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爭鬥,成王敗寇。”


    姬晗俯下身,麵無表情地逼視著對方,神色涼薄道:“有的人貪婪無度,吃相難看,反怪別人沒讓你得逞。如今這個下場,是你們應得的。”


    “既然做從屬的先揣了一顆狼子野心,那麽,就別怪主君清理門戶。”


    本來,是不用和對方廢話這麽多的,要想斬草除根,直接將人提來殺了就行。但在此之前,姬晗還有想從她身上知道的東西——


    比如,謝氏暗地裏積攢的家財以及藏寶之地在何處。唯二知曉具體信息的謝家家主自戕,無處可問,就隻剩麵前這個少主。


    粗略算算,那些財帛何止連城之數,可都是她們借職務之便從閣內資金鏈中貪墨的。謝氏是私賬難平的罪魁禍首之一,如今讓她們吐出來,也不過是物歸原主。


    “若你乖乖將貪墨的錢財吐出來,我能大發慈悲,讓你們一家人墳塚相依。”


    “否則……”


    姬晗及時止住話音。


    後麵的話,不用說就能達到該有的效果,還能留給對方足夠的想象空間。


    謝少主此時硬氣得不得了,眼神蔑視一切,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嘲諷姬晗:“我們謝家女郎鐵骨錚錚,絕不會屈服在你這無恥小人的淫威之下。”


    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姬晗不置可否,像是終於想起旁邊還有另一個人似的,扭頭對赫心道:“這人就交給你了,務必將贓款下落扣出來。”


    赫心:“……”


    哦,嚴刑逼供是吧。


    姬晗沒有心,派的活兒越來越髒了。


    姬晗在轉身離開前,扭頭斜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如果在她死之前問出來了,我從其中撥萬分之一給你,作為獎勵。”


    萬分之一。


    還能更摳點嗎。


    赫心眉頭一皺,心裏怨念滿滿。他是可以殺人,但這種損陰德的錢,他拿著都嫌燙手。更何況,萬分之一,能有多少?


    他望著姬晗瀟灑離去的背影,腦子裏幻聽著女人受刑的慘叫,一時失語。


    或許是注意到了他疲憊可憐又無助的眼神,善良的春華寬慰了一句,“酬勞很豐厚了。”說完還小聲為他估計了一個數字。


    赫心當場震驚,眼睛睜大。


    瞳孔控製不住八級地震。


    ……多、多少?


    這份貪款的萬分之一,就那麽多?都不是夠他一輩子榮華富貴的程度了,他感覺將來迴百越複個國都綽綽有餘……


    這倆人貪了殿下這麽多錢?


    她們怎麽敢的?怎麽敢的?


    赫心:真該死啊. jpg


    忽然感覺這活兒一點都不髒,這是正義的,正確的,合理的,應該的。


    他瞬間激起無限動力,麵色一改,精神大振,像個活閻王一般磨刀霍霍朝著努力保持倔強的謝少主走去。


    如果這個人一點也不配合,還做著無謂的抵抗,那麽這個偏僻的小院,就是他接下來幾天盡情發揮想象力的舞台。


    *


    姬晗之後又跑了兩處地方,迴顧府的第一件事是先沐浴洗漱,洗去一身的血腥味,換上幹淨的衣服,悠然迴到顧翡的居所。


    顧翡仍是察覺到她的氣息後便來門口等著,見到她時,溫和笑道:“殿下。”


    姬晗走到他身邊抱了抱他,低聲道:“阿翡,我有些累。”


    她原本是一個從不示弱的人。


    即使她的神色沉靜且平和,明明麵上沒有表現出絲毫疲態,但顧翡知道她的心情並不十分美妙,“累”不是身體上的,甚至不是精神上的,而是情緒上的。


    這段時間,讓她煩心的事不少。


    顧翡什麽也沒說,言語的寬慰不是姬晗需要的東西,他知道自己的殿下是個多麽強大的人,她若說累時,隻是需要一個能乖乖陪伴著她,和她一起休息的人。


    他心裏止不住的發軟。


    上位者的脆弱,冷情者的溫柔,浪蕩者的專一,是浪漫動物永恆的高潮點。


    腦中一瞬間千迴百轉,思緒良多,越想越心疼。於是顧翡無聲地牽起姬晗的手,兩人一起迴到內室,相依而眠。


    這一夜,姬晗睡得很沉。


    其實她並不像顧翡想得那麽深沉,她單純就是覺得一下午連軸轉有點累。


    隻是夜半之時,毫無預兆地,她忽然一個激靈猛然從睡夢中驚醒——


    下意識一摸床邊,空的。


    姬晗似有所感,騰地一下坐起來,飛速張望一圈,屋內果然已經沒了顧翡的身影。她在那一瞬間掀開被子翻身而起:“來人!”


    屋外一個留守的侍子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顫著聲音道:“殿下,您有何吩咐?”


    “你們公子呢?”


    往日裏機靈麻利的侍子磕磕巴巴地說道:“公子一刻鍾前覺得腹內不適,怕、怕是要發動,公子就往產房去了……”


    饒是心中有了預料,姬晗的瞳仁還是忍不住晃了晃,有那麽兩秒鍾大腦一片空白。她愣怔,侍子比她還懵逼。


    誰能想象自家公子半夜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捧著肚子,臉色慘白,牙關緊咬,卻極小聲且冷靜地囑咐他和另一個侍子:我要生了,你,去通知樓醫和穩翁;你,留在這裏照顧殿下,殿下累了,睡得正沉,萬不可擾她,若她醒了問起,就說我還好。


    明明自己都要生了,結果大半句話都還在關心自家妻主睡得香別被打擾了。


    說完,自家公子明明身子笨重,額頭的青筋都疼得炸了出來,卻還是像隻沒有腳步聲的貓一樣提著氣,輕盈且無聲的離開了。


    就怕把屋內的人吵醒。


    侍子深受震撼。


    而且,公子是自己走著去產房的,另一個侍子想伸手攙扶都差點追不上他。


    說實話,他伺候了府中那麽多有孕過的主子,沒一個如顧翡一般生猛的。


    而在短暫的頭腦短路之後,姬晗終於找迴了自己的聲音,“他一個人就去了?他起身時情況如何?都通知醫師了嗎?”


    麵對姬晗的三連問,侍子硬著頭皮,按照顧翡走時吩咐的話迴答道:“殿下寬心,公子還好,產房都是自己走著去的。”


    “男人生孩子時間且長著呢,公子不願擾您安眠,就自己起身了,您別急。”


    姬晗:“……”


    還真是顧翡能幹出的事。


    但是——怎麽可能不急?


    她第一次當媽,沒經驗,怪緊張的。


    雖然她也知道,產房及其他需要準備的東西一應俱全,樓七娘領著一班親傳徒兒輪流值班,穩翁也早就請來府中住著,顧府上下早就嚴陣以待,確保顧翡一旦發動,便能以最快時間得到最佳生產環境。


    但這種事,如何說的準呢。


    她上半夜偏偏睡得沉了些,對顧翡忽然有了發動跡象的事一無所知。


    感覺怪沒心沒肺的。


    姬晗感覺腳下生釘一般,根本待不住一點,她二話沒說立刻動了輕功閃身出去,三兩下就飛離了侍子的視線。


    徒留下侍子在原地一臉呆滯。


    到了布置的產房,外麵的院子及周圍早就燈火通明,侍者們有條不紊地來來去去,緊湊忙碌且有序,反倒是院中等待的一家子人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團團亂轉。


    大半夜的,一家子幾乎都到齊了,顧郡守,四個姐姐與四個姐夫,看起來都是沒怎麽梳洗就過來了,素淨湊合得很。


    “翡兒,我的翡兒!”


    顧郡守痛心疾首,她就一個兒子,現在心裏頭慌得不行,恨不得代為受過。


    “娘,您可別亂喊了,晦氣,”顧大姐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母親淚眼汪汪的話,沒好氣道:“小弟身體好,不會有事,大家都著急呢,您這號來號去的,聽得人心慌。”


    被大女兒訓了,顧郡守努力閉上嘴。


    心裏繼續唿喚著產房裏的兒子。


    其他人雖然沒那麽外放,但也肉眼可見地跟著著急。忽然,院牆邊的瓦礫哢嚓一聲響,幾個女人幾乎瞬間注意到,同時警覺地扭頭望去——卻隻來得及看到一片晃動的瓦礫,和一閃而過的衣角。


    她們的眼睛其實已經很快了,但還是有個身影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從牆頭跳到院中,又閃現一般從院中衝進產房。


    整個過程就在眨眼之間。


    顧二姐眉毛倒豎:“等等,剛剛是什麽東西嗖得一下閃進去了?”


    顧三姐:“白衣長發,像個……”


    顧四姐:“好像是女的,不確定,再看看。”


    姐妹三人一唱一和,從懵逼中漸漸緩過神來後,表情不約而同地變得有些古怪。


    她們自然知道那是殿下。


    這裏被他們和殿下的人手保護得密不透風,除了殿下自己,誰能像這樣,在嚴密多重的守衛之下如入無人之境。


    她們本來很急,但看到那個高不可攀拒人千裏的冷豔親王也如尋常人一般急成這樣,她們心裏就詭異地平衡了許多。


    那會兒,她們全家都到齊了,還沒見到殿下的身影,雖然不敢問,但心裏納悶著呢。如今她來了,她們也跟著心中大定。


    既然成了姬氏夫,那麽殿下的在意,就是顧翡以後在內宅中最大的依仗。


    產房內,一群忙忙碌碌的人被閃電一般突然出現的姬晗嚇了一跳,但很快又強自鎮定地低下頭,裝聾作啞,各司其職。


    與姬晗想象中不同,此時的顧翡半靠在軟墊上,半躺半倚,神色平和地閉著眼睛休息,一隻手中還不斷摩挲著一串珠子。


    那是姬晗送他的翡翠盤香手串。


    平日裏他都隨身戴在手腕上,十分愛惜,隻有在極度焦慮與不安、或是想要寄托與慰藉的時候,才拿出來汲取力量。


    姬晗輕聲道:“阿翡。”


    顧翡猛地睜開眼睛,眸中閃了閃,從無奈轉變為柔和:“殿下怎麽半夜就醒了。”


    她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麽,顧翡便搶先道:“殿下,我沒事。樓醫說雖有了動靜,倒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開始的。”


    ——總是這樣逞強。


    可偏偏他想盡辦法不想讓她擔心的樣子,才最讓人擔心。


    顧翡話音剛落,姬晗就看到他的臉色猛然一變,光潔的額上幾乎是瞬間就冒出冷汗來,臉色刷得變白了許多。


    他輕輕吸氣,一隻手用力攥著被單,細薄的手背上青筋炸出縷縷。


    而周圍的專業人士都在各忙各的,幾乎沒有人上前幫助關心之類的。


    怎麽說呢,這幅畫麵,不知哪個點忽然擊中了她,讓她覺得一陣心酸。


    姬晗想都沒想,一把薅過旁邊悠哉悠哉整理著藥箱的樓七娘的衣領子,將人整個淩空提起來拎到麵前,冷聲斥道:“他都疼成這樣了,你們都沒人管他嗎?”


    活了一把年紀第一次被人薅著衣領子跟提蘿卜一樣提起來的樓七娘:??


    表情由懵逼到裂開. jpg


    顧翡也被姬晗的動作看懵了,連忙喊道:“殿下息怒……嘶……”


    說到一半又疼得直抽冷氣。


    姬晗毫不留戀地將樓七娘的衣領子鬆開,撩起衣袖彎腰給顧翡擦汗。


    她見顧翡的模樣,心裏也在跟著用力似的,幹著急,又覺得束手無策,隻能逮著樓七娘問:“都疼成這樣了,還沒開始生嗎?”


    樓七娘隻好耐心地解釋:“是這樣的,需要有一個過程,等真的開始生,殿下就不能待在產房中了……對了殿下,先來淨手。”


    姬晗風風火火地去洗了手。


    聽話程度讓樓七娘都喉嚨哽住。


    等她再次迴到產床邊,顧翡的神色又平和下來,看起來如釋重負一般輕鬆。


    這種磨人的陣痛,痛起來能叫人欲死不能,有那種深入骨髓的痛楚做對比,舒緩下來時就如天堂一般令人覺得珍惜。


    姬晗半跪在床邊,捋了捋他汗濕的鬢角。


    顧翡伸手摸了摸姬晗的眉頭,輕聲道:“殿下,不要皺眉,別太憂心……”


    “這一關是必過的,我能撐住。”


    “您開心一點,您想,煥兒即將來到這個世界,我們很快就能見到自己的第一個孩兒,是不是很神奇,很不可思議。”


    顧翡看出了她的焦慮,正努力地想要安撫她,讓她不那麽精神緊繃。


    可明明,他才是那個最需要安撫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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