方媽媽一直嚐試說服他去英國養老,可他卻始終嚴詞拒絕,硬說自己一輩子都要奉獻給國家,絕不會去洋鬼子的地盤頤養天年。


    時過境遷,如今方清月都三字頭了,外公也已是七十八歲的耄耋老人。


    可卻依然不服老得很,強極。


    今年春節之後,他自己在家裏不小心摔斷了腿,居然硬是從受傷到痊愈,整個過程一直瞞得死死的,完全沒叫母女倆在視頻的時候瞧出端倪。直到方媽媽有天跟十幾年的老鄰居聊天,鄰居不小心說漏了嘴,她們才知道這件事。更甚,這老爺子怕以後鬧嚴重添麻煩,傷愈出院之後,居然還自己無聲無息去找了家養老院住。


    她拐過最後一個彎,在養老院前庭門口站定,左右觀察了一圈環境,慢慢走進去。


    ——


    幾百米開外的牆角,成辛以把視線從她的背影上收迴,轉而落到門牌上,不禁有些意外。原地站了一會兒,他掏出手機,邊撥通號碼,邊轉身欲離開。


    一輛灰色寶馬小轎車緩緩駛進來,擦肩而過時,他下意識向駕駛座上掃了一眼。一個男人坐在駕駛座,也正在看他。二人視線相交,車裏的男人似乎怔了一下,微微抬首打量了他一眼,才收迴目光,越過他,繼續開進養老院內。


    成辛以停住腳步,迴頭望去,直到電話那頭的人接通了,他才低低應了一聲,繼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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