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叢榕投過來的眼神就像在看癩蛤蟆一般,


    柳江羞愧地低下頭擺弄著髒兮兮的手指,指甲裏有常年幹粗活洗不掉的黑泥。


    確實像癩蛤蟆和遙不可及的仙子。


    他知道叢榕在嫌棄他


    也知道自己確實配不上叢榕的媽媽,


    自十年前在公路邊救下她,為她治好臉上的傷後,他就隻想守在婆娘的身邊,保護著她。


    “叢榕,夠了!”


    季霆秋見叢榕越說越過分,冷冷地打斷。


    這些話被柳江聽著,


    該有多傷心。


    明明是他救了叢榕的母親,是他們一家的救命恩人。


    “十年前,是柳江在進京高速上救了你媽媽,為她治好了臉上因爆炸造成的燒傷擦傷,帶著她每個城市轉悠著找女兒,你後背的傷口也是我跟柳江討來的秘方治好的。”


    “這些你都要刻意忽略嗎?”


    季霆秋語氣嚴肅地嗬斥著她,又看了一眼柳江茫然無措的眼神。


    她重新找迴媽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不該詆毀柳江的付出。


    像是被一桶冷水當頭澆下,叢榕一直處於應激狀態的情緒頓時清醒了幾分。


    她好像真的有點過分了。


    迴想起六年前在醫院見到柳江時,他那失魂落魄的樣子,


    看起來他真的很在乎媽媽。


    甚至聽了媽媽的話一邊批發櫻桃到處賣一邊幫她找女兒,


    比起媽媽活著,


    她介意的事情似乎沒那麽重要。


    叢榕抿了抿嘴唇,想要和柳江道歉,季霆秋卻先她一步開口,


    “叢榕你不該這樣嫌棄柳江,沒有她,就不會有今天你們母女相見”。


    “隻要有一口飯他都會先給你媽媽吃,為了出來找你,他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還欠了一屁股的債,你不該這麽冷血。”


    “睿家確實門第極高,但在生死麵前,是一個普通的農夫救了你媽媽而不是權勢。”


    季霆秋一字一句頓挫有力,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衝。


    因他在叢榕眼中看到了幾分嫌棄。


    正如當年,


    他在京城被祁家當眾羞辱自不量力。


    祁老爺子和一眾豪門權貴也是用這種眼神看他的。


    對一個男人來說,


    這種精神上的屈辱一輩子可能也難以釋懷。


    叢榕別過頭去沒有爭辯。


    這個男人說的是事實。


    她有一瞬間覺得媽媽那麽美麗優秀的女人隻有爸爸配得上。


    可她最在意的是,


    柳江是不是在媽媽意識不清醒時趁人之危了。


    爸爸媽媽那麽恩愛,


    以後等她記起所有的事情時會不會崩潰自己對爸爸的背叛。


    “季隊,您別說了,俺救了婆娘……哦不是,是救了她的媽媽,沒有將人送交給警察確實是俺不對,人俺放在這裏了,沒有俺的事俺就繼續迴去開大車去。”


    “婆娘,她就是你要找的女兒榕榕,你的心願已經實現了,把你放在這裏俺很放心,以後別亂跑了記住了嗎?”柳江說著聲音開始哽咽。


    最後他忍不住抬起胳膊想抱著婆娘大哭,


    手臂抬到一半察覺到自己已經沒有資格


    眼中的落寞和痛苦更甚。


    這一幕刺痛了叢榕,


    她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已經傷到了柳江。


    “柳大哥對不起謝謝您救了我媽媽,剛剛是我的錯,我想到了我的爸爸,他們夫妻非常恩愛很少臉紅,當年車禍後他變成了植物人……”


    “想到我媽媽在另一個地方成為了你的妻子沒能來得及看我爸爸最後一眼,我一時難以接受。對不起,請您理解我作為女兒的心情,抱歉。”


    想到爸爸,她眼中再次噙上淚花。


    讓人看了不忍心責怪。


    柳江急得不知該怎麽說,隻能使勁地擺手,


    “不不……你誤會了,季隊媳婦兒,俺沒有和婆娘結婚,也從來沒有動過她,她美得像天仙一樣,俺知道自己配不上,她開心俺就開心,幫她找女兒也算日子有個奔頭罷了。”


    他結結巴巴地解釋完,臉因為憋氣缺氧紅得更加黑。


    叢榕在柳江的臉上看到了一種純粹的善良,


    她羞愧地低下頭。


    “俺先迴去了,婆娘要是記起了以前的事情就別提起俺了,免得讓她膈應。”


    柳江牽強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白牙。


    這笑容不似往日那般燦爛,反而讓叢榕覺得更加難過。


    她糾結著該不該讓柳江再照顧媽媽一段時間,又怕外公團圓心切根本不會同意媽媽在青城多待。


    猶豫的片刻,柳江不舍地又看了一眼,隨後快速拉下門把手走出病房。


    隨著關門聲響,叢漫汐的毫無征兆地哭了起來。


    “媽媽。你怎麽了?我是榕榕,我帶你去見外公好嗎?”叢榕走到病床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叢漫汐不迴答她,隻是一個勁地搖頭,目光則一直盯著季霆秋。


    “季隊,你讓大江迴來找我,他走了誰陪我找女兒啊。”


    聽了她的話,叢榕身體一怔,


    媽媽失憶了卻仍沒有忘記她還有一個女兒。


    她緊緊地咬住了嘴唇以防自己哭出來。


    現在人已經找到了,


    她不在乎她會不會想起來,隻想好好照顧她。


    如果恢複了記憶,


    知道爸爸死了,知道她進過監獄吃了那麽多苦,


    對媽媽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


    也可能後半輩子都會活在痛苦之中。


    她出神的片刻,季霆秋走上前揉了揉她的頭心,眼神溫柔憐惜。


    仿佛方才冷酷地譴責她的那個男人不是他。


    “想通了?要告訴你外公嗎?”


    叢榕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外公這兩天就要迴京城處理公務,先讓他安心地忙完大選再說,媽媽不認他也是一種折磨。”


    “嗯,我也這麽覺得,剛才態度不好別生我的氣。”


    季霆秋拍了拍她的肩膀乖巧地道歉,倒不像他平日冷硬的作風。


    “那柳江那裏?他還願意迴來麽?”叢榕擔心地問道。


    “他不會記恨人,也不會害人,你應該找不出比他還要單純的老實人了……”


    季霆秋拉著她坐到床邊,將他們認識的過往慢慢地說給叢榕聽,


    “柳江說那天是在距離爆炸地點幾公裏外的側溝裏發現的你媽媽,她應該是跑出去了但因刀傷失血過多昏迷不醒。”


    “刀傷?”叢榕猛地抬頭看向他。


    季霆秋迎上她震驚的目光,肯定地點了點頭。


    景家內宅,


    二樓臥室外,景雲康和景夫人微微彎著腰站在反鎖的房間外,耳朵緊貼著冰涼的木門聽著裏麵的動靜。


    “兒子,阿澤,你出來讓媽媽看看好麽,晚飯也不吃會餓壞的呀。”


    景夫人帶著哭腔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兒子自迴來的那天就緊閉著房門,一句話也不和他們老兩口說。


    連三餐都是她親自送到臥室門口,


    好的時候會吃一口,大多時候送的時候什麽樣子,過一會她來收走時還是什麽樣子。


    今天晚上又是這樣,粒米未進。


    “老爺怎麽辦啊,兒子好不容易迴來了,這樣下去還是得餓掉半條命啊,我的阿澤可憐他命這麽苦,為了那個女人鬼門關死了一遭,現在還要看著她和別人卿卿我我……”


    “唉,這孩子怎麽這麽死心眼。”


    景雲康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看著景夫人的眼睛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他又看一眼紋絲不動的房門,隨後拉著夫人到樓梯轉角處。


    似是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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