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麽?


    是季霆秋麽?


    餘川感覺喉嚨滾燙,熱淚燒得他眼睛疼,心裏更痛。


    幾秒鍾的時間,叢榕發現他一直看著出機口的方向沒有說話,便好奇地問,


    “餘川,你怎麽了?看什麽看出了神?”


    叢榕的話仍舊沒讓餘川迴過神來,知道她扯了扯餘川的袖子。


    “少夫人,我剛剛看見董事長了。”餘川喃喃自語,眼尾滑下一滴眼淚。


    可是當他再從人群中尋找時,卻完全看不到那個人的蹤跡,仿佛方才隻是一場錯覺。


    “奇怪,怎麽不見了?”


    聽著餘川鬱悶的嘟囔,叢榕先是一怔,隨後嘴角掛上淡淡的笑容,


    “餘川,我知道你也很想念他,可那場大火引發的火災燒了上百畝農田,他不是神仙,是有血有肉的人……我每次獨處時都會幻想,幻想有一天,他會站到我麵前說一句“我迴來了”。”


    說到這,叢榕的笑也繃不住了,嘴角扯得很難看,眼眶旋著淚花。


    三日前,她和關楚,季臨淵三人因為投緣敞開心扉的吃了一頓飯。


    因為關楚那直爽的性子給了她很大的能量,她也意識到,季霆秋的死對孩子的傷害才是最具持久性的。


    所以,這三天來,


    她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情,想要將大家給孩子編製的謊言好好地經營下去。


    “好吧,有可能是我眼花了,我跟了董事長將近二十年,他就像我的家人一樣重要,走吧,我看看關總有沒有出來。”


    餘川心中納悶,又不想繼續困擾叢榕,便結束了這個話題。


    但是,他看到的那個人和季霆秋的身高都差不多。


    世界上真的會有這樣巧合的事情麽?


    “她們出來了。”叢榕拍了拍餘川說道。


    順著叢榕指的方向望去,餘川看到關楚臉上漾著笑意朝著他和叢榕揮手,身邊還有一個到她胸口高的小男孩。


    那應該就是關楚的兒子。


    母子倆走近後,餘川打量了一眼男孩,濃密的劍眉下是高聳的鼻梁,明明是還沒完全長開的孩子臉,眼睛裏卻有著超過同齡人的成熟和平靜。


    餘川忽然覺得這種眼神在認識的某個人身上見過,


    是一種任你發瘋看你癲,他仍舊不為所動,麵不改色地靜。


    他有點煩躁抓了抓頭心中鬱悶,“我今天這是怎麽了?看誰都麵熟。”


    “叢榕,讓你久等了,我們下飛機拿行李浪費了一點時間,不好意思啊。”關楚不好意思的說。


    “這就是源源是吧,長得真帥啊,哎,關姐,你家的那位帥哥呢?”


    叢榕誇完孩子朝著母子兩人的身後看了一眼。


    沒有人!


    她記得關楚說過,要帶著給源源新找的爸爸一起過來。


    “哦,他剛剛拿完行李後直接去源源的小學報到辦手續了,當爸爸就得能擔起責任來是吧,而且,這人脾氣有點臭,看在他長得比較有氣勢的份上,隨他去了,我們源源還挺喜歡他,性格都有點孤僻,我管這叫臭味相投!”


    叢榕聽完不禁失笑,


    “可別說了,我家兩個小魔女也喜歡她們爸爸那種長得嚇人的,有了那張臉就是有了護身符。”


    說完,她的鼻子微微有點酸。


    想到她帶著孩子剛迴到青城的那段時間,孩子在幼兒園受了欺負都是季霆秋給擺平,甚至有一次,幼兒園園長忌憚季氏,直接給了她五十萬的卡和親自道歉。


    他不善言辭,隻是一直默默用行動保護她們母女。


    關楚將她傷感的樣子收進眼底,趕緊岔開話題,


    “今晚八點,我請客啊,我帶著源源,你帶上你們家的雙胞胎,季董事長我已經發過短信了,餘川你也來,咱們熱鬧熱鬧。”


    “行,沒問題,我一會接上孩子一起過去,走吧,送你們去酒店住下。”叢榕理了理情緒笑著說道。


    餘川開著車將關楚送到酒店,隨後載著叢榕來到肖雅的工作室停下。


    “我去拿幾束花稍等我一會。”


    昨天她已經和肖雅在微信上預定好了三束鮮花,今天要去看望爸爸,月姨。


    肖雅知道她時間緊早就把花給打包好了,餘川見她瘦弱的身板拿著兩束有點費勁便趕忙下車接到手中。


    緊接著兩個人來到街對麵的糕點店買了一些點心。


    “餘川,你們董事長喜歡吃什麽口味的點心?”


    提到吃的,叢榕突然想起,她從未見過季霆秋深愛某種食物,好像什麽都愛吃,又好像什麽都隻吃一點。


    又或許像季霆秋說的那樣,


    她從來沒有把他放在心上,所以會不知道他的口味,會懷疑他的忠誠。


    想到這,她萬分自責,隻能靠緊咬著嘴唇來壓下喉嚨間的哽咽。


    “這……,董事長他好像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我沒見他愛吃什麽,也不見他不愛吃什麽,可能每天需要處理顧慮的事情太多了,他沒怎麽把精力放在吃食。”


    餘川撓了撓頭,實在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這話隻是闡述事實,卻讓叢榕更加心疼季霆秋。


    “餘川,如果他能迴來就好了,我可以給他做很多好吃的,挨個試探他的口味,現在的他留在生活中的印記太少了……少到,再過幾年,我可會夢不到他了。”


    說完,叢榕低頭,一個豆大的淚珠滴在手背上。


    眼淚沒有辦法抵消後悔,隻會加重心中的負罪感。


    一小時後,當他們到達公墓時已經快十點鍾,


    陽光逐漸火辣,叢榕抬起手遮住刺眼的日光循著記憶邁過一級一級的台階。


    給爸爸容升磕完頭清掃過墓碑後她來到華安月的墓前。


    看到那明顯被人清掃過的墓碑,還有燃燼的線香灰,叢榕有一瞬間的呆愣。


    她迴頭看向餘川,


    “你們有人來祭拜過麽?”叢榕問。


    餘川立刻搖頭,他還沒有資格給老夫人上墳,二少現在在公司召開董事會也不會是他。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便不再提這件事。


    叢榕想著興許是別人看著墓碑雜亂幫忙打掃了一番罷了。


    將供品一樣一樣地擺放好後,她又和華安月說了會話才離開。


    季霆秋已經去世的消息,叢榕一個字也沒在墳前提,她怕提了會擾得華安月在地下痛心不安。


    “餘川,我們走吧。”


    坐了片刻直到腿麻,叢榕才費力地起身,這時,她的包包裏傳來手機的振動聲。


    叢榕發現是學校打來的電話。


    難道是孩子剛轉學,有點不適應麽?


    她忐忑的接起電話,卻在下一秒險些被聽筒中傳來的哭聲嚇到失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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