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黎覺得這個人是真善良。


    “嗯,那若是我們能把你治好,可以答應我們個條件麽?”


    “可以答應,但你們......真的能治好我麽?”


    他還是有些不信。


    孟安黎也能理解。


    畢竟,這麽些年,他定然也試過了很多辦法。


    這個多辦法都沒有成功過,不信也正常。


    她勸他,“成不成,先讓我們試一下。”


    “我的模樣.......很嚇人。”


    “我們不怕的,”陸瑤滿不在乎,“我們陰間和魔界都闖過了,多麽可怕的東西沒見過?自然也不怕你。”


    “你們闖過魔界?並且平安歸來?”


    孟安黎含笑迴應,“是啊,不然我如何被冥火所傷?又是如何拿到的浮生水?”


    “那.......”齊瀟遠枯瘦的手抓住門,定了好一會兒,才驟然拉開。


    他沒有抬頭看她們。


    孟安黎卻也看到他滿麵的燙傷。


    她看向陸瑤。


    陸瑤沒有一絲畏懼,隻是心疼。


    她問孟安黎,“你真的也被燒過麽?”


    孟安黎輕笑,原來是心疼她。


    “迴去再說,先治好他。”


    “嗯。”


    她們一起朝他走過去。


    齊瀟遠還是下意識的後退,孟安黎拉著他的輪椅,蹲在他身邊。


    “不怕,隻是喝下一口水。”


    齊瀟遠稍稍抬頭看她。


    他雖然眼皮上都是燒傷疙瘩,但眼神明亮溫和。


    孟安黎心神微動。


    果然。


    她猜的沒錯。


    她拿出一錠金子,把浮生水倒上兩滴給他。


    他顫巍巍抬手接過,卻在即將要碰到那金子時,驟然放下。


    “煩請.......你喂我一下,我實在是拿不住。”


    他眼中明亮的光芒幾乎碎掉。


    他真的怕了。


    他怕這是假的。


    怕他把唯一能救他的東西弄撒了。


    “沒關係的,”孟安黎看懂他的怕,柔聲安撫他,“你張嘴就可以了昂。”


    齊瀟遠張嘴,嘴唇顫抖著。


    孟安黎眼疾手快的將浮生水倒進他嘴巴裏。


    他還未反應過來,兩滴柔和的水落入他的喉管中,接著向下,一點點撫慰他被冥火毒侵蝕的五髒六腑。


    撫平他那被燒的焦紅的血脈。


    也續上了他那被腐蝕的隻剩軀殼的下半身。


    他的靈魂,逐漸完整了。


    他激動的抓住孟安黎的手腕,“真的有用!”


    一行熱淚自他眼中滑落,衝刷掉了他臉上的燙傷疤。


    孟安黎反握住他的手背,耐心的一遍遍告訴他。


    “對!真的有用。”


    “別怕。”


    “你臉上的疤痕也在掉了。”


    “你脖子裏的皮肉長好了,疤痕脫落,你試著抬抬頭。”


    齊瀟遠試著抬頭,脖子上的疤痕嘩啦啦往下掉。


    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陸瑤感歎,“好像破繭重生啊。”


    “就是重生!謝謝,謝謝你們。”齊瀟遠眼淚落的更多了。


    孟安黎引導他,“不疼了吧?”


    齊瀟遠點頭又搖頭,有些淩亂。


    “不疼了,一點都不疼了。”


    “那要不要站起來試試?”


    她撐著他站起來。


    他緩緩站起,腿在發抖。


    “我......”


    陸瑤塞給他一顆補氣血的丹藥。


    丹藥入他體內,化開後,瞬間滋養他的奇經八脈。


    可他雙腿還是打顫。


    “太少了麽?”陸瑤疑惑著,又塞了一顆。


    齊瀟遠枯瘦的手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之水,長出血肉。


    可他腿還是抖。


    陸瑤又要塞。


    齊瀟遠含笑抬手阻攔,“不必了,我隻是突然能站起來太激動了。”


    陸瑤遞給他,“沒事,吃吧,我這多了去了。”


    齊瀟遠還要推辭。


    “吃了好的快。”


    齊瀟遠便接過吃下。


    他原本有些搖晃的身子立住,試著往前走了兩步。


    “輕飄飄的,但總算是有知覺了!”


    話音落,他身後驟然湧現九條尾巴,紅彤彤,毛茸茸的,很是喜人。


    陸瑤驚喜的喊,“九尾狐?你是九尾狐?”


    “姑娘,不單單九尾狐有九條尾巴,我們猼訑一族,都有四隻耳朵,九條尾巴,我如今尾巴出來,也就標誌著,我的法力也迴來了。”


    齊瀟遠失笑,隨著笑意,臉上的疤痕撲簌簌掉落。


    露出本來麵目。


    與齊修霽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啊!”陸瑤驚奇的問,“你與齊修霽,是雙生子麽?”


    齊瀟遠摸摸自己的臉,更加驚奇,“我容貌恢複了麽?”


    孟安黎拿出麵鏡子給他看。


    他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掩麵哭泣。


    淚水從指縫裏流出。


    “是我!這是我!”


    孟安黎收起鏡子,跟陸瑤一起默默地在旁邊等待他平複心緒。


    陸瑤抓住孟安黎的手,滿眼心疼。


    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真的很難想象,當時安黎自己是如何撐過來的。


    孟安黎看懂她的心疼,對她輕笑搖頭。


    不一樣的。


    她是當日就治好了的,也並沒有看到自己被燒成什麽樣子。


    她也沒有因此失去什麽,還找到了孟詩綰。


    所以她算是因禍得福。


    而齊瀟遠。


    他頂著這張臉、拖著這副身軀,活了上千年。


    他的身份被頂替,隻能縮在這狹小一隅,這其中的心酸苦楚,又豈是她們能理解的?


    死並不值得敬佩。


    敬佩的是這樣活下去。


    而且,他的心性還是這般柔和、這般好。


    這是個偉大的妖。


    是個值得她們敬佩的妖。


    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


    他很是不好意思,也沒有拿掉手。


    孟安黎遞給他個手帕,“擦擦吧。”


    齊瀟遠接過,紅著眼眶有些赧然,“多謝,讓你們看笑話了。”


    “沒有,所謂喜極而泣,便是這般的吧。”


    “你真的很會安撫人。”齊瀟遠敬佩的望著她。


    “你才值得我們敬佩啊,”孟安黎頓了頓,喊了聲,“齊修霽。”


    齊修霽猛然抬頭,“你........你是如何得知的?是瀟遠告訴你的?”


    陸瑤也震驚的看著她。


    何時說的?她不是一直在她身邊麽?


    孟安黎道,“算是他說的,他給了我很多暗示,最後直接不裝了,笑成了本來模樣。”


    “他.......唉........”


    孟安黎見他隻有無奈,沒有怨懟,也不由得好奇。


    “你是不會生氣麽?他頂替了你的身份,成了族長,娶了嬌妻,這你竟然都不氣?”


    “是啊,”陸瑤問,“你是軟包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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